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幅表情……誒……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歐伯嘆著氣。
“我真羨慕周宏俊,你對他像親兒子一樣。”林雪婷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哈哈,我家那四個小子也常這麼說我,老是問,老頭我是不是你親生兒子?”
“呵……是長得不太像……”
“要是像啊那才麻煩!其實啊他們四個,志天、志海、志仁、志勇,是我那幾個兄弟留下的血脈。聽說過紹城五虎嗎?”
“聽過,江湖傳奇,黑白兩道都不敢惹的紹城五虎,第一個完全控制X省內的大小兩江流域共100多個內河碼頭的組織。”林雪婷點頭。
“我就是五虎的老大。”說起過往,歐伯微笑著。
“嚯——”林雪婷大吃一驚,了不得。
“當時,當時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自小她就沒少聽說過五虎的威風事蹟,今天居然有機會和五虎老大促膝長談。
“我們五兄弟都是同一條村的,一起出來闖天下,當時暫住在一個表兄的家裡,他是做河鮮的,每個月都要給崑山幫交保護費,那一年夏天大旱,收成很差,表兄交不出錢,崑山幫的人找上門來。 當時我三弟錯手打死了一個小頭目,殺人填命,崑山幫肯定不會罷休,與其等死,還不如殺出一條血路來,當天下午,我們五兄弟就埋伏在崑山幫老大出入的飯館,在他的酒裡下了點瀉藥,趁他上廁所的時候,用一把螺絲刀了結了他。”
“那他們的人不找你們報仇?”
“當年,鬧出條人命是很厲害的,誰還敢亂動,而且幫派組織人數規模也有限,少了主心骨也就作鳥獸散了,之後我們五虎就取代了崑山幫。”
“崑山幫收保護費惹起衆怒,你們還這麼做?”林雪婷不相信。
“呵呵,”歐伯笑了起來,“小丫頭,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們不僅不收保護費,並且還組織人手免費保護河鮮市場和魚鳧碼頭。”
“嘖,走私!”林雪婷眼眸子雪亮。
“哈哈——丫頭,腦子比周宏俊好使,那個年代物資匱乏,做這個最能賺錢。”歐伯低頭吃了一口面。
“那後來怎麼傳出五虎被殺的消息?”悲傷暫緩,被歐伯帶入了回憶裡有些不能自拔。
“哎,人心不足蛇吞象,還不是一個貪字在作怪,一個組織不能長久的原因就是內訌,兄弟相殘。四兄弟先後都走了,留下了幾個小子,當時年紀最大的志天也不過四歲,志勇才八個月大,爲了躲避仇家,我帶著他們去了美國紐約。 ”
“呵——出國了呀?”
“當年我一直供同村的的一個大學生讀書,他後來在紐約唐人街當律師,他幫我們改名換姓,我用僅剩的積蓄開了家小餐館,勉強餬口。”
“那你是怎麼認識周宏俊的?”
“那小子呀,”歐伯笑得慈祥,“是個小混球!”
“嗯,完全同意你的說法。”林雪婷想起周宏俊各種劣跡,卻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上揚。
“當年,志仁去倒垃圾,在垃圾桶旁邊發現了渾身是血的周宏俊。”想起那時的周宏俊,歐伯直搖頭,“被踢斷了三條肋骨,下巴脫臼,拳頭的肉都翻起來了,整張臉變形得認不出來。”
“他也有這種時候?”林雪婷除了詫異還有點幸災樂禍。
歐伯嘆了一口氣,“當時他才十六歲,這個時期的男孩總是特別叛逆,但是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心裡埋藏著巨大的痛苦和永遠發泄不完的怒火,非常可憐。”
“可憐?怎麼可能,他可是……”林雪婷怎麼都不能相信,她一直把周宏俊劃入財閥四世一國,用著老爸的錢爲非作歹。
“你看他像周家的子孫嗎?”
想起周宏俊在周家宴會上的狂妄,和對周宏達的仇恨,林雪婷搖搖頭,不像,他當初揍周宏達的神情,就好像要準備幹掉殺父仇人。
“後來你救了他?”
“放他回街上,不是他死就是別人倒黴,所以我把他留下來。”
“這麼簡單?”林雪婷不相信,“他願意?”
“呵呵,他說了要報恩,我說我的廚房少一名刷鍋洗碗的。”
“哈哈——他洗碗?”林雪婷想象著周宏俊蹲在地上洗碗的樣子,太滑稽了。
“你都不知道他打壞了我多少碗碟。”
“那之後就沒事了?”
“哪有這麼簡單,當時沒人不知道他的來路,只知道他在打黑拳,一個拳頭幾乎打遍了整個紐約,布魯克林,皇后區、唐人街,還惹了一屁股的麻煩,紐約的黑幫都在找他尋仇,頭疼啊。”歐伯笑著搖頭。
“那可怎麼辦?”林雪婷可以想象當時有多危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歐伯說得輕巧。
“可是你們幾父子如何去抵抗紐約的各個黑幫?”
“老辦法,鷸蚌相爭黃雀在後。當時志天在英國讀書,我讓他假裝成神秘的中國賣家,放話有一批上等貨急著要脫手,價錢很便宜,人爲財亡,自然有人上鉤,然後造出了一個黑吃黑的假象,紐約一片大亂,到了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這個到處打架的混小子。”
“呵……”林雪婷聽得心驚,小小的江州在幫派混戰時已經是一片殺戮,如果是紐約……她幾乎要聞到屍體腐爛的臭味。
正如周宏俊所說,歐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林雪婷各種羨慕嫉妒恨,“你爲了救他,可把整個紐約都攪渾了。”
“當時一心想救他,可管不了那麼多。”
“你家那幾個小子不吃醋?”林雪婷想起歐家兄弟時常埋怨老頭偏愛周宏俊。
“讓我欣慰的就是宏俊和歐家的緣分,家裡有四個小子,就像有四頭小老虎,隨時給你惹出一堆麻煩事,我一直死死地壓制他們,可是宏俊一出現,四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揭竿起義!成了唐人街新五虎,等我發覺的時候,唐人街的老太爺已經派人找上門來了。”
“那老太爺很危險嗎?”
老歐雙手不僅拽起了拳頭,目光望向前方,嘴角收緊,“豈止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