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雅想到自己來的路上遇到的匪徒,身體不由得抖了一抖。
林知清的每句話都顛覆著她的認知。
什麼叫作如若不被關(guān)著,小命早沒了?
“林知清,你別打啞謎,給我說清楚!”林靜雅有些著急了。
林知清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靜雅妹妹,有人想殺你。”
“除了你,有誰會這麼處心積慮地對付我?”林靜雅明顯不信。
“呵。”林知清忍不住搖了搖頭:“靜雅妹妹,我憐你年幼,所以之前不同你見識。”
“你且好好想想,我什麼時候?qū)Ω哆^你了?”
“我們林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不會那麼蠢,將刀尖對準自家人。”
此言一出,林靜雅的臉瞬間燙了起來。
將刀尖對準自家人的人是誰,大家心裡都清楚。
這話就差指著林靜雅的鼻子罵了。
林靜雅略有些說不出話來,緩緩坐了下去。
林青山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在心底點了點頭。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確實是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
只不過,林知清尚未說完:
“靜雅妹妹,如若你把我逼急了,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所以你最好安分一些,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你從哪裡聽來的,堂姐要去春日宴的消息?”
“你又是從哪裡得知,四叔書房當(dāng)中掛著我母親的畫像?”
“謀害堂姐再嫁禍於我的事,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插手了?”
一連三個問題,個個都在點子上。
林知清知道自己的態(tài)度有可能會讓林靜雅心有牴觸,但不管是誰在背後主導(dǎo)一切,原主都被林靜雅狠狠算計了一通。
當(dāng)初爲了能活下去,她做不到據(jù)理力爭讓林靜雅一命償一命。
但如今的林知清可以。
可爲了揪出背後的江流昀,林靜雅的命尚且還要留著。
林知清並沒有耐心。
倘若林靜雅依舊趾高氣揚、顛倒是非,她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林靜雅似乎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怒火,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此事早已了結(jié),我已受了懲罰,本就沒有其他貓膩。”
林青山瞬間就聽出了這話不對。
林知清心中更是清晰。
倘若真的如林靜雅所說沒有貓膩,那麼她絕對不會回答得如此迅速。
沒有經(jīng)過思考而脫口而出的答案,多半是在心中醞釀了很久的謊話。
“看來靜雅妹妹不是如我所想矇在鼓裡,而是與那幕後兇手串通好了呀!”林知清聲音柔和,說出的話卻攻擊性十足。
殺人兇手什麼時候纔會放棄爲自己翻案的機會呢?
第一個可能,她自己就是兇手,辯無可辯。
第二個可能,她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想爲別人遮掩。
林靜雅此人,眼高於頂,但實在不夠聰明。
當(dāng)初兇手用那犀皮漆茶杯與杜鵑花下套,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手段十分高明。
林靜雅這般情緒外露的人,不太能想出這樣精巧的法子。況且,無論是犀皮漆茶杯,還是杜鵑花,都是林從硯在其他人的言語影響下弄到的東西。
平日裡林靜雅又怎麼可能會費盡心思去弄這兩樣?xùn)|西。
這事兒十有八九,是林靜雅被人當(dāng)槍使了。
而且她自己很可能知情。
只有這樣,她纔會爲別人遮掩而不是尋找真相。
林靜雅依舊高高仰著脖頸:“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靜雅,你若知情不報,這汴梁恐怕也留不得你。”林青山也已經(jīng)將林靜雅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事關(guān)林家內(nèi)部,他又怎能袖手旁觀。
林靜雅的眼神在林知清和林青山之間來回穿梭,眼睛裡又蓄起了淚花:
“祖父,你竟然也要同她一起逼我嗎?”
看到她要掉眼淚,林知清心中就一陣煩躁。
她起身,打算直接出門。
但路過林靜雅的時候不小心撞了林靜雅一下。
林靜雅一時沒拿穩(wěn),那本《西廂記》剎那間掉到了地上。
林知清蹲下身子去撿,但林靜雅彷彿被踩了尾巴一樣,迅速彎腰,將那本書撿了起來。
她指尖一頓,嘴角緩緩勾了起來,饒有趣味地看了林靜雅一眼。
林靜雅與她對視一眼,目光中多了些慌亂,卻又強裝鎮(zhèn)定,移開了目光。
林知清沒有多說,同林青山一齊走出了院門外。
在院門合起來的前一刻,她驟然回頭,發(fā)現(xiàn)林靜雅還站在石桌旁,手中緊緊捧著那本《西廂記》。
林知清斂眉,在回正廳的時候一言不發(fā)。
林青山輕嘆一口氣:“你四叔自小聰穎,就是身子弱了些。”
“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可卻不曾好好教導(dǎo)。”
“如今一看,都說外甥肖舅,靜雅的性子倒是像你大伯,格外固執(zhí)。”
“知清不敢妄議長輩。”林知清說話滴水不漏。
林青山拍了拍林知清的肩膀:“清丫頭,汴梁不像盛京,別的我不能保證,同自己孫女說說話還是沒問題的。”
“你若想說什麼,想做什麼,無需拘束。”
“祖父,如此說來,我倒確實有一事相求。”林知清也不客氣。
林青山頓時喜笑顏開:“何事?同靜雅有關(guān)的話,你儘管去做。”
林知清心中並無意外,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能從林靜雅的話中聽出不對。
“祖父,你先前的來信當(dāng)中曾提起過,想聽聽那鑑心學(xué)的精妙之處。”林知清臉上掛著一個淺淺的微笑,與方纔的嚴肅截然不同。
“不錯,那鑑心學(xué)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頗爲好奇。”林青山對“夢境”“催眠”之類的詞語十分感興趣。
因爲這是超出他認知以外的東西。
林知清回想了一下方纔林靜雅院子當(dāng)中的陳設(shè),心中有底:“祖父,那今夜你先別就寢,我需要一些東西。”
“你說,我讓人下去準備。”林青山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比他以往上戰(zhàn)場還要興奮。
林知清壓低了聲音:“找一些話本子,一定要多,再準備一架琴,還有……”
林青山的表情越來越奇怪,這些東西他沒有在書信當(dāng)中看到過,似乎與數(shù)術(shù)、醫(yī)道也沒有任何的相通之處。
林知清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