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牧褚,這一次你們兩個人算是配合得極好,在宮禁上,牧褚的禁衛(wèi)軍切實地發(fā)揮了自己的作用,實屬不易,而在刺繡的正式比賽上,沈佳音的許多巧宗也讓朕的內務府餘了許多銀錢來。”
皇上的聲音在大殿中沉沉地響起,沈佳音的眼神中含著笑意,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到目前爲止所得到的最高的誇獎了吧,體內的靈魂好像是要跳躍起來一樣,沈佳音稍微地鎮(zhèn)定了自己的神色,而後說道:“父皇過獎了,這是佳音應該做的。
而這一次一塊到場的人也有蔣語瑤在,蔣語瑤打扮得十分齊整地站在一旁,眼神中帶著沉沉的光,她的腦海中總是在幻想,若是這件事情最終能落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她也可以在朝堂之上逞了威風?
蔣語瑤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畫架上,那畫架上一針一線都是自己好不容易繡成的,如果沒有出意外的,應該會被別人注意到吧。
“父皇何必這般地讚賞沈佳音,不過是一場女兒家家的刺繡比賽,若是再這麼誇獎,五弟可是要飄到天上去了。”
太子的聲音響起,皇上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太子,你怎麼會說出這麼不識擡舉的話來?”
文武百官誰都看著,皇上一門心思地想要讓自己的嫡長子在朝堂之上立威,可是想不到,這個逆子竟然一時之間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說出了這麼不知深淺的話來。
“啓稟父皇,兒臣所說的並沒有任何的錯處,您想一想,自古以來,這刺繡大賽都是由嫡長子的媳婦來操持的,而宮裡頭的宮禁也由嫡長子操持,如今您什麼將這兩樣東西都移給了別人,豈不是要置我於不顧?”
太子早前因爲聽了皇后的話,對鹿蘇芩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三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沒有一點用處,倒不如牧褚的身邊,好歹還有蔣語瑤和沈佳音能夠給他當智囊團。
而皇上今天如此不遺餘力地誇獎沈佳音和牧褚,自然也是讓他的尊嚴掃地。
皇后看了可不得了,這個笨兒子,在這麼大庭廣衆(zhòng)的局勢下,讓皇上沒有了臉面,她忍不住要陪著笑地說道:“太子,你可不是高興多喝了酒,都忘記了要怎麼和自己的父皇說話了?”
太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皇上,然後掃了一眼在下頭跪著的沈佳音,說道:“我自然知道分寸了,母后,難道您沒有看出來,我這完全是在爲父皇高興嗎,只是心裡頭倒是有幾分慶幸的地方。”
若是在平時,太子要做出這麼自毀身段的事情,皇上肯定會直接叫停的,可是如今看到他這麼津津樂道還完全不自知的樣子,皇上倒是想要給他一點教訓了:“你說吧,你慶幸什麼。”
皇后的背後已經慢慢地滲出了汗水了,誰知道在太子按捺不住自己的狂躁的情況下,會說出什麼事情來。
可是太子顯然是被怒氣衝破了頭腦,他說道:“自然是慶幸當初沒有要了沈佳音啊,我的府裡頭若是多了這麼一個聰明能幹的媳婦,倒是讓我的面前往哪裡放呢?”
這話,可就是實打實地針對了牧褚去的,整個朝堂上下都是一片譁然。
牧褚的眉眼微微地舒展開,這太子可真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父皇三番五次地給了他機會,可他因爲太過於恃寵而驕,所以做起事情來是完全不管不顧,而在今天,太子是註定要爲自己這該死的性格買單了。
便是這麼想著,倒是鎮(zhèn)定自若了一些。
“太子,你知道今天是什麼場合麼,竟然敢說出這樣膽大的話來?”
皇后的臉已經完全變了,她的手指頭在不斷地顫抖著,可是就算是這樣,皇上還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讓皇后很是擔心。
過了許久,皇上才冷漠地說道:“你繼續(xù)說,朕在聽著。”
太子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太失體面,腦袋也稍微地清醒了下來,靜靜地低著頭,可是牧褚纔不願意太子這麼容易就偃旗息鼓了,他帶著怯弱的樣子說道:“兄長不需爲我操心,佳音若不是因爲這一次的刺繡比賽,也不會強打著精神,扮演起了辛苦的角色,而這一切能得到全天下人的讚賞,我已經很開心了。”
太子一直潛藏在自己心裡頭的怒氣再一次被調動了起來,他攥著拳頭,說道:“牧褚,你何必假惺惺,我們都知道的,你野心勃勃地想要將我從這個位置上擠走,只是也用不著這麼心急吧,現在還聯合了沈佳音來做這樣的事,你不覺得慚愧麼?”
一些人的心裡頭已經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判斷。
太子雖然看起來是有權有勢的,只是做事太過於魯莽,什麼事情都鎮(zhèn)定不住自己的性子,若是有一天,連自己都被賣了,豈不是落了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可是冷眼看著牧褚,這一次反而是不驕不躁的,孰重孰輕都能拎得清,衆(zhòng)人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歸到了牧褚的身上去。
而這邊的牧褚,早就看透了這一次事情會給自己帶來的後果,若是沒有出意外的,可以收穫人心,這麼想著,他就緩緩地開口,說道:“我沒有假惺惺,能爲父皇和朝堂出力,自然是爲臣爲子的根本,只是哥哥的心裡頭總是想著爭權奪利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做起事情來也未必得力?”
牧褚的反問算是言簡意賅的,但是著實堵了太子一句話都說不上了,他狠狠地看了一眼牧褚,又看了兒一眼皇上,說道:“啓稟父皇,這一場刺繡比賽的是非曲直還是要父親您自己來評判的,只是兒臣覺得,這多少有點沽名釣譽的嫌疑。”
皇上的眼神沉沉地掃了全場,最終還是落在了皇后的身上:“皇后,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皇后現在早就是怕得大氣都不敢出了,聽到皇上別有用心地問了自己,忙坐直了身子,說道:“皇上寬厚待人,太子一時魯莽不懂事,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哦?太子有不懂事嗎,朕怎麼覺得他在下面振振有詞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呢?”
皇上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緩緩地站起來,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任何的造次,整個大殿中安靜到連掉一根針在地上的聲音都是聽得見的。
“太子,那你自己覺得你有沒有錯?”
皇上的聲音沉沉地響起。
沈佳音仍然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和儀態(tài),寵辱不驚,這是父親一直在和她說的話,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太子的身上,竟然能夠看到他的手背上在不斷掉下汗珠來。
“父皇,兒臣說的句句屬實,還請父皇明辨。”
太子仍然是在死扛著,可是他慢慢地意識到了,自己看起來是在攻擊沈佳音和牧褚,實際上,已經是在拂了皇上九五之尊的面子了。
“朕不需要你說什麼句句屬實,朕只要問你,你的心裡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當了太子這麼多年了,難道不知道,未來君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寬厚仁愛麼?”
皇上的聲音十分地響亮,在場所有的人聽了,心裡都沉了一下,這大概是皇上第一次公開表示出對太子的不滿意吧,毋庸置疑的是,牧褚纔是整件事情最後的受益者。
“父皇,兒子不是不懂得著點,只是眼見弟弟是在故意僭越禮制,難道說兒子要置若罔聞麼?”
皇上聽了這話,心裡頭的怒火頓時就升起來了,他狠狠地說道:“這個事情是朕給了牧褚機會的,你現在這般說他,不就是在說朕的不是麼?
太子的心狠狠地一沉,什麼時候父皇會主動擔了罪責?
可見,現在父皇的心思是完全在那個混蛋的身上了吧。
“怎麼,你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朕說的有什麼錯的地方了嗎?”
皇上問著,眼神中已經存了淒厲。
兩邊的老臣都慌了,鮮少看到皇帝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若不是因爲太子冒失不懂事,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禍患?
而牧褚這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太子真是個外厲內荏的草包,總是能將自己握著的好牌給打砸了。
“父皇說的沒有錯,是兒臣錯了,兒臣今天不懂事,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皇后看了這個樣子,也連忙出來打圓場,忙說道:“好了好了,太子既然認錯了,那就說明他是真的知道錯了,還請皇上不要怪罪,也莫要與他見怪了。”
皇后說著,已經小心翼翼地與和太子使了個眼色,這麼多年來,只要皇后罩著太子的話,就不會出了什麼差錯的。
牧褚的心裡慢慢地有了冷漠的意思,正是太子這樣的敗類在,纔會讓大好河山人心不穩(wěn)。
“皇后,你就是這樣教育自己的孩子的麼?”
皇上的聲音沉沉地響起,皇后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她忙說道:“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太子身在其位卻言行不正,與兄弟不恭不敬,理當受罰,若是都按照皇后你這樣的方法來教育孩子,大概用不來多久,太子就可以上天了吧。”
皇上一字一句地砸在了皇后的心上,她連忙起身跪下,說道:“還請皇上恕罪,太子好歹是您的嫡長子,也是當年臣妾拼死拼活生下來的,若是皇上真的要懲罰他的話,就先懲罰臣妾吧。”
皇后的聲音中帶著顫抖的意思,沈佳音冷冷地看著,心想,果然是古人有云,慈母多敗兒,想不到這皇后說起別人來是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孩子的身上,就完全不一樣了。
“皇后,你若是要跟著太子一塊受罰,那朕也不攔著你,只是你要知道,即便是這樣,朕給太子的責罰也不會更少。”
衆(zhòng)位大臣的眼神中慢慢地積攢了凜然的目光,果然還是需要皇上才能掌控大局,若不是因爲這一記的懲罰,太子的威嚴可是要再下幾個層次了。
便是這麼想著,整個大堂的安靜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