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凌有時候覺得挺愧疚的。
人家蘇唸白好好一個有爲青年，你說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她這麼一個火爆脾氣而且之前身份還很敏感的人。
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什麼的，只是看到老太太驚訝的表情，心，就不知怎麼的軟了……
屋裡一下子又沒有了其他聲音，歌凌煩躁地揉了揉頭髮，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蘇媽媽，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不起你，但是我和唸白的確是情人。否則老爺子也沒必要和我、和唸白生那麼大的氣！”
“不是玩玩？”老太太還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她知道自家兒子其實骨子裡帶著劣根的，根本就沒有表面上那麼聽話。
這次帶歌凌回家，老太太以爲只不過是蘇唸白想要抗爭一下無聊的生活而已。所以，歌凌和蘇唸白的小打小鬧她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是，歌凌所說的事實衝擊力太大，一下子就把老太太怔住了。不過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就反應過來，拉著歌凌的手，讓她坐了下來，耐心開導道——
“凌凌，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要爲愛情做出犧牲的。人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歌凌頓了頓，“你反對我和唸白在一起了嗎？”
“如果，我反對的話，你會不會聽我的？”
“不會！”沒有任何思索，歌凌脫口而出，口吻堅定。
“那麼就別怪蘇媽媽耍手段了……”老太太依舊在笑著，可是不知什麼時候笑容裡竟然摻雜了一絲陰影，“我會盡一切手段分開你和唸白的。”
“……”歌凌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緊緊凝著老太太太過清明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她當然知道老太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歌凌若是和蘇唸白在一起，肯定是要對蘇唸白的前途產生影響的。
氣氛又陷入了尷尬中，歌凌心裡百轉千回，並沒有其他的話。
“砰！”，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撞開，兩人紛紛驚訝地往門口看去。
“唸白……”老太太看見是自家兒子，有些擔憂地試探性叫了一聲。
“媽……”蘇唸白徑直走向了歌凌，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看見，兒子的手和另外一個女人的手，彼此緊握，十指交扣。
“唸白，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老太太的聲音開始顫慄了。她真的不願相信，自己一向聰明理智的兒子會衝動到如今這個地步。
“媽，其實早已經察覺到我和歌凌的關係了不是嗎？”蘇唸白微低著頭，“媽專程趕到這邊就是爲了讓歌凌知難而退吧。媽，你爲什麼不找我呢？媽，是我離不開歌凌啊……”
“孩子，媽就是擔心你。擔心出事以後你就會埋怨媽，當時怎麼就沒有阻止你和歌凌在一切……”淚水不由滾落，老太太是真心不想和兒子站在相對立場的，“孩子，你應該知道和歌凌在一起的後果吧。”
“我知道……”蘇唸白的聲音悶悶的——
“她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情報女王，就算洗白，還是會有心人士揪出許多問題來。走私軍火，幫派糾紛，販賣毒品……無論哪一條，對歌凌，對我，對蘇家都是足以致命的打擊。”
“孩子，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這麼做？”老太太失聲痛哭了起來，“歌凌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但是，媽求求你，不要和歌凌在一起……”
“媽，不行，我辦不到。”蘇唸白擡眼看著母親，細長的桃花眼中泛著晶瑩的濃霧，這個堅強的男人也被現實弄得焦頭爛額的，啞聲乞求著，“媽，你別哭，媽……”
“啪。”老太太揚手給了蘇唸白一巴掌，記憶中她向來是慈祥溫和的好媽媽，她將全部奉獻給了蘇家，可是到頭來自己的兒子卻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老太太淚水掉落得更洶涌了：“不想媽媽哭，就聽媽一句話，不要和歌凌在一起，你們有緣無分……”
“……”一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就連一旁的歌凌看著都難得揪心起來。說實話，看著老太太和兒子“反目成仇”，她有些動搖了——
她不希望到一個不歡迎自己的家庭中去，如果沒有辦法，她寧願退出……
鬆開的手突然被蘇唸白用力握住了。
蘇唸白像是知道歌凌心中的想法一般，緊緊地握住，交握的掌心，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了她的神經。
蘇唸白的意思很明顯——不要鬆手，不要放開！
心猛地顫動了一下，歌凌下意識撇開了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媽，從小我就聽你的話，按照你說的走路，成長，工作。但是媽，我過得並不開心。”蘇唸白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止住眸底的一顆淚水滾落，他繼續說著——
“表面上你看到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蘇唸白，微笑，握手，舉手投足之間好像都有一股貴公子的風範。你真的以爲我微笑了，就代表我開心嗎？真以爲我吃東西，就是我餓了嗎？媽，你爲什麼不認爲，那一切很有可能只是演戲演出來的，演給你們看的一場戲……”
“……”老太太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兒子是這麼想的，她知道兒子骨子惡劣，可是沒有想到先前二十幾年的模樣竟然一直是兒子裝出來的。
“媽，如果我真的遵從你的意願，和歌凌分手。然後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依舊微笑，可是真正的我其實一點兒都不開心，真正的我其實一直在心底怨恨著媽。媽，你真的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這樣的結局，怎麼可能想看到，怎麼可能會開心得起來。
老太太只要一想起以後面帶微笑其實內心是在埋怨自己的兒子，心裡就如針扎般的疼痛。
轉頭看著蘇唸白身旁的歌凌，老太太是打心眼裡喜歡著歌凌的。
率性，不做作，坦誠，這樣的人很真！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想了想，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老太太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拉過歌凌的手，清明的眼眸對上了歌凌稍顯錯愕的丹鳳眼，她笑，“凌凌，你還記得剛剛對我保證了什麼嗎？”
“蘇媽媽……”歌凌怔了一下，驚訝地瞪大了眼眸看著老太太，嘴角的笑輕易泄露出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你這是答應了嗎……”
“歌凌，你說過，你知道唸白對你的愛，也知道有些事情做得不正確，但是……”老太太在這裡突然停頓了一下，眉眼挑了挑，看著歌凌，頗爲玩味地說道，“但是什麼啊？”
“但是我會爲兩人的未來遷就一些人、一些事。”歌凌笑了，感受著從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她莫名覺得眼眶竟然有些酸澀——
“女人嘛，總要有一些犧牲的，爲了唸白，我可以稍稍壓制住心底的那一份驕傲，共同面對接下來的事情。這樣子可以嗎，蘇媽媽。”
“還叫蘇媽媽，該喊‘媽’的。”蘇唸白出聲說道。
“爲什麼是稍稍壓制，事情結束過後，你還準備再驕傲下去嗎？”老太太也同時出聲。
重疊的聲音，不同的意見。
拿眼狠狠瞪了一下身側的蘇唸白，歌凌趾高氣昂地說道：“想要讓我喊‘媽’，你以爲你現在已經可以十成十地拿下我了嗎？”
“誒？凌凌！”蘇唸白不由淒涼地哀嚎了一聲，“媳婦兒，我們親也親了，做也做了，還差什麼啊，你還想反悔不成……”
對於蘇唸白這種沒臉沒皮的男人，歌凌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表情應對。
不過一看老太太依舊笑著，沒啥子其他反應，歌凌乾脆也放開了手腳，對朝蘇唸白輕蔑地笑了笑，攤開了溫熱的手掌，輕佻的聲音裡帶著不可忽略的囂張——
“蘇長官，你不覺得無名指上差了一樣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