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商業(yè)酒會。
助理陳可手裡拿著一個紙杯蛋糕,從來來往往交談的人羣中穿過,找到了在角落裡一個人品酒的陸淮。
陸淮今年大四,臨近畢業(yè),被老爸陸章拎進自家公司裡幹活,過起了朝九晚五的打卡上班的日子。
當(dāng)然也經(jīng)常翹班來著。
今天是他被陸章硬拉著一起來的,他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不過最近確實閒著沒什麼事,就過來了。
陳可湊過來狐疑的看著陸淮手裡的酒杯。
陸淮喝醉以後跟沒喝醉區(qū)別不大,不說話的時候分辨不出來。
陸淮:“我沒醉。”
陳可稍稍放下心來,咬著蛋糕道:“那就好,我剛聽說謝少回國,已經(jīng)到家了。這邊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過來問問你我們什麼時候走?”
陸淮慢半拍的瞇起眼睛,似乎是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嗯?”
陳可補充道:“我在前面碰見陸總了,他在和合作夥伴聊生意,你們回家不同路,他讓我跟你說我們一會直接走就行,不用跟他說了。”
陸淮說:“然然回來了?”
陳可:“……”
這是喝醉了吧?
陸淮:“你怎麼知道?”
陳可:“……”這就是喝醉了吧?
陳可艱難的說:“謝蕭跟我說的。”
謝蕭是謝然的助理。
謝然回來陸淮一般都會去接的,陳可估計這回是因爲(wèi)他跟謝蕭聊天的時候說過今晚有酒會,所以謝然纔沒告訴他們。
“他爲(wèi)什麼不給我說!”
陸淮氣惱的瞪了陳可一眼,轉(zhuǎn)頭走了。
陳可原地凌亂。
醉的不輕,鑑定完畢。
前段時間陳可問陸淮,說有一段時間沒見著謝少了。
陸淮當(dāng)時正在看文件,語氣尋常的說:“他出國談合作,定下來之後前期接洽的事務(wù)繁雜,抽不開身。”
陳可點點頭,陸淮問他:“你跟謝蕭沒聯(lián)繫嗎?”
陳可如果跟謝蕭有聯(lián)繫,也就不會再問陸淮。
陳可撓撓頭說:“最近謝蕭手機老是關(guān)機,打電話也沒人接,偶爾回過來說是忙得顧不上充電。”
陸淮說:“以後別埋怨我壓榨勞工,謝然工作起來可是會帶著他們連軸轉(zhuǎn),白天晚上閒不下,謝蕭能有時間給你打個電話就不錯了。”
我都只能短信聯(lián)繫。
陳可嘻嘻哈哈的說抱怨說不公平,兩個老闆還能經(jīng)常聯(lián)繫,員工卻被壓榨的連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漲工資漲工資,不然我要去勞工局舉報你們!”
陸淮憤而拍桌,結(jié)果說出來的卻是:“誰說我們還能經(jīng)常聯(lián)繫的!”
陳可:“???”
助理心裡苦,雖然畫面很相似,但是顯然酒醉的老闆心思暴露的更明顯了。
多次撞破老闆小心思的助理苦著臉追上陸淮,陸淮已經(jīng)走到了酒會大廳外面。
陳可拉著醉酒卻死不承認的老闆:“老闆走錯了走錯了,門在這邊。”
陸淮板著臉,不給陳可好臉色,“我沒醉!”
陳可點頭附和,拉著他塞進了車後座,自己上了副駕駛,讓司機開車去陸淮家裡。
陸淮暈暈乎乎的在後座睡了一會,到的時候陳可叫醒他。
陸淮問:“這是哪?”
陳可:“到家了老闆。”
陸淮:“不是說有酒會嗎?”
陳可胡扯道:“……哪有什麼酒會,你剛從西天取經(jīng)回來,馬上就要成仙了。”
陸淮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做夢呢?”
陳可:“你才做夢呢,你馬上就能夢見你的夢中情人了。”
陸淮不爲(wèi)所動,陳可道:“不信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折騰了好一頓,總算把陸淮弄上樓,打開門塞進屋裡,陳可見臥室裡半開著門,裡面亮著燈,知道謝然在家,於是沒有進門,關(guān)上門溜之大吉。
如果老闆當(dāng)著夢中情人的面跟他討論夢中情人果然出現(xiàn)了……
難以想象,還是早點溜吧。
人已經(jīng)送到家了,他這個助理還是很稱職的。
反正謝少已經(jīng)回來了,老闆即使喝醉也有人照顧。
……
陸淮比謝然要大,不過他們是同年入的學(xué),所以今年兩個人都是大四臨近畢業(yè)。
剛上大學(xué)那會兒,他倆在學(xué)校附近買了間房子,住在校外,面積夠大,離地處市中心的學(xué)校近,也方便。
雖然是學(xué)生,但他們接觸家裡產(chǎn)業(yè)都挺早。
尤其是謝然,因爲(wèi)父親去世的早,成年以後,謝然爺爺謝卓就把家裡的產(chǎn)業(yè)或多或少的移交給謝然,讓他來打理。
陸淮比謝然晚些,但他母親程雨一直覺得年輕人需要早磨練,所以早早的讓他跟著陸章學(xué)習(xí)。
性質(zhì)不一樣,謝然比陸淮要忙很多,這次出國之前,陸淮幫他一起收拾行李的時候問過,預(yù)計要走多長時間。
謝然從櫃子裡拿了一件秋天的風(fēng)衣,折起來放進了行李箱,“對方態(tài)度不明朗,談合同的話最長一個月,如果後續(xù)事情太多,再晚些也是有可能的。”
再晚些國內(nèi)就入秋了,陸淮又去拿了兩件毛衣遞給他,“平時不要忙得太晚,完了就早點回來。”
謝然眼睛裡帶著笑意:“知道了。”
結(jié)果一走就是兩個月,最忙的時候好幾天連個消息都不回。
陸淮心裡本就不開心,陳可還趁他酒醉拿謝然忽悠他。
他鬆了鬆領(lǐng)帶,鬱悶的往開著燈的臥室房間走去。
………………
陸淮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早,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這會一醒過來頭疼的幾乎要裂開。
睜眼的時候面前的景象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的頭其實已經(jīng)裂開了。
謝然側(cè)臥著,頭陷在枕頭裡,柔軟的黑髮貼在前額,五官精緻,輪廓柔和,五指鬆鬆的虛攏著搭在面前枕頭上。
身子卷在被子裡,露出來的白皙皮膚上殘留著未消的吻痕。
而他身上則是道道抓痕和牙印。
陸淮不死心的掀了掀被子,看向一片狼藉的牀單,然後腦袋“嗡”的一聲大了。
他把謝然睡了……
酒壯慫人膽的嗎?
最令他頭疼的是謝然的睡顏,他闔著眼睛,氣息綿長,睡得十分安穩(wěn)。
陸淮腦袋一陣一陣的抽疼,他坐在牀上,看著謝然安穩(wěn)的睡顏,心裡百味陳雜。
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他不敢想謝然醒來會是什麼反應(yīng)。
總之不會還是這麼安穩(wěn)。
彷彿感受到陸淮的眼神,謝然身子動了動,醒了過來。
眼睛裡還帶著難耐的睡意,眼尾泛紅。
謝然揉揉眼睛,半撐起身子,被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陸淮不敢直視他身上的痕跡,伸過手去給他把被子往身上遮了遮。
謝然輕笑,聲音裡透著沙啞:“酒醒了?”
陸淮有些慌,他想解釋,但是無論什麼理由做出這樣的事情都太過分了。
醉酒不是個值得原諒的理由。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低頭認錯道:“對不起。”
除了這個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謝然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陸淮視線落在牀上,低著頭不敢跟他對視,生怕聽見自己害怕聽見的話。
謝然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過來,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頭。
“你……”他似乎是有話想說,面上閃過掙扎之色。
但最終是面色軟了下來,沙啞著嗓子改了口說:“先去給我倒杯水吧,我嗓子難受。”
陸淮穿上衣服,去倒了杯溫水。
謝然獨自坐在牀上,爲(wèi)難的揉了揉眉心,低聲道:“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啊,哥哥。”
水溫剛好,陸淮在水裡兌了一點蜂蜜,能潤嗓子。
陸淮把水遞給謝然,不自在的站在一旁。
謝然嚐到水裡絲絲的甜味時,舉著水杯的手臂微微一頓,隨後把杯子裡的水喝完。
陸淮從櫃子裡找了件新的睡衣給他披上,免得他著涼。
謝然身上黏膩得難受,想先去洗澡,結(jié)果起身的時候腿軟的厲害,險些站不穩(wěn)倒在地上。
陸淮及時扶住了他。
照他現(xiàn)在的樣子,站著都費事,更別說洗澡了。
陸淮說道:“我?guī)湍阆窗伞!?
謝然不帶什麼情緒的看了他一眼,陸淮被看得不好意思,尷尬的別開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過。
謝然輕嘆,又坐回牀上,“我再睡一會,有什麼事等我醒了再說吧。”
陸淮說:“去我牀上睡吧,我收拾一下這邊。”
謝然走不動,陸淮把他橫抱起來。
謝然輕呼一聲。
他還是能適應(yīng)一下自己走的。
不過看了看陸淮愧疚和懊惱的臉色,謝然及時閉了嘴。
陸淮去了他房間,把謝然放在牀上,看著他躺好,給他拉過被子來仔細蓋好。
又把空調(diào)打開,調(diào)到高一點的溫度。
謝然看著空調(diào)顯示上跳動的數(shù)字,提醒說:“太高了。”
陸淮往下降了兩度,放下遙控器回來又給他掖了掖被子,猶豫了一下,去試了試謝然的額頭的溫度。
那些事情陸淮不太懂,但據(jù)說事後很容易發(fā)燒,謝然身子不弱,但從小體質(zhì)就差些,容易生病。
還好溫度正常,陸淮把手拿開,沒燒就好。
謝然閉眼睡了,他輕聲退出去把房門關(guān)上,去收拾謝然房間。
牀單換了,被子直接扔了,從櫃子裡拿出新的鋪好。
房間收拾整齊後打開窗戶,今天天氣陰沉沉的,像會下雨,不過天氣預(yù)報說沒有雨。
陸淮簡單的洗了個澡,然後去廚房煮了點早飯,忙完之後就把窗戶關(guān)了。
想睡一會兒又沒法睡,醉酒後遺癥明顯。
腦袋還是疼著,完全轉(zhuǎn)不動,像一團漿糊,怎麼攪都攪不動。
感情再好的兄弟,發(fā)生這種事,也沒辦法好好坐下來說話吧?
謝然方纔的反應(yīng)在陸淮看來已經(jīng)算是非常溫和了。
陸淮把頭埋進掌心,在沙發(fā)上側(cè)躺下去。
寬大的房子裡靜悄悄的,兩位睡不著的主人各懷心事。
謝然同樣睡不著,陸淮走了他就坐起來靠在牀頭,平靜的側(cè)頭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廚房裡傳來做飯的聲響,隔了一會又安靜下來。
謝然起身慢慢的挪去了浴室。
他和陸淮屋裡都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沒用淋浴,謝然在潔白的浴缸裡放滿了水,泡了個澡。
鎖骨上的痕跡最多,然後是脖子,謝然照鏡子的時候?qū)χR子出了會神。
回神的時候皺著眉,低下頭揉了揉太陽穴。
最後放了盆水,把頭髮一起給洗了。
謝然從陸淮房間出來的時候頭髮還溼噠噠的往下滴水,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
“怎麼又不吹頭髮,感冒怎麼辦?”
陸淮習(xí)慣性的過去抽了毛巾幫他擦頭髮,進屋裡去拿過吹風(fēng)機來要幫他吹乾。
要上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謝然在看他,腦子裡的燈通上電。
往常這麼做好像也沒什麼,昨晚他們之間剛發(fā)生了那樣的事,現(xiàn)在他這樣親密的舉動就有些怪。
謝然不說話,他就還不知道謝然是個什麼態(tài)度。
陸淮拿著吹風(fēng)機的手停在空中,要伸不伸的,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
謝然垂眸,接過他手上的吹風(fēng)機,去一旁找了個凳子坐下,自己把頭髮吹乾。
回自己房間去選了一件領(lǐng)口高的襯衫,把睡衣?lián)Q了下來。
陸淮摸了下鼻子,去把做好的飯盛出來放到餐桌上。
謝然過來吃飯的時候陸淮問:“要出門嗎?怎麼不再多休息一會?”
謝然慢吞吞的小口小口喝著粥,邊吃邊道:“導(dǎo)師那邊有些事,我一會要去趟學(xué)校。”
陸淮:“休息一天不行嗎?要不我替你去?”
謝然搖了搖頭:“需要本人。”
隔了一會陸淮又找話題道:“國外的合作談好了嗎?”
“……”謝然:“談好了。”
說幾句就沉默一會的氣氛磨人的很。
陸淮做了心裡建設(shè)後,繞到了昨晚的話題上,問謝然:“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然拿著勺子慢吞吞的喝粥道:“九點半到的機場,知道你有事,就沒給你打電話。”
陸淮放在桌下的手捏緊又放開,低頭道:“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謝然問他:“你爲(wèi)什麼喝那麼多酒?”
陸淮道:“酒會上遇上不少公司的合作伙伴。”
謝然眉心微皺,不過沒再追問,“以後少喝一點。”
陸淮擡頭,眼中升起了一絲希冀,“那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謝然垂眸,盯著乾淨(jìng)的碗底,抿了下脣,反問道:“不然呢?”
說完覺得有些好笑,轉(zhuǎn)爲(wèi)輕快的道:“你要跟我絕交啊?”
陸淮愕然,心裡很暖,他脫口道:“我能抱你一下嗎?”
謝然擡眼看他,陸淮覺著自己這個要求確實有些得寸進尺,摸了摸鼻子說:“我亂說的,你當(dāng)我沒說。”
謝然彎了彎脣角,漾開了一點溫軟的笑意,“哥哥,過來。”
陸淮繞過餐桌,謝然展開雙臂抱了他一下,說:“就這一次,下次你要是再喝醉了,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陸淮胳膊擡了擡,沒有落下,認真承諾道:“我保證,就這一次,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