張嶺越這人嚴肅又認真，像是沒有七情六慾的精密機器，眼裡心裡都只有他那點研究，根本容不下其他。

七情六慾都沒了，人情世故他更是懶得操心。

如果不是知道戰墨辰這人性子比他還擰，他怕戰墨辰不好說話，耽誤他研究，就算被司機提醒了，他也懶得跟戰墨辰打個電話提前通知。

這種客套來客套去的事情，在他的概念裡就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除此之外，他就都不擔心了。

他根本不在意暴露自己科研狂的本性，下了車，風風火火的就往別墅裡衝，三兩步跨上樓梯，轉眼就推門進了戰墨辰的書房。

房門砸在牆壁上發出震天的聲音，戰墨辰皺眉看向門口那一身白大褂，身上還散發著福爾馬林氣息的張嶺越，眼神有些無奈，“你就不能輕點？”

“你又不是女人，就別這麼矯情了，行不行？”

戰墨辰鳳眸危險的一瞇。

“好了好了，別用你那嚇人的眼神看著我，我都快怕了。”張嶺越挑了挑眉，一臉期待的把手裡的文件夾遞到戰墨辰面前，“來，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我這幾天研究出來的，兩個有一定可行概率的、給俞琰烽治療的方案。”

戰墨辰接過文件的手頓了頓，翻來了文件夾。

裡面詳細寫著兩個執行方案的內容，事無鉅細，這也是張嶺越的性格，做什麼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這兩個治療方案，一個是身體大換血，一個是以毒攻毒。

因爲俞琰烽被莫利注入身體的這種毒素是基於血液運轉而起作用的，最大的害處也是影響凝血功能，如果把身體裡的血液都換一遍，說不定就能根除這種危險。

哪怕根除不了，也能把影響降低到一個可以接受，不會危害到生命的程度。

至於以毒攻毒，這個治療方案被張嶺越放到了後一位，因爲他雖然通過活體試驗研究出了這個治療方案，但後續的治療也特別棘手。

他目前發現的一種毒素可以中和掉俞琰烽身體裡的毒素，但劑量如何控制，這是一個難題。

萬一劑量沒有控制好，那等待俞琰烽的結果就是舊的毒素清除了，新的毒素又將影響他的生命安危。

更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道兩種毒素的碰撞，在人體內會產生什麼樣的具體化學作用……畢竟，張嶺越之前的活體研究都是基於小白鼠，兔子等一類生物，不可能直接在人體上試驗。

“你覺得怎麼樣？”

等戰墨辰一合上文件夾，張嶺越連忙問道。

“我覺得沒用，我說了也不算，這種關係到生命安危的事情，我覺得還是讓俞琰烽自己來選擇的好。”戰墨辰淡淡開口，不失冷靜理智，“他的命，是他自己的。”

俞琰烽能爲自己負責，也必須爲自己負責。

戰墨辰看似是將決定權交到俞琰烽的手上，實際上也有另外一層意思，他不願意擔負這個責任。俞琰烽的選擇，一切後果自負。

“你怎麼這點決斷都沒有？”張嶺越有點失望。

戰墨辰冷聲反問，“那你能決定，你來找我幹什麼？”

張嶺越，“……”

他也不想找他啊！

誰不知道，戰大首領最難說話？

可是，他不找不行啊！

雖然他各種實驗斟酌之後弄出了兩個方案，但他其實最想嘗試的是第二個方案——以毒攻毒。

這方案很激進，但若是控制得當的話，治療效果應該會比第一種效果好！

要知道，人體內的血液分佈極廣，就算大換血也肯定會有舊血液殘留在身體之中，這是沒有辦法杜絕的。

這麼一來，萬一換血之後舊血液污染了新血液，或者直接在換血的過程中就污染了，那麼這個治療方案的治療效果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換了一次，兩次，難道以後還靠這個活下去不成？

張嶺越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的治療就算成功了，那也是失敗。

他沒有坐過這麼不完美的手術，不想這個手術成爲他從醫生涯中的污點。

“來來來，我們繼續說……”

還是不甘心，張嶺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決定好好跟戰墨辰說一說這兩個方案，戰墨辰讓他去找俞琰烽直接談，他就不挪窩。

張嶺越是看準了，俞琰烽現在住在一號別墅，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戰墨辰讓他選擇哪個治療方案，他絕對沒有二話。

更何況，就算戰墨辰不頂用，只要顧非煙去跟俞琰烽說一聲，那絕對馬到功成！

別以爲他不知道，俞琰烽打顧非煙的主意很久了，那叫一個癡情，顧非煙叫他去死都不會眨一下眼睛，更別說選擇一個治療方案的小事了。

……

“咚咚咚。”

在張嶺越找戰墨辰硬磨的時候，顧非煙收拾好自己，敲響了俞琰烽的房門。

她很少過來找俞琰烽。

就算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之下很方便，想見面的話天天都能見面，可她反倒因此而更加覺得自己要避嫌，免得打翻了自己家那隻大醋罈子。

這一次如果不是張嶺越帶著治療方案過來，顧非煙也不會上門。

敲門聲響起，裡面的俞琰烽先是一愣，而後苦笑扯脣，“請進。”

無論如何，來的不會是他想見的人。

也因爲存著這個心思，當顧非煙打開房門走進來的一刻，俞琰烽擡眸隨意看去，卻瞬間就愣住了，“你……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顧非煙抿了抿脣，有點心酸，也有點不好意思，“不能過來看看你嗎？”

“當然能，我巴不得有人陪我聊聊天。”俞琰烽反應過來，連忙揚開笑容，彷彿這樣顧非煙就不會因爲他的尷尬而避嫌，在這裡多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