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夙年的神態變化已經證明了只要有佳尋在。
他就得乖乖地讓步。
武凌墨看向方緋胭,他說道:“你若想知道佳尋所有的事情,只有等她醒來纔可,但她願不願意將事情都告訴你們,還要看她的意願。”
“武凌墨,你休要挑戰我的極限,來人,上鞭!”慕夙年衣袖一甩,吩咐一聲。
他身邊有一個小廝走出地牢,從外面武器架上拿起一把皮鞭,雙手舉著走了進去,對著慕夙年躬身:“駙馬!”
這把皮鞭還散發著一種幽幽的光澤。
有五尺左右。
方緋胭只瞧了一眼就瞧出這把皮鞭是用身體粗壯的蟒蛇皮製作的。
堅硬無比。
打在人的身上會讓人痛不欲生。
“不要打他!他不知道佳尋的事情,只有我知道。”武凌墨身體虛弱,雙腳都被綁了,他想自救幾乎不可能,方緋胭想要出手阻擋,但她卻出不來她置身的空間,即便出去,也接觸不到外面的那些人。
“怎麼辦?小屁孩,你在哪?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救他?”方緋胭緊急之下,開始呼喊小娃娃。
但小娃娃好像永遠消失了似的,一點音訊都沒有,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方緋胭知道他是爲了躲避才藏起來的,喊他也沒用。
索性也就放棄了讓小娃娃救武凌墨的念頭。
有人爲慕夙年搬來一張椅子,慕夙年就坐在上面。
他盯著武凌墨,眼中帶著一股狠意:“打,給我狠狠地打,直到他說出佳尋在哪!”
不管佳尋是生是死,哪怕有一絲可以見到她的希望,他都願意去相信。
武凌墨神色如常,脣角微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一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身體也紋絲不動。
放佛沒事人一樣。
神情如同高山流水一般,嫺靜淡然,不問世事。
然而在他清雅、淡然的外表之下,脣角卻沁出了一絲血跡。
一鞭子又一鞭子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一身的白衣都被沾染上了紅色。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吭過哪怕一聲。
他如墨的目光始終落在躺在木牀上一動不動的方緋胭的身上。
脣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幾不可察的危險的弧度。
“武凌墨,你到底說不說?”慕夙年擡手製止小廝繼續鞭打武凌墨,一字一句地問。
武凌墨面無表情:“說又如何?不說又如何?如果她不能醒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所有的事情。”
慕夙年面露難看之色,“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
拔出隨身的佩劍。
指向武凌墨脖頸動脈之處:“你說不說!若再不肯開口,就別怪我這一劍直接殺了你!你可要想好了。”
此時的武凌墨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渾身十分地狼狽。
武凌墨的視線錯過慕夙年的肩膀落在方緋胭的身上,眼神變得柔和:“要殺便殺,痛快一點,別婆婆媽媽的。”
慕夙年手中長劍一頓,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幾分不耐煩,他冷聲說道:“武凌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武凌墨微微擡眸看向他,眼中閃過幾分難得的讚賞之色:“你不是輕易衝動的人,卻因爲別人幾句口中不知道可信不可信的佳尋公主便能失態到如此,可見四十多年以來,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她。”
慕夙年眼睛微瞇:“我的事情要你來管!”
他微微用力,武凌墨的脖間便出現了一絲紅色的血跡。
方緋胭拳手緊握在一起,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替他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捱打,他是爲了救我才變成這樣的,我不能讓他白白地受傷,我一定要救他。”
她擡頭看向武凌墨。
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不管能不能出這個空間,她都試一試。
她要儘快地回到自己身體中去。
只有這樣,她才能救得了武凌墨。
她不知道她這樣想著的時候。
她的魂體開始從她所置身的空間消失,慢慢地融化入她的身體之內。
與她的身體合爲一體。
方緋胭手指動了動。
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意識到自己能動了。
方緋胭立刻從木牀上一躍而起。
衝到慕夙年的身邊,反手一掌打在慕夙年的胸前,伸手便將他手中的長劍給奪了過來,扔在了一旁。
她雖然昏迷多時,身體力氣大不如從前。
但在慕夙年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的情況下,還是將武凌墨給及時救下來了。
她擡頭看著武凌墨記憶中熟悉的面龐,眼眶一熱,來不及煽情,忙將他身上的繩索給解了下來。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武凌墨深深地看她一眼,這一眼放佛將她望到靈魂深處。
他的聲音低沉,似又含著別樣不同的情緒。
方緋胭幫武凌墨解開繩索的手頓了頓,心底一顫,繼續將剩下的繩索完全解開。
她知道武凌墨身體虛弱,但沒想到會這麼虛弱,她剛將武凌墨解開,武凌墨整個人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因爲剛醒來,力氣不足,兩個人一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武凌墨及時抱住了方緋胭,將方緋胭摟進了自己的懷中,自己作爲肉墊子先倒在了地上。
方緋胭隨後趴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切都發生地太快。
尚未動彈,便有幾把刀劍“唰”地一下橫在了她與武凌墨的脖間。
慕夙年由遠及近地走來。
神色已經恢復常態,面色低沉,他看向方緋胭:“你知道佳尋在何處?”
方緋胭看他一眼,眼神微冷。
就是這個人差點殺了武凌墨。
她又爲何要好心地告訴他?
“我知道又如何?你這麼殘忍地對待他,你覺得我又有什麼理由會告訴你?”
慕夙年握住劍柄的手一緊。
神色陰沉了下來:“現在可是在我的地盤,你們兩個現在都是我手中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我現在就可以下令殺了你們。”
方緋胭勾起脣角,冷靜地說道:“是嗎?佳尋駙馬好威風啊!但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的是,我要是真的死了,她也會永遠地消失在這天地之間,如果你不想再有機會見到她,想讓她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的話,可以啊,儘管動手。”
慕夙年聽到方緋胭的話,心神一動,幾乎嘶吼地喊道:“你剛纔說什麼?佳尋和你有什麼關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她到底怎麼樣?是生是死?”
他面色猙獰。
眼神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方緋胭忍不住轉過了頭,不願看他悲傷的神色。
她已經心軟了。
忍不住想要將佳尋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也想讓他和佳尋見一次面。
他雖然很可惡很可惡,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原諒,但他對佳尋的感情卻是真心實意的。
就像是武凌墨所說,四十多年都沒有忘記一個人,真的很難得的一份真情。
別說是一夫多妻盛行的古代,就連一夫一妻的現代出軌都成了常態,娛樂圈出軌事件層出不窮,人人都變得浮躁、喧囂、順從大流,拋棄傾聽自己內心真實的感情,想要找尋真心相愛之人又是何其艱難、何其不易。
她直到最後傷得遍體鱗傷,再也挽回的可能,纔看清一個人到底可以狠到什麼程度。
“她……死了。”方緋胭低聲說道。
慕夙年的身體劇烈地一晃。
面色變得蒼白如紙。
手中的劍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身體往後面情不自禁地退了幾步,眼神變得絕望,他大笑幾聲,眼中都笑出了淚:“是,是,又怎麼可能不是?她死了,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卻還願意抱著哪怕渺茫地聽起來完全荒唐的謊言,我心知不可能,也願意去信你們一次,呵呵……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我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他面露痛苦之色,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如同一個委屈的孩子。
“她是死了,”武凌墨眼神如冰,說出來的話也是冰冷冷的,沒有任何溫度,“但是她因心懷執念,一直沒有離開這世間。”
武凌墨的話再次給了沉浸在絕望之中的慕夙年一絲希望。
慕夙年猛然擡頭:“你……你見過她,你見過她,對不對?”
他擡手讓圍住武凌墨和方緋胭的人全部都退來。
“告訴我,告訴我她在哪?只要能見到她,我可以放你們走。”
“阿胭,你沒事吧?”武凌墨不再理慕夙年,轉頭看向方緋胭,將她前額凌亂的髮絲擱在她的耳後。
“我沒事啊!我好著呢,倒是你……”方緋胭搖搖頭,想要用力地將武凌墨抱起來,卻因爲自己力氣不足,一下子隨著他又倒了下去。
她半坐在地上,咬緊牙關,重新將武凌墨扶起來靠坐在自己身上,等做完這一切,她早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不過你這個笨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救我,自己就會變成這副孱弱的病秧子樣,還是堅持要救我?”
她雖然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的。
她和武凌墨會被慕夙年怎麼處置。
然而在這一時刻。
她的內心是平靜的。
是安然的。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輕鬆過、開心過。
“原來我在你的心中這麼高尚啊?”武凌墨語帶調侃,“我認識的人中也只有你這麼一個人看著順眼的,你若是離開,那我就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你說你既然這麼重要,我爲何不救你?”
方緋胭眼睛微微溼潤,她伸手打了武凌墨一下:“你怎麼不說你是因爲孩子了?又是藉口一大堆,永遠不會說實話!不過這次,真的很感謝,感謝你。”
“疼!”武凌墨唏噓一聲,露出痛苦的神情。
“對不起啊!”方緋胭手忙往武凌墨身上摸去,一臉著急的模樣,“哪裡疼?”
武凌墨一手抓住方緋胭的手,微微一笑,如同夏日綻放的花朵,迷了人的眼睛:“我爲你付出了這麼多,就一句感謝就想抹清一切?”
方緋胭知道他是裝的,但看他一身白衣都染成了紅色,也不捨得推開他:“以後留著我慢慢地還給你可好?”
武凌墨緩緩地點頭,眼睛微微閉上:“好,記得你說的。”
“我可是輕易不許諾言的,但若許,便是一諾千金,我……”感覺到武凌墨呼吸的均勻。
方緋胭看向武凌墨緊閉的眼睛。
他的睫毛很長很長。
閉上眼睛的他睫毛都覆蓋在眼睫之上,放佛撲閃的蝴蝶。
她忍不住伸出手覆蓋在他的睫毛之上。
武凌墨,你爲什麼要不顧自己死活地來救我呢?
她想找尋答案。
多番思慮之間將自己無數次地陷入沒有活路的死衚衕之中。
摸不著任何頭緒。
她想不通武凌墨會救她的理由。
他不是一個甘願犧牲自己去救別人的人。
他從來任何的事情都是置身事外、不管不問的。
要讓他多管閒事,那比登天還難。
可是,他還是毅然地選擇救了她。
她手往下滑著,落到武凌墨的臉上,喃喃自語:“我寧願你沒有救我。”
這樣,她和武凌墨就能劃清界限了。
也不爲會他這一次的捨身相救而心中動搖了。
方緋胭將武凌墨小心地放了下來,扶著一旁的柱子站起身來,掃了慕夙年一年,眼中閃過冷意:“你傷他這一次的仇,我會記得,早晚我會將你所做的還給你,你不是想要知道佳尋在哪嗎?找最好的大夫來爲他醫治,直到他身體恢復爲止,他身體恢復的時候,也就是我告訴你佳尋所在的時候。”
慕夙年深深地看了方緋胭一眼,又往地上渾身是血的武凌墨的身上看了一眼,他說道:“你對他動了感情?”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緋胭毫不猶豫地就否認,她背過身,面對著牆壁,“他曾經多次幫過我,爲我付出很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對我有恩,我自然對他好一些,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難道我對他好一點不是應該嗎?駙馬有閒心聊這些無聊的事情,還不如早點爲他找大夫,讓他恢復,好見你的佳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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