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傻子,更不是鐵面無私的聖人。
自己雖然在武官一派,但是也不能讓自己被孤立出去,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羅愛卿的話有理,其它的人可有什麼意見?”
慕容谷問道,這一次他的話語很是堅決,語氣已經(jīng)不容置疑。
“皇上,臣以爲,老丞相承先皇的尚方寶劍,自有其代爲監(jiān)國的權力,王爺爲您的同性兄弟,也能夠擔此重任,只是另外的人選,臣實在是找不出其二,不如就讓丞相與王爺代爲監(jiān)國,有臣子在下做監(jiān)督和輔助,天下必不會大亂。”
銘爵十分看清羅賢林這種和事老的作風,既然你一個武官,自己也答應了將權力送到丞相的手中,何必要多留了一個武官的位置代爲監(jiān)國?
索性,就除掉了那武官的名額好了。
“你真是這麼認爲的?朕倒是認爲文大將軍適合做第三個人選,有文有武,還有朕的兄弟坐鎮(zhèn)其中,朕才能安心。”
慕容谷說。
文和玉也並非是傻瓜,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先上去搶奪位置的人,難免有野心,羅賢林如果真的看重的位置,如何迂迴婉轉都要拿到手,如今卻拱手他人?
自己纔不要接過這燙手的山芋。
“皇上,您有所不知,臣擅長駐軍打仗,若真要爲皇上分憂,更應該去的是戰(zhàn)場,監(jiān)國的事情,臣一概不知一概不會,不如,請皇上恩準臣與您一道廝殺,但凡是戰(zhàn)士,都該馬革裹屍。”
文和玉說著深深跪拜下去,語氣中全然是篤定的意思。
朝局一時之間撲朔迷離,原本還有話說的臣子,如今倒是屏息凝神,不願多費口舌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的忠誠,朕宣佈,明日御駕親征,從京中帶出的軍隊包括文家軍、北部軍,東南戰(zhàn)區(qū)的士兵調(diào)派五萬,一同前往,自朕離開起,由荊懷王和丞相代爲監(jiān)國,各執(zhí)特製龍印,此期間做的任何決定,均需快馬加鞭至朕處進行復核,退朝。”
慕容谷此話一出,羣臣跪拜,無人有異議。
元明宮中,沈佳音正爲皇上佈菜。
明日,皇上將御駕親征北邊,而對戰(zhàn)的那一支軍隊,其幕後的操手是牧褚。
是自己到現(xiàn)在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人。
沈佳音心情複雜,一邊惦念著慕容谷對自己的感情,不知此去,是吉是兇,另一方面,還想著牧褚是不是會親自掛帥呢。
“這次要多虧了蘇水鳴的父親在前朝對朕鼎力相助,纔有了羣臣的支持,只是朕不太明白,他原是可以順遂做一個朝內(nèi)老臣,這一次,卻也隨著武將一支,一塊前往。”
有個給力的母家就是好,後宮承恩不斷,前朝呢,也是力表忠心,沈佳音這麼想著,稍微地收斂了眼神中的落寞。
慕容谷看著沈佳音親手爲自己夾了一塊芙蓉玉,沉沉地說。
“皇上,蘇家從來都是馬上征戰(zhàn)的豪傑,且如今蘇妹妹還有皇上的龍種,日後,妹妹在宮中也是頂頂吃香的,自然是更漲了蘇家的士氣了。”
沈佳音緩緩地坐下,看著眼前的這個君王。
到目前爲止,慕容谷都是最明白的那個人,也許這次朝內(nèi)朝外的派兵佈局就是在他運籌帷幄之中,即便是蘇家這麼赤誠如斯,也不過是被慕容谷算計進去的環(huán)節(jié)。
“也許就是你說的那樣,朕當真是感動。”
慕容谷想到了什麼,但還是欲言又止。
“臣妾想,皇上今天晚上應該是要去妹妹那裡的,若是她聽到了皇上您這麼說她父親的好處,心中肯定會安定許多。”
沈佳音說。
早前,她就聽說了蘇水鳴竟在背後說說的噩夢與自己有關,旁敲側擊了自己可能對她不利,現(xiàn)在這麼說,也算是和蘇水鳴說的遙相呼應吧。
“佳音,我就喜歡你這樣溫婉大氣,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慕容谷伸過手去握住了沈佳音的手,有些感慨地說。
“皇上,後宮交給我打理,您儘管放心,可臣妾在想,北漠不像陌陽國,吃的東西都指望不上了,您還要陷身敵營之中,凡事還要自己周全纔好。”
沈佳音憂心忡忡地說。
“我自然知道。”
“馬上就要到先太后的生辰,今年蘇妹妹有孕,本不應該大辦,可天命司掌事昨天來報,說今年有威月攏星之昭,妹妹與腹中之子助了威月之勢,所以,這一場典禮,是在所難免了。”
沈佳音剛要說下去,慕容谷便打斷了。
“皇后,你要記住,你是後宮之主,有什麼事情自己定奪便是,關乎後宮之人的兇吉,水鳴自然要體諒,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可去辦過了?”
慕容谷的眼神突然冷峻了起來,沈佳音從來沒有見他用這樣冷峻的目光盯著自己。
“皇上說的可是您讓我……讓蘇水鳴閉上嘴?”
沈佳音進行確認,雖然她已經(jīng)著手在做這件事情了,但在皇上面前不能不示弱。
所謂的閉嘴,就是蘇水鳴在後宮中散發(fā)了景明不是慕容谷親生兒子這一件事,慕容谷表面上對所有的事情不聞不問,可實際上,他纔是掌控全局的那一個。
“嗯。”慕容谷點了點頭。
“您放心,這事情必會滴水不漏,只是臣妾是擔心,您若是不在,臣妾自己出面調(diào)停,難免會引起前朝後宮的爭端。”
沈佳音試探道,如今,她的仁慈之心只給自己和孩子,是蘇水鳴要先對自己不利的,她怎麼能縱了她去。
“朕有一道密旨,在必要的時候讓丞相開啓,你不用擔心,朕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是會做到的。”
慕容谷篤定地說道,眼神中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氣息。
“臣妾多謝皇上這般支持,只是臣妾還有所顧慮。”
沈佳音想了想,輕聲說道。
“說。”慕容谷閉上了眼睛。
“您一走,丞相和荊懷王便成了京都中權勢最大的人,到時候皇上您交代的事情真的能落在他的手上來裁決麼?”沈佳音小心地問。
“陌陽國有雙印,龍印和鳳印,前朝和後朝之事情本就不能互相干涉,丞相是先帝仰仗的功臣,不可能僭越禮制,再說,不是還有荊懷王麼。”
這個男人始終是慕容谷的眼中釘肉中刺,總有一天,是要將他拔掉的。
沈佳音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有些不相信他是幾年前與自己偶然邂逅的大男孩,那時候的他風華正茂,躊躇滿志,可不是現(xiàn)在機關算盡的樣子。
“是,有皇上這樣的話,我便安心了。”沈佳音說。
“只是這樣一來,你就要受委屈了,宮中的流言定會席捲到你的身上,你不怕麼。”慕容谷說。
“不害怕,我們現(xiàn)在所爲的,也不過是陌陽國更好的前程,這一點犧牲精神若是沒有,臣妾還怎麼做六宮之主呢。”沈佳音淡淡地說。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你最懂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像的人,嗯?”
慕容谷挑了挑眉,低低地說道。
“我此生有這樣的福氣能與皇上比肩,纔是福分。”沈佳音說。
“晚上我在蘇水鳴那裡過夜,有些事情還是要和她敘敘舊,我走了之後,你自己珍重,有什麼事情可差專屬信使快馬來報。”
慕容谷說著已站起,沈佳音忙起身,慕容谷走到她的身前,撫了撫她的秀髮——
“這兩天你太勞累了,我讓李連清將從前天鳳國送來的野參賜予你,每晚熬著水乖乖地服下去。”
天鳳國,那個曾經(jīng)讓自己歡喜或憂愁的國度,現(xiàn)在聽起來,竟然是十分遙遠的存在了。
說完,慕容谷將嘴脣貼在了沈佳音的額頭上,眼神裡滿是寵溺。
“謝皇上隆恩。”
沈佳音輕啓朱脣,早就盪漾在皇上的眼睛裡。
此時的蘇妾宮殿中,蘇水鳴站在鏡前,因知道皇上要來,她精心穿搭了一套宮裝,蘇水鳴對外飛揚跋扈,可是對皇上,從來行事謹慎,不輕易選用鴛鴦的圖案。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夢只能留給凡人去做罷了。
她只希望能將每件事情都做到無錯可查。
“七巧,門外可是站著李公公?”蘇水鳴問身邊的七巧。
“正是的,皇上正在沈佳音的宮中用晚膳,因擔心這您這裡的情況,便派了李公公來這裡等著。”
七巧說。
“扶我出去一趟。”
蘇水鳴對七巧說。
兩人走到門外,李連清見了連忙上來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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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吉祥。”
蘇水鳴欠身回禮——
“這大冷天的,皇上體恤,讓公公等在這裡,可我這心裡著實不安。”
“娘娘哪裡的話,皇上對您的恩寵宮中誰不知,奴才在這裡等可是福氣呢。”
李公公彬彬有禮地說。
李連清也算是兩朝的太監(jiān)了,當年先帝去世,是他在百亂中不慌忙地扶靈柩回宮,並傳了先帝的遺詔,立慕容谷爲皇帝。
只是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這清君側的行動,能在慕容谷的手裡這麼快完成,李連清的功勞可不小。
蘇水鳴莞爾一笑,“公公忒會說話了,可領了御賜的桂花酒?”
“承蒙皇上恩典與娘娘的記掛,老奴領好了一斤,甜著呢。”李公公說。
“這些年您服侍在皇上身邊,我這也多承蒙您的幫助,這點銀子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蘇水鳴說著跟七巧使了個眼色,七巧從袖中取出了一包銀兩,遞與李公公。
李連清正要跪下,卻被蘇水鳴扶住——
“公公,您知道我在這宮中有許多不能張揚的地方,這銀子是和你私下的情誼,千萬不要被別人知道,那一位正主可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
李連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忙從七巧的手中接過了銀兩。
“承蒙娘娘厚愛,老奴自然恭順萬全。”
“娘娘,七巧有一事不明。”關上房門後,七巧問蘇水鳴。
“說來聽聽,但凡不是太蠢笨的,本宮可以回答你。”蘇水鳴按了按額頭。
“您在後宮這麼費力周全,可總是循規(guī)蹈矩的,難道真的不想,在沈佳音的身上做什麼功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