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神州除羅剎聖教,還有七大聖地,分別是大晉聖朝、魔衍聖宗、琴劍山莊、白鹿書院、浩然聖宗、萬劍聖宗、紫清聖宗。
天下聖地如果要強(qiáng)分高低,那大晉獨(dú)一檔,第二檔就是白鹿書院和目前的羅剎聖教,其餘全歸爲(wèi)第三檔,當(dāng)然所謂高低並非是指實(shí)力,而是就目前格局下,各大聖地的聲勢。
七大聖地在前,侯玉霄當(dāng)然沒有意見,但按常理如今河西就是聖地之下的第一勢力,那應(yīng)該就排在第八位,第九位是個什麼意思,他們的前面多出了一個誰?
“大哥,是武威王!”
端坐行宮內(nèi)的侯玉霄,聽到侯玉傑說第八座行宮是武威王侯景,童孔頓時一凝,低聲問道:
“確定是武威王?”
侯玉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確定,我找行宮外的侍衛(wèi)問了,還特意看了一下第八座行宮那邊,門口有一座由三頭金翼玄虎拉著的金色鑾駕,那就是武威王侯景的座駕!”
侯玉霄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年侯玉傑跟他一起去過令淵府一次,沒記錯的話,武威王那時還當(dāng)著他們的面,殺了意圖玷污趙清雪的義子侯展。
“大哥,看樣子,武威王已經(jīng)反出大晉了。”
特意給武威王安排了一座行宮,這不是反出大晉是什麼,也不知道晉帝宇文東都來沒來,這要是來了,看見武威王侯景,場面可就熱鬧了。
侯玉傑心裡這麼想,臉上也露出笑意,武威王現(xiàn)在佔(zhàn)著徐州兩道,跟河西就隔著通天河,他倒黴對河西來說,可是好事。
只是他這麼一說,卻半天都沒等到侯玉霄的迴應(yīng),擡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侯玉霄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在看,侯玉傑頓時疑惑道:“怎麼了,大哥?”
“老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shí)回答我。”
侯玉傑表情更加困惑了,開口道:“大哥有事直接問我就是,什麼如實(shí)不如實(shí)的,我可沒什麼事需要瞞著你。”
侯玉霄臉上先是升起一絲暖色,爾後童孔中冒出一絲幽色,低聲問道:“你對父親的印象,有多深?”
……………
侯玉傑表情一愣,眼神中先是困惑,擡頭看到侯玉霄的臉色,他又立刻低下了頭,足足沉默了十餘息,最後才蹙著眉頭,低聲道:“大哥,你問我這個幹嘛?”
“羅剎不滅,聖教萬古
凡我弟子,照見五蘊(yùn)
善惡皆空,尊神普降
無間地獄,十方地藏
羅剎女尊,度我苦厄
聖光引路,無難淨(jìng)土………”
侯玉霄正欲說話,可外面卻緩緩傳來了一陣虔誠的朝拜聲,他也沒了回答侯玉傑的心思,走到宮門外,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已經(jīng)升到了正當(dāng)中,頓時回過頭道:“子時了,跟我上去吧!”
話音剛一落下,他最前面的行宮之中,五股強(qiáng)大的氣息頓時沖天而起,嗖的一聲就朝著天柱峰頂端飛了過去,侯玉霄清楚的感知到五股氣息的區(qū)別後,低聲道:“全都是正道氣息,應(yīng)該只有魔衍聖宗和大晉聖朝這兩個魔道聖地沒到,五家正道聖地,全都到了。”
休………
倏然,離他最近,也就是第八座行宮中,也有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息沖天而起,侯玉霄眼神中頓時閃過一道幽色,沒有說話,帶著侯玉傑也跟在了六羣人身後,一同飛上天柱峰。
“羅剎不滅,聖教萬古
凡我弟子,照見五蘊(yùn)
善惡皆空,尊神普降
無間地獄,十方地藏
羅剎女尊,度我苦厄
聖光引路,無難淨(jìng)土。”
…………
飛上半空,那些信徒們的禱告聲,非但沒有減小,反而變的越來越大,侯玉霄低頭遙望向雍都城中,才發(fā)現(xiàn)近乎所有的街道上,此刻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他們?nèi)忌裆\,面容肅穆的看著天柱峰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聲禱告,而且每當(dāng)唸到最後“聖光引路,無難淨(jìng)土”八個字時,臉上的表情都透出了一股令人心裡感到發(fā)毛的狂熱。
“這些人不對勁啊,大哥!”
侯玉霄搖了搖頭,示意侯玉傑不要亂說話。
當(dāng)然不對勁,雍都是全雍州最繁華的城市,光是武者都有數(shù)百萬,加上百姓,少說人口也有數(shù)千萬,數(shù)千萬人無一例外的走出家門,對著天柱峰如此虔誠的禱告,怎麼想也不正常。
什麼尊神普渡,什麼無難淨(jìng)土,說到底,這些都是用來麻醉百姓和底層武者精神的工具,侯玉霄如今修煉到武道亞聖,也算得上當(dāng)世少有,對這些禱告心中自是嗤之以鼻的。
回想起第一次聽到這禱告,還是十年前,也就是1322年的七月三十羅剎節(jié),也就是那一晚發(fā)生了銅陵之亂,侯氏此後一路崛起,可以說也都是源自那一晚,如今闊別十年再次聽到,侯玉霄心中不免多出了一絲感觸。
“新月盛典,今晚剛好是十月十五,這月亮還真夠圓的,司空月還挺會選時候。”
侯玉霄擡頭看著天空中的明月,心神微動,此刻身在天柱峰,這話他自不會用嘴說出來。
越靠近天柱峰頂,那虔誠的禱告聲就越響,顯然還不止是雍都城中的數(shù)千萬百姓,羅剎聖教的一衆(zhòng)弟子門人,此刻也在同步禱告。
這禱告聲,起初聽著還沒什麼,可隨著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憑空讓人心生一種瘮人的感覺,侯玉霄和侯玉傑對視了一眼,後背都隱隱有些發(fā)毛。
“到了!”
天柱峰有萬米之高,照說峰頂溫度很低,但上來兩人才發(fā)現(xiàn)溫度並不低,峰頂有一塊方圓五六裡的高臺,九九八十一盞神像環(huán)繞高臺,每一盞神像的頭頂,都有一團(tuán)正在燃燒著的藍(lán)色火焰。
八十一束火焰並不大,可就像形成了一座詭異的結(jié)界,將整個高臺全都籠罩了起來,萬米高空上的狂風(fēng)吹不進(jìn)來,雨點(diǎn)也刮不進(jìn)來,那火焰也只是偶爾有細(xì)微的閃動,像是完全處於一片獨(dú)立的空間一樣。
高臺之中,起碼有上萬人正盤膝而坐,他們?nèi)季o閉雙眼,面色虔誠的不斷禱告著,口中唸唸有詞,正是羅剎聖教的那一段教義。
“羅剎不滅,聖教萬古
凡我弟子,照見五蘊(yùn)
善惡皆空,尊神普降
無間地獄,十方地藏
羅剎女尊,度我苦厄
聖光引路,無難淨(jìng)土。”
……………
“大哥,你看那邊!”
侯玉霄順著侯玉傑的目光看向高臺最前方,看到一個身披白色袈裟,樣貌年輕的僧人,頓時童孔一凝,整個人瞬間就愣住了。
其他人念沒什麼,法海,居然也在跟著念…
雷音寺才覆滅三個月,說句不好聽的,釋天現(xiàn)在還屍骨未寒,法海就不信佛,改信羅剎了…
侯玉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荒唐感。
然而,這股荒唐感生出的一瞬間,被看著的法海,突然睜開了雙眼,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童孔深處的殺意儘管被平和的臉色掩飾的很好,但侯玉霄,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還是那個對自己恨意滔天的法海啊!
雖說有個要?dú)⒆约旱穆}人就在面前,但侯玉霄心裡還是沒有多少懼意,這次來雍都,畢竟是司空月主動邀請的,有什麼事,那拂的都是司空月的面子,法海對自己動手,且不說能否成功,他敢不敢忤逆司空月,尚且還是兩說。
“侯家主,近日,你河西可是風(fēng)光的很啊!”
再說,河?xùn)|四家聖地,可不會坐視不理。
“唉,魏師祖還是不要打趣我,河西如今可算是危如累卵,侯某整日都在提心吊膽,生怕哪天遭了他人暗算,好不容易來雍都一趟,還是躲不開一些人,實(shí)在是難啊!”
魏虛珩聽到侯玉霄的回答,目光微微看向一側(cè)的法海,眼中閃過一絲輕笑,道:“放心吧,司空教主既廣邀羣雄,料想是不會讓人壞了規(guī)矩的,再說,有老道在,縱是有人真不長眼,也可保你安然無恙。”
“既如此,那侯某就多謝魏師祖了!”
雖說知道當(dāng)初滅雷音寺時,四大聖地之主留法海,就是爲(wèi)了給自己上眼藥,但魏虛珩畢竟還有一層師祖的關(guān)係在,哪怕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侯玉霄也不得不陪著演一下了。
法海要是真敢對自己出手,魏虛珩即便不出手,荀牧、孟渠、荊元修,還有浩然聖宗宗主玉天真人,四人也絕對會出手,甚至是琴劍山莊的趙虞龍,恐怕也不會坐視不理。
侯玉霄將目光投向最前排的觀禮席,觀禮席上一共坐著有六波人,他的注意力自然是都集中在那六個領(lǐng)頭人身上,荀牧、孟渠、荊元修和魏虛珩四人,他都見過。
唯獨(dú)剩下的兩個,最左側(cè)是一個身披一襲金黃甲胃,鬚髮皆白,作將軍打扮的蒼髯老者,其身後還站著三個氣息與自己相當(dāng)?shù)闹心耆耍蛔髷?shù)第三個,則是一個身材修長,容貌清瘦,著一身素色道袍的老者,他身後也跟著三個氣息與自己相當(dāng)?shù)闹心耆恕?
眼下到場的一共有五大聖地,萬劍聖宗、白鹿書院、紫清聖宗三家的人,侯玉霄都認(rèn)識,那這兩個老者的身份,當(dāng)然就不言自明瞭。
琴劍山莊老莊主,趙虞龍。
浩然聖宗宗主,玉天真人。
“都說侯家主是近十年來神州的第一俊傑,依我看,這近十年怕還說短了,再往前數(shù)四百年,怕都未曾見過如侯家主這般驚才豔豔之輩啊!”
“晚輩拜見玉天真人,得真人盛讚,三生有幸了。”
跟侯玉霄想的一樣,玉天真人還是對自己釋放了善意,而另外一頭身披甲胃的趙虞龍,則只是微微看了自己一眼,就轉(zhuǎn)開了目光,雖然沒有直接的眼神交流,但侯玉霄很明顯的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是不怎麼和善的。
是因爲(wèi)趙破奴?
侯玉霄心中搖了搖頭,趙虞龍這種活了幾千歲的人,怎麼可能會因爲(wèi)一個後代的小事,對侯氏不善,侯玉霄如今也不是十多年前那個小角色了,看事情的高度也遠(yuǎn)勝從前,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得出結(jié)論。
趙破奴十三年前上門殺人羞辱他們五兄妹的原因,他雖然不清楚,但其中的糾葛絕對不輕,其次就是侯通…………
侯玉霄最後把目光投向了觀禮席上最後的位置。
那裡赫然站著,武威王一行人。
這一次,他身旁的侯玉傑,也將目光投了過去。
這是侯玉霄第一次看到侯景,侯景的身材有些矮小,不似他們五兄妹這麼高大,樣貌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沒有絲毫出彩之處,如果非要挑一點(diǎn)過人之處,那大概就是其身體四周,始終都散發(fā)出一層澹薄的血腥氣息,一看就知道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沒多久。
也對,侯景纔剛剛拿下江東道而已。
侯景就像是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目光,始終都微微擡頭看著高臺尊位,似乎是在靜等司空月現(xiàn)身。
兩人見狀也緩緩收回了目光,走到了皇甫星給自己安排好的席位上坐著,與下面的行宮安排一樣,他們的席位正好也是排在武威王的後面,也就是第九個。
七家聖地,五家正道全都到場,唯獨(dú)兩家與羅剎聖教同爲(wèi)魔道的聖地沒到,侯玉霄心中正冷笑著,倏然高臺外就傳來了一道聲音。
“魔衍聖宗宗主,衍空真人到!”
高臺上空的空間,倏然開始扭曲,一道全身罩著黑袍看不清面容的人,緩緩從中走出,他的頭顱微微側(cè)目掃視衆(zhòng)人一圈,只在武威王和侯玉霄兩人的位置停留了片刻,爾後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就走到自己的席位之間就坐。
這衍空真人,還挺有個性的!
魔衍聖宗也到了,那就只剩下大晉聖朝的。
天下第一聖地,今天看來是要拂司空月這個面子了。
侯玉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他倒要看看,大晉聖朝不給面子,司空月會怎麼辦,是繼續(xù)等大晉聖朝的人,還是不用等他們,直接開啓盛典。
這兩個做法,反正都得罪人。
大晉跟羅剎聖教鬧翻,這對當(dāng)前神州而言,可是大好事。
他相信不止是自己,其他各大聖地的人,此刻心中,多少也是在幸災(zāi)樂禍的,司空月今天可不止邀請了他們九家,還有全天下的天級甚至是強(qiáng)一些的地級大勢力,此刻羣雄齊聚總壇,大晉當(dāng)著全天下人的面,掃了你司空月的興,這樣你總不至於還能不當(dāng)回事吧?
然而,等了許久,高臺上都沒有任何動靜,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衆(zhòng)人上來的時候本就是過了子時,又過去一會,天空中的明月。
待月亮剛剛好升到最當(dāng)中的時候,皇甫星的聲音驟然在高臺上響徹:“子時正已到,新月盛典,正式開啓!”
皇甫星這道聲音,可不止是傳到高臺上所有人的耳中,雍都城中的數(shù)千萬百姓,顯然也都聽到了,他們似是開始興奮了起來,口中的禱告聲變得越來越大,眨眼間,伴隨著月亮升到最高處,城中的禱告聲勢,也達(dá)到了頂峰。
羅剎不滅,聖教萬古
凡我弟子,照見五蘊(yùn)
善惡皆空,尊神普降
無間地獄,十方地藏
羅剎女尊,度我苦厄
聖光引路,無難淨(jìng)土。
…………
“無難淨(jìng)土傳來福音,尊神爲(wèi)引,新月當(dāng)立,今夜正值天下羣雄觀禮,我羅剎聖教藉此昭告天下,散教重立,今後神州沒有羅剎聖教,只有…………新月神教!”
皇甫星話音落下,整個觀禮席上的八波人,包括侯玉霄侯玉傑在內(nèi),童孔驟然收縮,臉色驚變,勐地一下,全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止是他們,就連高臺上的羅剎聖教門人弟子,也全都睜開了眼睛,滿臉駭色的看著皇甫星。
甚至是整個雍都城,剛剛還在虔誠禱告的數(shù)千萬人,此刻也全都偃旗息鼓沒了聲音,原本生機(jī)勃勃的一座城,全都因皇甫星的這段話,變得鴉雀無聲一片死寂,宛若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