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顯瀾只有兩個徒弟，事實上如果不是意外遇到老刀的話，蘇顯瀾本來應(yīng)該只有一個徒弟。

老刀雖然同自己師兄的年紀和修爲都差得比較多，但是在師門的時候並不缺乏與同門切磋的機會，如果不是在這方面成績優(yōu)秀，蘇顯瀾也不會放心讓他一個人出來。

所以雖然老刀沒什麼跟人拼命的經(jīng)驗，但是真刀真槍和人打架的機會比起陳瓊來可是隻多不少，吃了一個虧之後，立刻就找到了應(yīng)對的方法，一面內(nèi)守心神，不和陳瓊的眼神接觸，同時展開身法，大開大合，左右衝突，不給陳瓊施展換影移形的機會。

兩個人修的都是正宗玄門心法，身法迅捷無比，這時不約而同的選擇以快打快，攻守轉(zhuǎn)換極快。轉(zhuǎn)眼間湖邊草地上就只剩下幾道殘影迴旋纏繞，完全看不清兩個人的動作。

更奇妙的是，在兩個人如此激烈的攻守之間，竟然完全聽不到兵器的交接之聲，只有刀笛揮舞之時帶起的風聲和笛聲。

老刀越戰(zhàn)越勇，刀法施展開來，只覺得酣暢淋漓，激動之餘，忍不住縱聲長嘯。

長嘯聲中，陳瓊身形突然一變，老刀只覺得眼前一花，身前身後竟然佈滿了陳瓊手執(zhí)鐵笛的身影，重重疊疊，從四面八方向著自己攻了過來，就連身邊的自然景象都被他攔住了。

老刀夷然不懼，將手中刀揮舞得風雨不透，身邊人影縱橫，來來去去，卻根本攻不到他的身前。鬥到酣處，老刀一聲大喝，橫刀斬出，竟然將一道虛影攔腰斬斷。

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刀法可以擊破陳瓊的身法，老刀鬥志更盛，揮刀猛攻，轉(zhuǎn)眼之間身邊幻影盡破，重新顯出湖光月色，雲(yún)淡風清。

老刀長出一口氣，緩緩收刀，然後突然愣住了。

月色掩映之下，可以看到自己身邊的雜草樹木都已經(jīng)被刀風真氣摧折一空，然而卻並沒有陳瓊的身影。

老刀心中一凜，腳下用力，瞬間已經(jīng)平移數(shù)丈，雙腿微屈，曲臂收刀，隨時準備迎擊陳瓊的攻擊。

然而預(yù)料當中的攻擊並沒有出現(xiàn)，湖畔一片靜寂，就好像剛纔的激戰(zhàn)從未發(fā)生一樣。

驚訝之餘，老刀突然心中一動，向著湖邊望去，只聽一縷笛聲悠悠傳來，這笛聲似乎一直都在，又似乎從未聽過。

然後老刀聽到有人輕聲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回去告訴蘇婆婆，五月初五正午時分，陳某登島挑戰(zhàn)，若她不敢應(yīng)戰(zhàn)，可以自斷雙手，從此退出江湖。”

老刀愣了一下，高聲喝道：“裝神弄鬼，你給我出來。”

耳邊有人輕輕一笑，笛聲又起，逐漸勢微，終於不見。

直到這個時候，老刀才發(fā)現(xiàn)自己汗出如雨，衣衫盡溼。

“他逃了？”老刀喃喃說道。

“不。”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他根本沒有出過手，你中了他的攝魂之術(shù)，一直在自己舞刀。”

老刀大吃一驚，高聲喝道：“誰？”

湖邊的黑暗突然變得深厚起來，一個紅衣女人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離老刀數(shù)丈之外的湖邊上，她一襲紅衣垂地，滿頭長風披散下來，遮住臉頰，微微低頭向著老刀說道：“你的武功也算不錯，可惜遠不是他的對手。”

“你是誰？”老刀緊緊握住手中刀柄，身體已經(jīng)繃直隨時準備出手。如果說剛纔與陳瓊的戰(zhàn)鬥讓他感到詭異的話，那麼現(xiàn)在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帶給他的感覺就是驚悚。

“你不需要怕我。”紅衣女人低聲說道：“我只是過來看看。”她說道：“你師父是我大哥。”

“你是蘇……”老刀吃了一驚，脫口叫到一半猛然醒悟，改口說道：“前輩怎麼會在這裡？婆婆知道嗎？”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紅衣女子淡淡說道：“想不到縹緲宮竟然找到了如此出色的弟子。他的年紀和你差不多，武道修爲卻比你強得太多，所修功法也頗有古怪，恐怕是莫愁近年所得。”

老刀想起師父曾經(jīng)說過的話，心中稍安，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陳瓊身上，“前輩說陳瓊已經(jīng)成就天人？”

蘇顯瀾親口說老刀可以與初入恨境的天人一戰(zhàn)，結(jié)果被陳瓊耍得團團轉(zhuǎn)，就算大迷魂術(shù)功法奇妙，在老刀想來，陳瓊至少也得有恨境中階的水平，更何況他還要挑戰(zhàn)蘇婆婆。

“沒有。”沒想到紅衣女人很肯定地說道：“他還未成道心。”

“這怎麼可能？”老刀覺得這個答案簡直匪夷所思，如果這女人說得是真的，那就說明自己竟然兩次中了九品高手的攝魂之術(shù)，第一次還可以自行掙脫，第二次就已經(jīng)完全身陷其中，甚至連陳瓊自行離去之後還不自知。

這樣說起來的話，陳瓊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還沒成天人就這麼厲害，成了天人怕不是要逆天？

“是啊。”紅衣女人顯然很同意老刀的說法，“能把大迷魂術(shù)修煉到這個地步的人，就算是縹緲宮只怕也絕無僅有，莫愁倒是收了一個好徒弟。”

老刀已經(jīng)從蘇婆婆那裡聽說了對陳瓊師承的猜測，自己又連中兩次大迷魂術(shù)，當然更無懷疑，這時回想起來，只覺得心驚膽戰(zhàn)，身上的汗水被夜風一吹，不覺打了個冷戰(zhàn)，然後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說要挑戰(zhàn)婆婆？那豈不是說……”

紅衣女人嗯了一聲，“我聽到了。”她說道：“我這位好姐姐不是他的對手。”

老刀雖然已經(jīng)猜到這個結(jié)果，但是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可是婆婆已經(jīng)是恨境中階了。”

“就算是恨境巔峰又能怎麼樣呢？”紅衣女人似乎對老刀的這個問題感到很不屑。“當年東天青帝以絕境之姿君臨天下，還不是被一羣連斷境都沒有穩(wěn)固的小傢伙打了回去，到現(xiàn)在還需要萬載玄冰才能甦醒？”

老刀大吃一驚，脫口叫道：“你，你怎麼知道？”

他到織女島來見蘇婆婆，除了替蘇顯瀾送信之外，還有一個口信帶給蘇婆婆，內(nèi)容就是請?zhí)K婆婆關(guān)注蘇州城外的漓龍洞，八月十五月圓之夜，蘇顯瀾會親來取萬載玄冰。

然而就連老刀都不知道師父要萬載玄冰幹什麼，更想不到，竟然跟閉關(guān)數(shù)十年的東天青帝有關(guān)。

紅衣女人對老刀的震驚毫不在意，輕聲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爲，東天青帝當年被四大公子打落境界，自封於三十六天之上並不是秘密。只是那三十六天之上進去固然很難，出來卻只有更難。不成無境，就只有依靠外力接引，這個秘密兩宮一府皆知，算算日子也知道青帝破關(guān)之日將近，你們還能瞞得住誰？”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說道：“當年打傷青帝的人當中就有葬花公子凌宵，沒想到這次凌宵沒來，倒是莫愁來了，還帶了這麼厲害的徒弟。”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以此人修爲，二十年後的武林，怕是縹緲宮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