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靜一動消磨了點時間，趙同來請君牧野回外院書房，見兩人要離開，凌雲(yún)立刻道：“妾身同夫君一起，萬一下人做事不爽利，妾身也可及時發(fā)現(xiàn)，夫君住得也舒適。”

君牧野轉過頭，俊臉波瀾不驚，眸子因爲淡然而顯得灰濛一片，淡粉的脣緊緊抿著，立在那裡紋絲不動，定定望著她。

凌雲(yún)早已打定了主意，略顯英氣的臉上露出一絲諂媚，紅脣輕啓，燦然而笑，聲音清脆道：“夫君愣著做什麼，妾身閒來無事，又不類別家主母需要執(zhí)掌中饋，自然要多陪陪夫君。”

趙同悄悄退出門外，撇開臉，君牧野都這般明顯表達自己的不悅了，凌雲(yún)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分明是吃定了他，他還是走開爲妙，省得讓自家大人沒臉。

兩人的僵持以一個裝傻另一個的沉默告終，一前一後走出房門，凌雲(yún)十分恭敬地跟在後面，君牧野則黑了臉而無可奈何。

午後，初春的天氣稍稍有了暖意，陽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令人有了些睡意。外院書房，君牧野筆直地坐在書桌後面認真地批著百官的奏摺，不經(jīng)意地一擡頭，目光便放在了榻上那人身上。

窗臺邊的貴妃榻上，完全被陽光籠罩了起來，一身婦人裝扮的凌雲(yún)斜靠在上面，微微打著盹兒，一縷髮絲垂落下來，掛在臉頰上，襯得她膚白如玉，脣紅如花。她手裡依然握著那把匕首，呼吸間胸脯微微起伏，嘴脣微嘟像在不滿，濃密的睫毛不時抖動，帶了些可憐……

她千方百計甚至耍了無賴留在他的書房裡，竟這樣不聲不響睡了過去？君牧野看了半晌，確認她真的睡著了，心裡有些發(fā)悶。他說要辦公的時候，凌雲(yún)直接往榻上一坐，說不會影響他，擺明了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樣子。他無法，只得任她留下，剛開始還擔心她再做什麼，沒想到她就這樣睡著了。

輕輕起身，他走到門邊叫來趙同，對他吩咐了兩句又坐了回去，除了偶爾擡頭看一眼熟睡的凌雲(yún)，這一坐就到了黃昏。再擡頭的時候，正好與凌雲(yún)四目相對，不知她醒了多久，又看了他多久，他有些窘迫，輕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低下頭看奏摺。

晚飯時，凌雲(yún)的飯同樣是五品菜色，她沒再說什麼，在君牧野示意不用她服侍之後，和他一起用了飯，侍候他洗漱後，又幫他打理好臥房，才告退。

凌雲(yún)一走，君牧野就召來了趙同：“你都查到了什麼？”

趙同道：“屬下先去廚房盤問了廚娘，廚娘說給夫人用五品菜色是老夫人房裡的適意姑娘過去吩咐的，。她一開始不敢，幾番推辭之下，如意姑娘才說了老夫人要降夫人的月例一事，如今銀子是老夫人在管，她也只有照辦。至於這主意是誰出的，屬下無能，老夫人院裡的人屬下只認得幾個下等奴才，他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說這些日子老夫人和大公主經(jīng)常屏退身邊人，兩人往往在房裡一待就是一個多時辰，之後再把人叫進去服侍。”

君牧野神情一凝，平靜地揮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凌雲(yún)回到隨雲(yún)居後，把秦嬤嬤喚來，將今日的事情一說，問：“如果長公主不願讓我掌管中饋，我便不能插手嗎？”

秦嬤嬤道：“按規(guī)矩來說老夫人當主動與夫人交接的，然而她不放手，夫人也沒有主動要的道理。”

房間裡站著的梅香和梅雁都感到很憤怒，但苦於沒有良策，雖然著急卻也只能保持安靜，給凌雲(yún)思考的空間。

“那麼，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順理成章地接管過來呢？”凌雲(yún)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再問秦嬤嬤。

“這個……”秦嬤嬤露出一絲猶豫，她瞧了一眼凌雲(yún)，立即垂下眼，恭敬道：“除非老夫人沒有能力再管下去。”

梅雁和梅香互相對視一眼，不經(jīng)意看到凌雲(yún)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不禁心中一突，遂眼觀鼻鼻觀心起來，看來自家小姐對此事已經(jīng)有了眉目。

“好了，不早了，你們下去休息吧，我再好好想想。”

“是，夫人。”

凌雲(yún)將自己進門後所發(fā)生的事情一件件過了一遍，發(fā)現(xiàn)她和長公主如今皆是投鼠忌器，除非有一方潰敗，否則即便長公主不能把她怎麼樣，如今日這般暗虧她是吃定了。想到還在東院住著的寧玉，凌雲(yún)決定第一步要先把她支走，這姑侄倆一抱團便不容易對付了。

翌日，凌雲(yún)去向寧氏請安的時候，寧氏十分得意，她以爲凌雲(yún)會非常生氣，銀子是她在掌管，只要她不鬆口，凌雲(yún)又能奈何？然而一直到告退，凌雲(yún)好像什麼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寧氏原本十分期待她的興師問罪，結果連個影子都沒見到。眼看凌雲(yún)的身影消失不見，她尖銳的指甲幾乎劃破座椅上的皮褥子，眼皮氣得直跳。

寧玉怨毒的目光望著凌雲(yún)消失的地方：“也不過如此，姑母，她既然喜歡下人吃的東西，就讓她一直吃下去！”

寧氏沉聲道：“本宮聽說昨兒個一整日這賤人都同你表哥在一起，雖然你表哥沒有搬回西院，恐怕也心軟了，咱們可不能讓這賤人如願。”

寧玉聞言當下一慌，她抓住寧氏的手：“姑母，你想怎麼做？”

“放出消息，就說丞相準備納妾，讓各家主動送女兒來，本宮倒要看看，丫頭她敢打，官家小姐她還想打就打嗎？”

寧玉臉色煞白，想到寧氏將在君牧野身邊安排官家女，立即就有些不受控制：“姑母，不行，丫頭好打發(fā)，官家女怎麼打發(fā)，我不要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

“傻丫頭，姑母怎麼會真的讓那些官家女進門？”寧氏哄道。

寧玉喜出望外：“姑母，你說真的？”

寧氏眼神閃爍，她沒有看寧玉：“自然是真的。”

寧玉心情大起大落，並未留意寧氏的異樣，得知寧氏不會讓別人搶走君牧野，立即安心許多，對於寧氏的提議也只當是給凌雲(yún)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