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舞阿姨?!蔽腋☆伣榻B了小舞,我?guī)☆伻シ块g,然後自己偷偷溜出陳家,我來陳家一大半的原因要歸功於薛琪在這裡,免不了去找薛琪,不過剛走出陳家,我就看見鬼山蓮靠在梧桐樹邊發(fā)呆。
他神色憂鬱,手指仍然像是在按什麼東西,他沒有發(fā)現(xiàn)我正在看著他,看樣子他陷得很深,我這才認真觀察他手指怎樣在動作。
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是在彈琴,和崇光一樣的曲子,不過他更快,用單手彈出雙手的感覺。
他並非真正的彈琴,應(yīng)該是手指的某種招式。
我躲了起來,過了好久,他突然回神過來,身子輕輕躍起,跳進了薛琪的院子,他走到門口,猶豫了再三,終於敲門。
一直到薛琪打開門。
我湊近了一些。
“我不想離開。”鬼山蓮說??礃幼铀呀?jīng)和薛琪見過面,我本來應(yīng)該擔(dān)心薛琪會和他太過親密,不過鬼山蓮的樣子,我又覺得可憐。和我一樣可憐。
我也不忍心怪他了。
薛琪對鬼山蓮說:“和我沒關(guān)係?!?
這樣的話,我記得她也對我說過。
鬼山蓮說:“我們永遠難以分開,因爲(wèi)……”
薛琪打斷了他:“你走吧,繼續(xù)去他身邊呆著,也許我會更關(guān)注你?!?
鬼山蓮臉上痛苦的神情,像是薛琪用劍刺穿他的心臟。
“是我先遇見你的?!彼桓市牡卣f。
“是你先離開我的?!毖︾饕卜瘩g。
我忽然意識到在我之前,薛琪也許和他相愛過。
“那是因爲(wèi)…因爲(wèi)你瞧不起我,因爲(wèi)你看見我的未來。我自卑才離開你,可是我去很遠的地方,從很遠的地方回來,發(fā)現(xiàn)我對你的感覺從來沒有變過?!?
薛琪的眼睛裡也開始淚光閃爍。
因爲(wèi)鬼山蓮是真的很喜歡她,而她也曾經(jīng)喜歡過鬼山蓮,所以她不知道怎麼處理我和鬼山蓮的關(guān)係。
她所以只能兩個都不要。
當(dāng)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覺得跟鬼山蓮更加親近,但當(dāng)她和鬼山蓮在一起的時候,卻又更加想我。
她很想把自己劈成兩半,這樣就可以誰都不辜負。
“我誰也不要了,鬼山蓮,你走吧,不要再來了,後會無期。”
“我還是會一直呆在他身邊等你。不要怪我?!惫砩缴徑K於還是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離開。他呆在我身邊更多的原因還是是薛琪。
我目送他走遠,然後悄悄跟上去,他進了一家酒吧,脫掉外套,要了一杯高濃度的烈酒。
他的外貌很容易勾搭到酒吧的買醉女生。不過他並沒有主動出擊捕捉獵物。
他醉了,所以我站在他身後,他也沒注意到。
“喂?!蔽蚁袷翘翎呉粯訉λf,如同他喜歡挑釁我的神態(tài)。
“你回來了?真快。”
我說:“你知道崇光消失的事情嗎?”
“和我有什麼關(guān)係?”他醉醺醺地說。
我說:“崇光曾經(jīng)是第二王爵的力量繼承人,不是你們十影人的目標(biāo)嗎?”
鬼山蓮說:“我是十影人裡最廢物的一個人。因爲(wèi),我他媽有一顆主序星?!?
我說:“你明知道該怎麼做。乾杯?!?
鬼山蓮發(fā)呆著,然後發(fā)抖。
我嘴裡輕輕哼著崇光彈奏的曲子,鬼山蓮咬牙說:“我不甘心,不甘心輸給你?!?
我說:“你去殺了我就可以,去殺了我就可以永遠套牢薛琪。”
崇光的那首曲子,可以回到過去,鬼山蓮也會那一招,他一直在練習(xí)。
那是一個平行宇宙的世界,在曲子裡面,逆轉(zhuǎn)時間,回到從前某個時間點自己的身上,然後改變過去,進入另外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因爲(wèi)多了一段回憶,所以有可能會得到幸福。
崇光回到了過去,不知道他是回到那一個時間點,在那個時間點,時間開始分叉,產(chǎn)生平行宇宙,他會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在另外一個世界裡,他也許不會被星辰拋棄。
可是我想,倘若他不想被星辰拋棄,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讓星辰選中他,當(dāng)星辰給他力量的時候,他拒絕接受。
鬼山蓮也很想回到過去,從他一直練習(xí)回到過去的曲子就知道。
回到放棄薛琪的年代,在新的時間裡不要臉不要臉地纏著薛琪,讓薛琪永遠忘不了他,也許我就不會出現(xiàn),也許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他就可以得到幸福。
我是鬼山蓮好,纔給他這個建議的。
不過他說:“怎樣,你怕?。颗卵︾髯罱K還是我的?”
我說:“我不怕啊,是薛琪主動來找我,她有主動找你嗎。”
鬼山蓮把杯子捏碎,酒吧的小妹被他嚇得尖叫,他無動於衷。
然後靜靜說:“我找到的她,我知道她找你了?!?
我說:“所以嘛,你去找另一個世界的她,對誰都好啊?!?
他還是不甘心,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說:“人是會變的,這一次,她先來找你,也許下一次他就來找我了?!?
“乾杯。”我也只是給他建議,並不害怕和他競爭。喝完最後一杯酒,我要離開。他說:“如果我先離開,只是因爲(wèi)我比你更喜歡她?!?
我說:“那不一定,我之所以能忍受很久不見她,是因爲(wèi)我已經(jīng)有過最美的回憶,而我知道了一個道理,這世界,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漫漫長長地不改變?!?
鬼山蓮跑到鋼琴前面,酒吧的鋼琴正好沒人彈奏,他單手快速地敲擊琴鍵,他的琴音,讓所有人都停下里看他,然後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他憑空消失了,嘈雜的酒吧,因爲(wèi)他而安靜,因爲(wèi)他的離開,而重新嘈雜起來。
“那個人…去哪裡啦?”
“魔術(shù)表演嗎?憑空消失了?!?
“也許只是道法、氣息之類的啦,不過還真是震撼啊,他好像只是單手彈琴?!?
……
我送走鬼山蓮,如同親手殺死他一般,我跑出酒吧,瞪著黑色的天空,找了好久才找到天狼星的方位。
我認真地去感受,突然發(fā)現(xiàn),天狼星暗淡了許多,由原來的雙星系統(tǒng),變成只有一顆星星的存在。
他真的消失了,連他的星星也消失了。
不過摩羯座α星還在,崇光沒能和他一樣。
我重新回到薛琪的住宅。
將手指按在指紋識別器上,我可以打開她的門。
薛琪也知道是我,她脫掉鞋子,劈頭散發(fā)地抱著膝蓋縮在沙發(fā)上。屋子裡黑黑的,我打開燈,看見她眼睛裡都是淚水。
“鬼山蓮又走了?!彼龜E頭,空洞地看著我。
我說:“也許他會更幸福。我們也可以更幸福?!?
薛琪說:“誰也不能更幸福,一個失去伴星的主序星,心裡的空虛永遠填補不滿?!?
她是主序星,鬼山蓮是伴星,我聽到這種話,心裡也難受,心想,那你去找他吧。
薛琪說:“你看他那一招用得熟練嗎?”
我說:“哪一招?”
薛琪手放在空中,手指出現(xiàn)按琴的姿勢,我嚇了一條,心想薛琪萬一真的回去找他,那就慘了。
“她不是第一次回去了,可是飛,他只有回去的力量,卻沒有改變星辰的力量,所以,關(guān)於他的命運,無論是在哪一個平行宇宙之中都是悲劇。他只是貪戀我過去給過他的美好,所以就回去找更多一點。可每一次我也都會傷他。這也是我的宿命,那顆星星,真是壞透了?!?
她無力地指著天狼星的方向,恨星辰。
我沒想到是鬼山蓮是這種結(jié)局。不過一切都是自己選擇的,每個人都會選擇一些沉重的痛苦背在身上,這樣才能讓走過的路留下腳印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