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步妖妖愣了一下。
在剛剛那一瞬，她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了瘧疾，黑死病，霍亂，甚至是古人不太瞭解，不少人也當做傳染病看待的風熱，都想到了，卻獨獨落了個天花。
是了！
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被人類消滅的傳染病，天花病毒也只有官方留存了一份底，外界早就已經絕跡。
因爲沒人得這個病，基本也無人會提及，可她現在是在天花尚未絕跡的古代啊！
在古代，天花的確算得上是並不算少見，且極爲讓人恐懼的疫病之一了，一旦得了天花，死亡率都出奇地高，或者說，大部分人都認爲是死定了，只偶爾可能運氣好有人能活下來，最後也會留下滿臉的麻子，遭人嫌棄，避恐不及。
便是在現代，雖然天花已經解決，可實際上醫學上也並沒有能根治天花的手段，所謂的疫苗也依舊有傳染的機率。
不過，得知是天花，她反倒是暗暗鬆了口氣，不太急了。
“現在柳家村的情況如何？嚴重嗎？病了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步妖妖冷靜地問道。
根據鳳軒離開的時間來計算，天花被發現應該還不超過七天，感染上天花病毒後的潛伏期平均大約是十二天左右，但也不排除柳家村的人起初將有了天花癥狀，開始發熱的病人當成是普通的風寒小病，或者是怕連累整個村子故意隱瞞，若是如此，時間又要延長一些。
好在，柳賀很快便幫她解除了這一層擔心。
“暫時只有最開始得了天花的村民在昨晚沒了氣，其餘的人……”柳賀眉頭深鎖，神色黯淡：“有些人或許還能堅持個三五天，但也有七八人，或許熬不過今晚，整個村子裡至少有三分之一患了病，共有七十人。”
柳家村總人口有二百多，在周圍所有村子當中都算是個大村了，在這樣的村子裡發現這種疫病，感染的機率自然也更大。
“其餘的人，暫時也無法肯定都無事，村民們懼怕天花，恨不得離得遠遠的，可萬一另外那一百多村民中有尚未顯露出病癥，實際上也被染上的人將病帶到其他地方，疫癥的範圍還會進一步擴大，即使是現在，也無法確定，在天花被發現之前，是否有村民將此病帶到了周圍其他村子或丹霞鎮。”
“賈大人一到柳家村便先下令封村，不允許任何人出去，後來戰王爺到了以後，據說也派了人到周圍打探是否還有其他病人。”
步妖妖沉默地聽著柳賀的話，心中大致可以確定，柳家村的人得的多半是大天花，不但是天花中最常見的病毒，也是死亡率最高的。
如果只是中天花和小天花，死亡率只有百分之十二和百分之一，那些運氣好留下一條命，只是留下一臉麻子的，大多都是這兩類。
大天花雖然說來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四分之一的死亡率，可古代一向把天花當成絕癥對待，沒有正確的治療手段和對應措施，大多將四分之一的死亡率生生拉成二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百。
也不怪一直以拜在御醫門下，對自己的醫術一向很自信的柳賀都露出了灰敗無奈的神色。
“我原本也在柳家村中爲那些病患診治……”說到這裡，柳賀表情微微一頓，說是診治，其實也不過是爲那些病患儘量地減輕病痛折磨，各種常見的疫癥，但凡是醫者，都在不停地研究，可始終無一人能真正找到治癒的方法，而今，他們也不過是繼續重複著無用功罷了。
明知道他們無能爲力，卻也不能當真將那些求生欲很強的病人們棄之不顧，便是有郎中惜命，不願意診治，怕把自己的染上，戰王爺那邊也不會答應。
“因柳家村的病患頗多，所需藥材也不少，百草堂藥材儲備比其他藥堂要多很多，我才被王爺和賈大人派來回城多取一些藥材過去。”
之前有人想假借回城取藥的藉口來離開柳家村，被王爺直接扣下，還揚言若敢不從，直接當逃兵對待，按軍規輪處。
也就是他，有他師父的名頭，王爺才認爲他不敢真的一去不回，他自己的驕傲也不允許做出這種事來，才被放行。
“柳家村的事情至今青城還沒有傳出一點風聲，應該是保密的吧？”步妖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神色淡淡地看向柳賀：“柳郎中特意對我說這些，還說得這般詳盡，恐怕不只是爲了讓我知道有這麼回事，然後和你們一起眼看著那些病人死卻無能爲力吧？”
步妖妖說得太過直白，柳賀臉色忍不住變了變，卻又因她說的事實而無從辯駁，憋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只是想著，步郎中醫術不俗，連許多郎中束手無策的急癥都治好，或許也對天花有一些不同的見解，爲柳家村的病患們出一份力。”
柳賀並非故意給步妖妖戴高帽想逼她什麼，而是真的對她抱以某種期待，當然，也有不解。
他不明白，爲何青城，以及燕城醫術不凡的郎中都被暗中請去不少，可唯獨卻落下了一個不比他們濟世堂遜色的步妖妖？
以天醫館近段時間的名氣來說，應該不至於把她一人落下才對。
柳賀猜不出來，步妖妖自己卻心裡有底。
哼，自己一個人跑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卻瞞著她？要不是柳賀想到她頭上來，是不是得等到事情瞞不住了，傳開了，她才能從其他議論的人口中得知這麼個消息？
雖然她不認爲鳳軒或他身邊的幾個人會不顧慮著他的身份把他保護好，讓他直接去接觸那些病人，但總歸還是有一定機率吧？
不知道這世上有句話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這可是在玩命！不是開玩笑的！
見步妖妖臉色越來越黑，柳賀以爲她不願意前往，心中遺憾，卻也覺得自己期待她對天花有法子本身也是很莫名其妙的想法，搖搖頭，正想告辭，卻聽她忽然開口道：“我不敢說一定能將天花病人治好，但還算有些法子，我和你一塊兒去柳家村。”
柳賀立刻擡起頭，眼中滿是錯愕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