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密室裡沒有任何明亮的光線,黑暗在這裡肆無忌憚的籠罩在人的心裡。只有呼吸聲,如此真實。
“喂,我們該怎麼辦啊?”李洋摸了摸牆壁的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機(jī)關(guān)。
“不要叫喂,我沒有名字嗎?”李海站在李洋的身後,拔出了南極星劍,寒光一閃,如閃電般劃過寂寞的黑暗。
李洋沒有答話,而是給了李海一個衛(wèi)生眼,嘆氣的靠到了牆上,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方蕾應(yīng)該和阿寶在一起,應(yīng)該沒什麼問題,”李海回答,“讓我擔(dān)心的倒是林逍和那個白雲(yún),我總覺得白雲(yún)怪怪的。”
“白雲(yún)古怪?”李洋瞥了一眼李海,道:“你纔怪怪的哪!我倒覺得,真正古怪的是那個一直跟在我們後面的老根頭。”
“這是我的感覺而已。”李海握著劍走到了密室的中間,道:“你到我身邊來,我要試著能不能出去。”
“你可不要亂來啊!”李洋有點擔(dān)心的道,但是身體還是很聽話的走到了李海的身邊。
李海向他拋了個你小看我的眼色,撇了撇嘴,揮動南極星劍,帶起一陣白光,白光在黑暗的空氣裡暈起一陣白色的光眩,形成一個個奇怪的符型字跡,向密室的四壁印去。就象用幻燈片打到黑色的幕布上去一樣的效果,白色的符字正在黑色的表面不停的扭動,彷彿正要努力滲進(jìn)牆壁的體內(nèi)一樣。
“乾坤朗朗,天地清清,萬惡退去,散!”李海突然大吼一聲,同時向四壁拋出了黃色的符紙。啪的一聲,符紙立刻粘到了牆壁上,白色的符字立刻白光大現(xiàn),黑色的牆壁如龜裂般散開。
“好了好了!”李洋興奮的拍了拍李海的肩膀,就差沒有高興的跳起來了。
“你別急啊!”李海皺了皺眉,出去遠(yuǎn)比想象中的要簡單,可是這個密室裡充斥的怨氣卻讓手中的南極星劍一出鞘就開始顫抖個不停,這明明是極怨的所在之地纔對,絕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清朗咒就可以解決的問題。有點擔(dān)憂的往後退了一步,李海伸出手,把李洋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黑色的牆壁漸漸的龜裂成了一塊塊的,班駁的往下跌落。
“這是什麼?”李洋看著眼前漸漸出現(xiàn)的類似於玻璃狀的四周,好象可以透過它看到裡面的東西,可是又非常的模糊,只有黑糊糊的一團(tuán)。
“我也不知道。”李海握緊了手中的寶劍,這個情況是在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理論上講,黑色牆壁之後應(yīng)該就是出口纔對。
“混蛋!”李洋撲了過去,一摸,整個密室的四壁已經(jīng)變成了光滑的玻璃表面,手摸上去,一片驚心的冰涼,寒氣居然從指間直竄入身體裡,連心臟都冷的打了個寒戰(zhàn)。
“不要亂摸。”李海打掉了李洋再次伸出的右手,這個弟弟總是對什麼東西都好奇的很,自小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任何改變。
兩人退後了一步,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不知名的事物,一種恐懼不約而同的爬上兩人的心頭,雖然沒有任何可恐的事物出現(xiàn),但是不知名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恐懼之一。
咚,很輕的一聲,在兩人的背後響起,就象是什麼東西輕輕叩到玻璃表面所發(fā)出來的聲音一樣。
回頭,背後,黑色的玻璃上印出一個血紅色的眼珠,正在玻璃後面,冷冷的,靜靜的,注視著他們。然後是,第二個。
自己彷彿如被囚困的野獸一樣,只是來觀賞的卻換成了兩個血紅色的眼珠。這兩個眼珠分的很開,應(yīng)該不是同一張臉上的眼珠。
握緊拳頭,李洋覺得有點窒息的感覺。
一張蒼白的,乾枯的小手卻突然印到了血紅眼珠的旁邊,彷彿是一個調(diào)皮的小孩正在玻璃上印出自己的手掌印一樣。然後是,第二個。
一個血紅的眼珠,一個蒼白的小手,一共兩對,一模一樣。漸漸的,黑色的玻璃後面慢慢的呈現(xiàn)出兩張小孩的面孔的輪廓,但是黑色的陰影太多,沒有辦法看清楚。
吞了吞口水,李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後的槍。
逐漸的,清楚了,兩張男孩子的面孔,兩張一模一樣的,男孩子的面孔,好熟悉,又好陌生,黑色的眼圈和黑洞洞的眼眶裡沒有人的氣息,只有血紅的左眼珠述說著仇恨和哀怨,凹陷下去的臉頰如餓鬼般狼狽憔悴。
李洋使勁搖了搖腦袋,這兩張臉不就是自己和李海兒時的形象嗎?想到這裡,冷汗立刻溼透了自己的衣服。下意識的,李洋握住了李海的手臂,彷彿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候,每當(dāng)自己感到害怕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
重重的嘆息聲從黑色玻璃後面?zhèn)鱽恚輳肥菬o數(shù)個兒時的自己貼近了玻璃,呈現(xiàn)出一隻只一模一樣的,蒼白而又幹枯的小手。每個手都在拼命的挖著,抓著,扣著玻璃的表面,指甲劃過玻璃表面而發(fā)出了尖銳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卡嚓,如物體碎裂開來的異響,黑色玻璃後的兩個男孩子之一突然如一尊陶瓷雕塑一樣破裂開來,異常刺眼的紅色鮮血從黑色的裂縫裡慢慢滲出,流淌在男孩蒼白的臉上,手上,身體上,如沐鮮血。身體如碎片般片片散落,只有血紅色的眼珠混雜在紅色的鮮血裡滾動著,從玻璃裡面滾落出來。粘稠的鮮血如有生命一般,慢慢的向李海和李洋這裡蠕動著,血紅色的眼珠就漂浮在鮮血裡。
再擡頭,另外一個男孩的嘴角正露出殘酷的笑容,如惡魔般的笑容。
“媽的!“一向斯文的李海突然口吐髒話,寶劍向那灘鮮血揮去,劍氣帶動了空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渦流,鮮血被帶了起來,如惡魔的手爪,向他們張開。
“讓開!”李海一把推開了李洋,自己挺身向血爪迎去。
“哥!”李洋大叫,這是他這些天來第一次以哥哥來呼喚李海。
一瞬間,南極星劍產(chǎn)生的白光和符紙帶出的藍(lán)光和血爪糾葛在了一起,李海的人影已經(jīng)淹沒在這些光亮裡,只能依稀看出一個正在努力揮舞寶劍的身影。
退後了一步,李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頭一次發(fā)覺,自己也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時候。狹小的密室並不能讓他多移動多少,腳下已經(jīng)碰到了牆壁。
回頭一看,李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個沒有碎裂的男孩子已經(jīng)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後,黑色的玻璃後面就是他冷冷的眼神。
緊緊的盯著李洋的眼睛,男孩輕輕吐出了一句話:“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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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狹小的密室裡,沒有別人,剛纔的機(jī)關(guān)已經(jīng)完全把自己和那幫人隔離開來了。這樣也好,省得自己的秘密被他們發(fā)現(xiàn)。
摸了摸臉上冰冷的面具,身體感覺到一陣空虛和無力,但是隻要一想到她,他的內(nèi)心就踏實了很多,畢竟,這已經(jīng)是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勇氣了。可是又想到自己必須裝做不認(rèn)識她,還要看著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樣子,自己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尤其是那個該死的林逍,可她居然看上去還對他一副情有獨鍾的樣子。
可惡!懊惱的捶了一下牆壁,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可以把林逍除之而後快。嘆了口氣,現(xiàn)在他才驚覺現(xiàn)在實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應(yīng)該快點找到出路纔對。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麼樣了,剛剛機(jī)關(guān)關(guān)閉的那一剎那,好象看見她和那個林逍在一起的哪!
四周的牆壁突然有種若隱若現(xiàn)的奇怪視覺效果,彷彿只一眨眼間就會馬上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樣的。瞇了一下眼睛,當(dāng)眼睛再次睜開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從牆壁裡浮現(xiàn)正浮現(xiàn)出紅色的牆磚,就如在那幢樓裡一樣的情景,周圍有的,只是暗紅色的牆磚。
怎麼回事?他有點心虛的握緊了拳頭,那幢樓裡發(fā)生的一切自己已經(jīng)再也不想回想起來了,三年前那個寒冷的雨天,空氣陰冷的就如同現(xiàn)在一樣。還有那在溼冷的空氣裡拼命揮動的斧頭和溫?zé)岬模w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
暗紅色的牆磚表面漸漸浮起一層細(xì)密的露珠,彷彿是黃梅天裡陰溼的空氣裡飄出的黴味,伴隨著的,還有濃濃的,嗆鼻的血腥味。摸了一下牆壁,感覺到手指上黏附上了稠膩的液體。
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早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又或者說是在自己的潛意識裡並不想牢記它。只有那瘋狂的舉動和宣泄後的爽快讓他永生難忘,當(dāng)然,還有對方不可思議的眼神和絕望的尖叫聲如鬼魅噩夢般伴隨了自己整整三年的時光。
空氣裡透著一股奇怪的光線,灰濛濛的,眼睛看出去,連牆磚上都披了一層灰膜,而表面的粘稠液體卻在慢慢的蠕動著,向一處彙集。
朦朧中,自己彷彿又看到了一張臉,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漸漸的,液體彙總成了一個人型的痕跡輪廓,恰如一個站在磚牆之後的人影。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已經(jīng)開始渾身顫抖,握緊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不可能,除了她誰都不會知道的,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的!拼命的搖著頭,他希望可以把眼前這一幕甩出自己的腦海。可是天不從人意,人型輪廓上的牆磚已經(jīng)漸漸有從裡面推動出來的痕跡,就象是有一個人在牆後面努力敲開這些磚頭一樣!
想要逃離,可是身體卻已經(jīng)僵硬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從磚牆裡伸出了一隻已經(jīng)變成了褐色的乾枯的手臂,手指呈爪狀,指尖處還似乎流有挖開牆壁而產(chǎn)生的血跡。
轟隆,是牆壁倒塌的聲音,一個還算是人型的物體正從牆壁裡掙扎著站了出來,蛋白質(zhì)腐爛的特殊臭味立刻瀰漫開來。物體的臉部已經(jīng)被擊打得稀爛,只有一個眼珠還耷拉在了下顎骨處,晃晃悠悠地看著他。腦袋已經(jīng)裂開了縫,黃白色的腦髓正從裡面流了出來。僵直晃動的身體搖擺著前進(jìn)著,帶動了耷拉著的眼珠如盪鞦韆一樣的來回?fù)u擺。
“你是人。。。是。。。鬼?”他好不容易纔從喉嚨裡擠出了一絲聲音,問。
人型物體沒有回答,只是依舊搖晃著蹦向他,當(dāng)那隻乾枯腐爛流膿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時,從人型物體的腹腔裡咕噥出一種奇怪的音調(diào),道:“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
***
我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月姬,似乎是想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一點端倪,可惜,她的眼睛裡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不論是欺騙我的驚慌或是想要我相信的誠懇,都沒有辦法看到。
“活下去的,只可以有一個。”月姬輕輕的對我說,“這就是作爲(wèi)雙生子的命運。”
“胡說!”我立刻否認(rèn)了她的說法,響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腹裡震起一陣迴音,道:“每一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都有它存在的價值。”
“哦,是嗎?”月姬微微露出了笑容,幾乎是質(zhì)問我道:“那麼既然是一模一樣的,又爲(wèi)何要有兩個?這第二個不就是多餘的嗎?”
“即使出自同一個孃胎,即使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卻有著不一樣的靈魂哪!”我想起了老姐林遙,雖然我和她在長相上很相似,可是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我和她,沒有一個是多餘的,都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靈魂。
“呵呵,真是好啊!”月姬並沒有被我的口氣激怒,倒是悽然的一笑,道:“要是族人也和你有一樣的想法就好了。可惜,時光已經(jīng)不能倒回,族規(guī)是沒有辦法更改了。”
“那你就放我走吧!”我看著眼前的月姬,知道現(xiàn)在是得到幫助最好的時機(jī)了。
月姬默默的看了我一會,最後終於嘆了口氣,道:“在前方。”朝前面指了指,又道:“前面有兩條一模一樣的道路,一個可以通往出口,而另一個卻通往死亡。至於走哪條,就看你的造化了。”
“謝謝!”雖然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但是總比沒有要好,我感激的朝她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剛想離開,卻又被她叫住了。
“隨時都要確定一下,你可以信任的人,是誰?”月姬的話讓我有點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話裡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是讓我注意身邊的人嗎?
迷茫的衝她點了點頭,我朝前方奔了過去,不一會,就有兩條路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兩條路,黑暗、潮溼、陰冷、陰森的恐怖著,根本看不出哪個纔是通往出口的道路。
連路都可以雙生嗎?月影族的人對雙生可不是普通的偏執(zhí)啊!而且又是一個通生一個赴死,難道活下去的,真的只可以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