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過後, 兩人提前出發出去度假了。
謝然從昏睡中醒來時間不長,不是適合接受治療的時間。
陸淮問過程雨之後,敲定了行程。
兩人出去玩一個多月後回來, 陸淮再陪著謝然去醫院接受治療。
行程以放鬆爲主, 一個月的時間裡, 兩個人去的地方不多, 生活節奏一直很緩慢, 但輕鬆愉快。
不過在最後幾天,出了點意外。
謝然回謝家那天的頂撞,讓謝卓大爲惱火, 之後沒幾天就和陸淮雙雙去了外地旅行,更是讓謝卓氣的鬍子都要歪了。
對謝然和辛渝來說, 這就是最好的效果。
謝卓一直在防著謝然調查和陸淮有關的事情, 謝然和陸淮一起走了, 謝卓疏於防範謝然,讓辛渝的調查輕鬆了不少。
也就成功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比如, 王野的創業資金來自於哪裡。
“他有問題?”謝然接到辛渝的電話,聽到對面說起王野。
辛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一定想不到。”
“王野有一個叔叔,二十幾年前生意失敗,公司破產, 惡意報復對手被判刑, 死在獄中。遺產留給了王野, 用來做他的創業啓動資金。”
謝然聽著這個故事有些耳熟:“他叔叔是?”
辛渝:“王強。”
謝然面對著玻璃窗戶, 外面的天色霧氣濛濛, 隱約有雨滴落下,看不清遠處的景色。
他反覆唸了兩聲這個名字。
辛渝:“你不知道這個人?”
謝然的確印象模糊, 但是陸淮不久前才聽陸章說過這個人。
陸淮從進門後一直安靜的站在門邊,謝然反覆念著這個名字的時候,陸淮出聲告訴他:“是小時候指使人拐走我報復我家的那個人。”
謝然猛地回頭,身體不自然的僵硬,“你回來了?”
陸淮眼神從他身上收回,眼簾微垂,看向門邊的傘,語氣尋常:“嗯,外面下雨了,我回來拿傘。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謝然抿脣,“不需要。”
辛渝在電話另一頭道:“不方便的話,回頭再說?我把具體資料發你郵箱?”
謝然把手機開了免提,和陸淮一起坐下,道:“沒事,我開免提,你說吧。”
辛渝那邊停了一會,嘩嘩翻紙頁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出來,在這邊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王野父親去世的早,生活費一直是王強在負擔。王強事發後入獄,一部分的遺產留給了這個外地的侄子。而王野拿到遺產之後等了三四年,來到A市開始創業。”
“你讓我查的他們公司最近的動向,王野是近幾個月突然表現出強烈的想和陸氏合作的意向。據他們公司內部傳出的消息,王野被陸淮拒絕合作之後,送去陸氏的合作計劃,是被王志銘調包的。此事被發現後,王野狠狠的訓斥了王志銘一頓。”
謝然和陸淮都能猜到王志銘爲什麼要調換合作計劃,應該是之前安寧的事情把他氣著了,不願意自己家和陸氏再合作。
卻不想陰差陽錯的誤了王野的盤算。
陸淮道:“他想替王強報仇?”
辛渝說:“比起報仇,不如說他想吞併陸氏。”
陸淮點評說:“胃口不小。”
“還有一件事……”辛渝有些不知該不該開口。
陸淮看向謝然,謝然沒擡頭,以手支額,“說吧。”
得了謝然的肯定之後,辛渝說:“綁匪確實不止兩個,我按照你給的線索,找到當時被判刑的綁匪,用了點特殊手段,抓到幾個漏網之魚。”
“他們交代,當時是收到指示,臨時撤了。”
“指示他們的人……也是王野。”
“他跟這些事情有脫不開的關係,不過背後的人不止他一個,你給我那個匯款賬戶,確實有點麻煩,具體信息我還沒查到,不過判斷是個海外的個人賬戶,應該是王野的同夥。”
謝然問:“王強的部分遺產給了王野,其他部分呢?他有親生孩子什麼的嗎?”
辛渝豁然:“王強有個女兒,好像就是在海外讀書,但是王強出事以後,沒有人見到過她。我兩邊一起查。”
“我這邊基本沒什麼問題了,該查的大部分都查了,你如果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謝然已經不敢去看陸淮的表情了,他說完“好”,辛渝主動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之後,謝然先打破沉默,“我……”
陸淮揚手做手勢,讓他先停,主動問道:“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你成年之前,謝蕭在謝家的地位其實是跟你不相上下,甚至比你還要高的。爲什麼後來謝家在你手上,謝蕭做了你的助理?”
陸淮去謝家找謝然,能繞過保鏢進謝家,全是謝蕭的功勞。
但是陸淮到現在爲止,對謝蕭的印象還不太好,因爲謝然一直沒有跟他說,爲什麼謝蕭一開始和他們是對立的關係,後來卻成了謝然的助理。
陸淮問了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但是謝然回答的時候猶豫了。
他當時在陸章的暗中幫助下和謝蕭明爭暗鬥了大半年的時間。
儘管前期在醫院養傷時做了很多的準備,實際上手的時候依舊會遇到各種層出不窮的問題,很少直接接觸公司事情的謝然基本每天壓力都很大。
也是在那個時候學會的抽菸,以及隱瞞,對陸淮的習慣性隱瞞。
而謝蕭其實是主動放棄爭奪的,因爲他心軟了。
李曼姝當著他和謝然面說出了她不是謝然親生母親的事實。
即便是一直不曾和母親親近,謝然心裡也是對李曼姝這個母親的身份有感情的。
謝蕭親眼目睹了謝然看似冷靜實則幾近崩潰的樣子。
人總是在對比之後更容易意識到自己的幸運。
謝蕭主動放棄了,謝然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承諾最後會把謝家交給謝蕭。
謝然猶豫之後,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
說到李曼姝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時,陸淮就有些後悔了。
不過他沒有出聲讓謝然停下。
聽他說完後,陸淮說:“所以你突然跟他爭謝家,其實是爲了調查我被綁架的真相。”
謝然閉上眼睛,認命的回答說:“是。”
謝然一下子坦白的事情太多,一時之間分不清陸淮更在意的會是哪件事。
陸淮自己也分不清,但他出奇的冷靜,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不再看謝然,他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陸淮。”
手落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謝然在他身後,壓抑著情緒喊了他一聲。
陸淮心臟本就一抽一抽的疼著,聽見謝然壓抑下帶著小心翼翼的懇求的聲音,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翻攪。
但他咬了咬牙,話語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往外蹦,“一個多月了。”
我給了你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基本每天都呆在一起,可是你一點想要跟我坦白的意願都沒有流露出來。
“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想過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謝然張了張嘴,他特別想反駁,想跑過去把陸淮拉住,想說不是這樣你別走。
但是他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這些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爲陸淮說的是真的,他無從反駁。
也許他會坦白,但那一定是所有問題都解決,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
陸淮意料之中的沒聽到他的辯解,背對著他涼涼的勾了勾脣角,然而尚未成型便被翻江倒海的心疼情緒給壓了下去。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生怕下一秒自己就忍不轉身,去抱抱身後那個人。
陸淮冷冷的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他說:“謝然,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