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令牌雖然是楊正山隨手一甩,但其威力絕非一般的箭矢能比的,哪怕是座弩射出的弩箭也遠遠不如。
前面的三個武者都沒有擋住急射的令牌,最後一個半步先天武者居然還擋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舉刀劈下。
可惜他也錯估了令牌的速度,還不等他的刀落下,令牌就已經到了。
撲哧。
小小的令牌直接貫穿了他的腹部,然後落在中年男子的腳前。
染血的令牌在陽光的照射下依舊熠熠生輝,而且在鮮血的映襯下,多了幾分豔麗。
令牌插入青石砌築的地面上,入石一寸,靖安二字露在外面,侯字已經插入青石之中。
中年男子呆立當場,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令牌上的靖安二字。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擋在前面的半步先天武者撲通一下癱軟在地上。
樓船露臺上,楊正山捋著鬍鬚,面帶冷笑。
讓你逞能,活該!
老夫又沒想射人,你擋個屁啊!
而且就算是老夫想射人,你能擋得住嗎?
別管新江郡王府的人有多尊貴,在他面前都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不入先天,就不值得他另眼相看。
因此楊正山並沒有想殺人,他只是想報明身份罷了。
既然對方問了,他自然不能藏著掖著。
“老夫楊正山,下次再敢擋老夫的路,就算是新江郡王在此,老夫也會給他兩巴掌!”
“若是不服,隨時可以追上老夫,尋老夫的晦氣!”
楊正山不徐不緩的說道,聲音明明不大,卻傳遍了百丈寬的江面,傳的很遠很遠。
碼頭上的中年男子聞言,臉色又是變幻不定。
他擡頭看向漸行漸遠的船隻,眼中盡是憤恨之色,但最終什麼也沒有做。
楊正山!
這個名字現在大榮之內很少有人知道。
二十年前,楊正山可謂是名震天下,凡是有點實力的人和勢力都多少聽說過他的大名。
可現在,若是沒有人提起,估計絕大多數人都把楊正山給遺忘了。
不過眼前這個中年人顯然是聽說過楊正山的大名。
其實楊正山不知道,眼前這個中年人與他還有過一面之緣,他是新江郡王府的三公子。
當年騰龍衛剛剛發展海貿的時候,楊正山來過鬆河府,當時有人行刺江南僉都御史魯正素,楊正山和這位三公子一同在茶館中喝茶。
後來因爲刺殺之事,一羣衙役衝進茶館中欲要搜索刺客。
眼前的這位三公子帶著一羣紈絝把衙役一頓拳打腳踢。
只不過那時候這位三公子還是個脣紅齒白的少年人,而現在他已經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了。
楊正山早就忘記這一茬了,甚至等樓船駛遠之後,他就把這個中年男子也拋到腦後了。
“雲桂的逆王叛軍就要打到江南,可江南的皇親國戚們還在招搖過市,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鬱青衣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微微搖頭道。
楊正山輕笑一聲,“你也說了是逆王,那陳恆昌也是皇族!如果他打下江南,你覺得他會對新江郡王府如何?”
“這~~”鬱青衣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陳恆昌也會善待新江郡王府?”
楊正山微微頷首。
“這是肯定的,只要陳恆昌不傻,就會拉攏新江郡王府,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儘快穩住江南的局勢!”
“而新江郡王府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纔不怕陳恆昌進攻江南!”
“或許他們早就跟陳恆昌勾結在一起了也不一定。”
江南不但有著無數財富,還有很多武道高手。
誰掌控了江南,誰就能獲得無數財富和大量的武者。
而有了江南的財富和武者,陳恆昌纔有資格爭霸天下。
不過他想要掌控江南也不是一件易事,江南的這些權貴和豪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所以陳恆昌一旦佔據江南,必然是以招撫爲主,儘量拉攏江南的權貴和豪強。
“怪不得他們一點也不擔心!”鬱青衣恍然道。
楊正山懶懶的伸了一個腰,“呵呵,有他們擔心的時候!”
陳恆昌會選擇拉攏江南的權貴和豪情,可楊家不會。
一旦楊家奪了天下,必然先把江南清洗一遍。
什麼權貴豪強,什麼世家大族,必須要連根拔起。
若是按照楊正山的意思來,定將江南殺個人頭滾滾。
他向來就是能動刀子絕不瞎逼逼,能用武力解決絕對不搞什麼陰謀陽謀。
用武力解決問題的確顯得的粗暴,但這也是最簡單最快捷的辦法。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
楊正山始終認爲只要自己的搶桿足夠硬,那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
道宮山,悟真道宮。
薄薄的雲霧籠罩著山峰,沉沉的霧氣遊走在宮宇樓閣之間,將整座道宮裝扮的如同仙家福地一般。
一段峭壁,一棵青松,一張石桌,楊正山和玄真隨意的靠在石凳上,一邊飲茶,一邊望著縹緲不定的雲霧。
玄真看起來比以前老了許多,原本還有幾許黑髮的髮絲如今都變成了銀白色。
不過他的狀態依舊很好,面容紅潤,目光清明,潔淨的臉龐上只有些許淺淺的皺紋,鶴髮童顏,仙風道骨,應該就是他這副樣子。
算算年紀,玄真差不多已有一百五十歲了,他只比張掖小幾歲而已,可張掖十幾年前就過世了,而他看起來似乎還能活很久。
這也正常,先天武者的壽命在一百五十歲上下,這個上下就很有說道。
一般情況下,先天武者的壽命不會超過一百五十歲,但特殊情況也有很多,比如一些功法可以延年益壽,再比如一些寶藥、靈果、靈丹都具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悟真道宮的功法應該就有延年益壽的效果,或許跟楊正山所修煉的乙木長春功差不多。
兩人坐在一起沒有聊什麼天下大勢,更不會聊什麼皇權貴胄,他們聊得自然是武道道意。
玄真上下打量著楊正山,“說實話,你的修爲讓貧道感到非常驚訝!”
“是嗎?”楊正山看了看自己,“有什麼不對勁的?”
玄真半倚在石凳上,哈哈笑道:“我們比劃比劃如何?”
“啊!怎麼比劃?”楊正山道。
玄真也不多說,猛地深吸一口氣,朝著峭壁外吐出,剎那間,繚繞的雲霧被狂風捲起,飄搖飛卷,迷濛的雲霧瞬間被清空了數百丈。
楊正山啞然的看著這一幕。
嗯,這口氣真的好大!
“請!”玄真笑吟吟的看向楊正山。
楊正山若有所思,正如他所料,玄真早已入道,而且對於風屬性的道意已有了很深的感悟。
看起來他剛纔只是簡單的吹了一口氣,但實際上他是憑空生風,風起而云涌。
楊正山還記得當年討伐星月門的時候,玄真還只能借風,而現在他卻已經能生風御風,這進境不是一般的大。
當然,剛剛玄真展示的不只是憑空生風,關鍵在風起雲涌。
他望著那被捲起的雲霧,如山如嶽,明明是縹緲的雲霧卻被塑造出穩固的山嶽。
這意味著玄真對自身道意的控制已經到了一個非常細微的地步。
細微之處盡顯奧妙!
可惜,楊正山與他感悟的道意不同。
楊正山緩緩擡起手,猛地朝著前面一揮。
咔嚓~
雷音炸響,璀璨的雷光瞬間劈開了縈繞的雲霧。
玄真看的雙目熠熠生輝。
“有趣,有趣,哈哈哈,果然如我所料,你對道意的感悟還在我之上!”
楊正山微微搖頭,“晚輩還是比不上前輩,雷霆暴虐,遠不如細風柔和!”
“那只是道意的差別而已。”玄真道。
玄真的道意體現在細微之處,而楊正山的雷霆道意卻以暴虐爲主,玄真追求的是對道意的細微控制,楊正山一直都在追求雷霆強大的威力。
兩人的道意不只是屬性不同,還在方向上有所差別。
不是說雷霆必須暴力,雷霆也是可以往細微之處發展,只是楊正山沒有細細琢磨過雷霆的細微之處罷了。
“前輩指點一下我如何?”站在不遠處的鬱青衣忍不住插話道。
“哦!”玄真一怔,詫異的看向鬱青衣。
鬱青衣也不多解釋,雙手合十,剎那間,她的手掌之中生長出一根青綠的藤蔓,藤蔓越來越粗,越來越長,朝著峭壁之外延伸,不過呼吸間的功夫,粗壯的藤蔓就變成了一道數百丈的拱橋搭在了雲霧所化的山嶽上。
這一手把玄真都看懵了。
他忍不住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藤蔓近前,伸手戳了戳藤蔓。
“這是青龍藤?居然是真的?”
鬱青衣嘴角微翹,笑道:“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不過如果變成真的話,它就會垂在懸崖下方!”
玄真說道:“還請鬱夫人將其變成真的!”
鬱青衣也不拒絕,伸手一揮,藤蔓立即落在了地上,但她依然握著一根藤條。
緊接著,藤蔓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懸崖峭壁上紮根。
噼裡啪啦的聲音作響,堅硬的山石在根莖的生長之下崩裂。
原本如同拱橋的藤蔓慢慢的依附在峭壁上,紮根生長,不過片刻間,粗壯的藤蔓就變成了一片藤蔓附著在峭壁上,與自然生長的藤蔓無異。
“這~~”玄真看呆了。
控制植物生長,這還是武道嗎?不應該是仙法嗎?
好吧,其實說它是仙法也沒有什麼不對。
修爲達到了道意的層次,就不再是兵戈之武,而是天地之武,心境之武,意念之武。
風也好,雷也罷,亦或者植物生長,說到底就是天地自然的演化。
因此入道層次的先天武者的戰鬥方式也就變得多種多樣,奇妙萬千。
鬱青衣所化的藤蔓其原理就是用自身特有的先天真氣催化種子,沒錯,她剛纔雙手合十,手掌就有一顆青龍藤的種子。
生長出來的青龍藤如果不紮根的話,那就是虛假的,鬱青衣只要不再維持真氣輸送,青龍藤就會消失。
若是鬱青衣維持真氣輸送讓青龍藤生根發芽,那這棵青龍藤就是真的,如自然生長的青龍藤無異。
玄真雖然已經入道,但他並沒有見過這般神奇的能力。
楊正山雷霆在他眼中不稀奇,可鬱青衣的能力卻讓他大開眼界。
“鬱夫人的手段當真神奇!”玄真研究了許久,忍不住讚歎道。
鬱青衣的手段確實神奇,不過這種手段對戰鬥的增幅並不大,那藤蔓看起來生長很快,但對先天武者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攻擊力。
倒是一些纖細的草藤控制起來還能當繩索使用。
因爲草藤生長更快,但草藤也更加脆弱。
所以鬱青衣這手段雖然神奇,但與戰鬥並無太大的用處。
當然,這可能是因爲鬱青衣現在還太弱的原因,等她的修爲再進一步,或許就有不同的表現了。
隨後三人針對道意進行了一番交流印證,楊正山和鬱青衣在山頂上小住了三日,跟玄真也就交流了三日。
這三日,三人都有所收穫。
雖然三人修煉的道意屬性各不相同,但總有些共同之處,也有很多可以互相印證的地方。
等楊正山和鬱青衣離開道宮山的時候,悟真道宮已經宣佈關閉山門,避世十年。
其實楊正山更想將玄真拉攏過來,不過這個老傢伙脾氣有些古怪,不但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而十分討厭被人強迫。
以前張掖還在的時候,可以壓他幾分,可張掖早已離世,這世上再也沒有然能夠強迫他。
張掖能壓他幾分,也不是張掖比他更強,而是因爲張掖曾幫過他很多。
他忌憚的不是張掖的修爲和實力,而是欠張掖的人情。
楊正山自認爲自己的實力和修爲比他強,可是他卻無法強求玄真做什麼,一旦強求,這個老東西說不定就會跟他翻臉。
離開道宮山之後,楊正山和鬱青衣就騎馬朝著京都趕去。
楊正山打算去見見樑儲,問問樑儲有什麼打算。
而也就在他離開道宮山的時候,陳恆昌的大軍已經殺入了江南境內。
正如楊正山所料,陳恆昌的叛軍進入江南之後,並沒有遇到太強的阻擋,沿途所遇的士族豪情只是閉門不出,並沒有阻止叛軍攻城掠地。
與此同時,漢中府的大梁王也開始擴張了,不過他並沒有繼續朝著京都擴張,而是向北攻佔隴南的府縣。
隴原三省的旱災已經結束,去年隴原三省還算是風調雨順。
天災結束,流民總算是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只是經歷過三年大旱和兵災流寇的禍害之後,隴原三省的人口銳減七成。
原本人煙稠密的隴原三省如今卻是地廣人稀。
不過地廣人稀也有地廣人稀的好處,只要能佔據下來,那就可以讓百姓繁衍生息,只需要一年就可以繳納賦稅。
大梁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纔開始攻佔隴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