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從畫舫上下來的三撥人彼此抱拳拱手點頭打著招呼,只是幾乎每個人心裡都存著一個疑問:那個算卦的老頭是誰呢?當然每個人的心思總是不同,此刻眉心長著一顆豌豆大小紅痣的武當弟子的眼睛一直滴流滴流地繞著筱衿的身上轉個不停。
風中天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武林名派人士,一時之間更是覺得羞愧,一瞥及常小雨,當即走上前去,道:“常少俠,怎麼不見任少俠?”
常小雨心中赧然,道:“風老英雄,老狐貍等會兒就來,”復又補充道:“節哀!相信這些東洋人猖狂不了多久!”只是奇怪,今日的常小雨多少少了些往日的玩世不恭。
風中天這才情緒稍稍平穩了些,只是悲傷之色依舊未去,緩緩走向風雨來等人的屍體。
聽到田中正建之語,燕霸天躬身低頭道:“是!”身形暴漲間已是到了筱衿的身前五尺處,冷冷道:“筱衿姑娘,本座可要對不住了,只可惜今天李奔雷這個老畜生沒有來,不然一起收了!”
筱矜當然清楚自己絕不是燕霸天的對手,當即冷哼一聲,道:“要是師傅他老人家來了你也敢這麼說!”
燕霸天細密纖長的眼睫毛撩起一抹惱羞成怒,道:“廢話少說,本座就看在燕雲天的面子上讓你三招!出招吧!”
聽到此話的那眉心生著紅痣的武當弟子似是若有所思。
智方大師一直低垂的眼皮聽到燕雲天三字不由得撩起,重重地望了一眼燕霸天。
筱矜回頭望了一眼卜卦老者,卜卦老者正是於昨夜緊追筱矜而去的‘冷暖書生’筱青峰,筱青峰但見筱矜回首望向自己,心中一抹暖流舞動,暗道:還好,昨夜一番長談看來沒有白費,現在看來這孩子已是和自己建立起信任了。當即微微點頭,身形已是慢慢向筱矜靠攏。
筱矜復又轉向燕霸天,蛾眉微挑,道:“二公子,那本姑娘就不客氣了!”話音方落,兩隻九尺長的雪白衣袖在一剎那間筆直抖出,一如兩支鐵棍在空中交叉畫個一個‘十’字,自上而下泰山壓頂般落向燕霸天的頭部。
燕霸天雙目微閉,自鼻子中彈出一個‘哼’字,便再也沒有動靜,就好像知道筱矜此招只是虛招。果不其然筱矜如鐵般堅硬的雙袖至燕霸天頭頂不到半尺之處陡然間變成柔軟之極,軟,自可曲,曲,乃是爲了剋制剛,雙袖一變之下,柔弱如春日裡剛剛發芽的柳枝,向燕霸天雪白的面龐拂去。
燕霸天臉色微變,卻仍舊巋然不動,只是薄如紙的兩張脣中輕輕吹出一口氣,氣動,一如春風,春風撫柳,兩隻衣袖忽然見便向兩旁蕩去,蕩去之方興未艾之際,衣袖盡頭忽然宛若槍頭倏然掉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燕霸天的雙肩。
而戰局之外衆人一邊旁觀一邊竊竊私語,但聽龍門老人小聲道:“這位姑娘甚是冰雪聰明,一招是虛招,卻又知道對方明白此乃虛招,是以將計就計,而這二招是先虛後實……”說話間但聞燕霸天輕‘咦’一聲,雙肩一沉,身形側轉,身形同時在瞬間像是變戲法般地變成一張只有一寸之寬的一堵牆,筱矜的二招已是落空。
中原武林羣雄幾乎是無不動容,齊齊發出‘咦’的一聲,驚訝之情躍然臉上。唯有筱青峰和龍門老人臉上依舊平靜如水,而筱矜輕喝道:“好一個千幻神功!”
燕霸天尖細的聲音飄蕩在整個白鷺洲的上空,道:“兩招已過!”
筱矜忽然收起長袖,道:“二公子武功高明,本姑娘認輸就是!”
只是此時那眉心紅痣的武當弟子忽然快步走到筱矜左旁,對著筱矜道:“姑娘想必是舟車勞頓,這三招就由在下替姑娘出手了!”
筱矜一愣,已是聽到清虛子急切的聲音道:“玄英!不可放肆!”神色緊張間便要走上前去阻止玄英,卻是看向忘憂上人。而這時的燕霸天極爲不悅,眼中冷芒湛然,喝道:“想找死不成!”
玄英本是想在衆人面前尤其是筱矜面前表現一番,聞及清虛子之言有些爲難,正待回首,卻是聽到燕霸天此語,當即一股怒火當胸而起,滄浪一聲抽出長劍,傲然冷聲道:“哼!你這手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本少俠今日就叫你看看什麼纔是正宗的武功!”
武當忘憂上人這時對著清虛子微微擺手,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吃些虧是應該的!”清虛子直搖頭退後一步,眼睛卻是焦慮擔憂地看向玄英。
筱矜一聽玄英這名字,這纔想起當日在白鷺洲自己說到寒蕭子的武功出自於少林時尋求證據時,正是玄英當衆撒謊否認,當即心中生出一股厭惡,冷然道:“多謝,不勞煩少俠了!”一旁的常小雨見狀樂呵呵地,暗道:這小子當日在白雲庵暗算大爺,今天看來是要自找苦吃,沒準閻王爺今個就說了這兔崽子。
玄英似是沒有聽懂筱矜的意思,反倒以爲筱矜關心自己安危,只是當衆不好表現出來,是以反倒是振奮,當下道:“姑娘且站在一旁!容在下教訓教訓這個蠻夷之人!”玄英自是不知燕霸天的底細,但見燕霸天穿著東洋武士服,便以爲燕霸天也是東洋人,是以纔會這麼說。
筱矜皺眉,不禁暗道:這個人還真是不知趣!而早已怒火中燒的燕霸天此刻不禁怒吼一聲,道:“狂妄之徒,你是活膩了!”手中村正妖刀疾抹玄英脖頸。
能夠隨同掌門出行的弟子自是門中的佼佼者,是以那玄英武功底子頗爲紮實,此刻羣雄面前美人之側的玄英更是急欲表現,是以一出手就是武當派的鎮派劍法《清風兩儀劍》中的狠招‘撥雲瞻日’,但見玄英聚氣,弓步上提,右手三尺青峰一劍化作五劍,劃出一道道炫目的光芒閃電般影響燕霸天的妖刀,卻是在觸及妖刀的一瞬,腳踏七星,身形急轉,道道光芒銳減,五劍歸一,而這一劍上的光芒卻是大盛,避過燕霸天妖刀重劈,右手急翻一個腕花,劍走輕靈飄逸,斜刺燕霸天左肋。
玄英這一招使來,無論是招式火候還是步法變化俱是頗見功底,要知武當劍法乃正中內家劍術,防守嚴密,飄逸跳脫,有引、化、借、聽、沾、拿、發、冷八訣,而玄英這一招已是使出了這八字訣的要領和精髓。是以衆人不禁脫口叫好,就是忘憂上人、龍門老人和雲中歌等人也是頻頻點頭。
只是燕霸天本就是使劍高手,當日在夏傷宮沖霄殿內,燕霸天就曾逼得當時已是失明的任飄萍捉襟見肘,所以燕霸天一臉鄙夷之色,村正妖刀劈字訣轉瞬即變爲劍招的挑字訣,右手刀蕩起玄英的長劍,不帶玄英變招,一掌已是重重拍在玄英的胸口。
中原羣雄似是對此料之不及,但聽玄英大叫一聲,人影被震飛而起,撲通一聲重重地落在清虛子身旁的沙地上,頭部艱難地擡起,眼睛望向清虛子,道:“師傅……”話未盡,血自口中狂涌噴出,當即氣絕。
羣雄大驚,武當派諸人更是面現傷痛,清虛子當即氣怒一起涌,大踏步走向燕霸天,沉聲悲道:“小小年紀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你已經獲勝卻要趕盡殺絕,貧道就來領教領教你的這高超劍法!”武功低微的人自是聽不懂清虛子的這‘劍法’二字,兀自在心裡道:劍法?刀法吧!而燕霸天卻是知道眼前的清虛子能夠一眼看出自己刀走劍招,必是武功造詣不俗之人,只是盯著清虛子空飄飄的右衣袖,有些不解,口中淡然道:“強者生,弱者死,亙古不變,這個你沒有參悟嗎?!”
清虛子但望燕霸天的眼神,便知道盛怒之下自己竟然忘了右手已是被任飄萍的青龍偃月刀砍斷,當下神色黯然之極,仰天清嘯。忘憂上人此時不瘟不火的聲音道:“師弟,你且退下!”眼睛卻是望向那此刻正在盯著自己的田中正建。
就在這時,中日兩方衆人忽然聽到另一聲清嘯自白鷺洲中間的小山上傳來,須臾,但見一個人影自山上的樹巔之上一如行雲流水般踩踏而來,轉瞬,便已來到衆人面前,卻是哈哈哈大笑道:“你們這羣瘋子,喜歡打架嗎?哈哈哈,老衲也喜歡打架,來來來!誰與老衲大戰三百回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