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心在旁人眼裡就是一個小沙彌,可是在盡緣的眼裡卻是如同兄弟一般的存在,如今卻這般讓他心中難過不已。
“我以爲是多大的點事情,你快點躺下!”洛霞將盡緣的被子蓋好,金針卻沒有取下來的跡象,看樣子是準備用強制手段把盡緣給留下。
盡緣如今被人定住,只得將目光看向了盡心說道:“你還記得十六年前的那場暴雨嗎?”
“記得……”盡心說著,記憶也隨著盡緣的目光回到了十六年前。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你慢些跑!”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氣喘吁吁的追著一個孩童,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
七月裡的太陽火辣辣的,似乎是想要把人曬成人幹,加上近日的天天氣格外的悶太監穿著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溼透,前方一個穿著背心的孩童時不時的回頭做鬼臉。
“翔兒,站??!”就在那孩童玩得開心的時候,身後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呵斥聲嚇了他一跳,轉過身怯生生的看著由遠而近的一衆人流。
那是凌玄翔的母親,出生在平民之家的一個打漁女。她沒有王府其它女子的白皙肌膚,也沒有當時人們說崇尚的櫻桃小口細柳腰,只有那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讓人在她微笑的時候總是過目不忘。
“母親!”凌玄翔看著母親由遠而近,身旁的侍女們一個個都帶著嚴肅的表情,眨了眨無辜而明亮的大眼睛。
“翔兒,過來!”她蹲下身,輕輕的張開雙臂,想要把自己的孩子擁入懷中小心的疼愛。
凌玄翔小心翼翼的走了兩步,確認母親沒有因爲自己戲弄太監而生氣,這才大著膽子撲進了母親懷裡說道:“母親,翔兒惹您生氣了嗎?”
當凌玄翔走近,發現母親的眼圈發紅,小心的用手碰了碰那紅腫的眼袋,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沒有,剛纔我的眼睛裡進了沙子!”母親笑著捏了捏凌玄翔的臉頰,又露出了那一口潔白的牙齒,如同在炎熱的夏天感受到了一股清涼的風。
那是凌玄翔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母親撒謊,從記事開始,母親總是給他編織一個又一個的美麗謊言,讓他遠離王府之中的爭鬥,他如同溫室裡面的花兒,享受著最好的陽光雨露。
凌玄翔記得,母親輕輕的牽著他的手,走在王府花園的石子路上,一圈,一圈又一圈,好像那條路沒有盡頭一般,如今想來他真的希望那條路沒有盡頭。
他的記憶模糊了,轉眼便是第二天,他被人從溫暖的被子里拉出來,身上的衣服被人拿走,房間裡的擺設也被人進進出出的搬離,對於這一切凌玄翔只是疑惑。
“大公子,請吧!”昨日還追著自己屁顛屁顛的太監,今日卻趾高氣揚的揚起了腦袋,手中的拂塵一揮帶著幾分輕蔑的眼神看著凌玄翔。
“爲什麼你不叫我世子了?你好大的膽子!”凌玄翔學著大人的模
樣呵斥著太監,卻換來太監的一個冷笑表情說道:“大公子,剛纔攝政王下了旨意把你給廢了,所以你現在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庶子而已!”
“庶子……”凌玄翔的目光微微顯得凝滯,然後迷茫了一陣忽然擡起頭怒道:“你胡說,我母親是父王明媒正娶的妻子!”
“咱家可沒有胡說,攝政王的王妃是赫蘭王妃,而不是您的母親玉氏。”太監仗著凌玄翔年幼不懂事,連尊稱都省去了,一想到如今玉氏已經入了“冷宮”他心裡可是將母子二人看得格外的輕賤。
只是一夜,凌玄翔從高高在上的攝政王世子變成了被人看不起的庶子,因爲沒有在別人的面前舉行過大婚,自己的母親從明媒正娶變成了跑來的野女人,無名無分只能默默的住在幽深的後院裡,靜靜的等待著歲月的剝蝕。
在沒有了母親的呵護下,凌玄翔第一次嚐到了輕賤的滋味,他不停的哭泣,可是卻換來的不是別人的同情與憐憫,更不是別人誠惶誠恐的關注,而是無休止的厭惡和嫌棄。
他依舊哭著,嗓子都啞了也沒有見到母親出現,行色匆匆的路人們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凌玄翔很委屈。
“作爲一個男子漢,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哭泣?”就在他決定停止哭泣的時候,身旁傳來了一個聲音,是與他一樣的童音。
“你是誰?”凌玄翔頂著哭紅的雙眼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瘦小的男孩,露出了興奮的目光,終於有人搭理他了。
“我是……”小孩猶豫了一下,這才接著說了“太監”兩個字。
“他們說太監不是男子漢,更不是一個男人,你憑什麼說我?”凌玄翔說得認真,看不出半點惡意。
男孩抿著脣,手捏成了拳頭說道:“雖然我沒有了小鳥可是我的心依舊是一個男子漢的心,不像你就是一個娘娘腔,在這裡哭哭啼啼!”
“我哭哭啼啼是我母親不見了,他們都不理我!”凌玄翔站了起來,用一臉嚴肅的表情解釋著。
小太監白了凌玄翔一眼,用正經的神色說道:“不管是因爲什麼理由,你都不應該在這裡哭泣!”
凌玄翔迷茫的眨著眼睛,從那時候起他就和這個小太監成爲了朋友,後來成了師兄弟,便是如今的盡心。
“師兄,你好好的調養身體,等你的身體養好了再說?!北M心默默地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溼潤,回想著十六年來如果不是凌玄翔的培養,他又如何能坐上司空門門主的位置,得到天下英雄的推崇?
凌玄翔看見盡心這樣,越是斷定盡心一定是瞞著自己一件大事,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壓了下來,默默的看著他離開屋子。
洛霞守在一旁,親自拿出銀刀給凌玄翔削水果,小心翼翼的餵給他吃。
“她最近還好嗎?”凌玄翔在洛霞的再三勸說下終於張開嘴吃了一口她放在自己嘴邊的水果,用帶著血絲的眼睛看
著落下的神情。
洛霞笑了笑,用溫柔的目光說道:“她好得很,你應該擔心的是你的妹妹,若不是我一直保護著,她恐怕都快被江雪給剁成肉泥了!”
“那就好,我應該謝謝你,讓她們兩個人不會彼此鬧出太大的事情。”雖然心臟的地方還是隱隱抽痛,但是盡緣還是對洛霞感激的一笑。
洛霞怔了怔,手裡的動作因爲盡緣而停滯,好半晌才用受寵若驚的表情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江夢雪的記憶停留在林夢江把青鋒劍刺入自己身體的那一幕,如果說之前他是被冤枉了的話,如今林夢江殺了他就是真相了。
可是,爲什麼死了之後自己的心臟還是這麼痛?
江夢雪眉心緊鎖,試圖用手去摸一摸自己心口的窟窿,手卻如同腫大了好幾倍一般不聽使喚,她開始試圖使勁的掙扎,身體卻彷彿被壓了一座大山一般紋絲不動。
“她爲什麼還沒有醒過來?”林夢江對著怪醫焦急的開口,卻見怪醫魂不守舍的坐在一旁。
怪醫看了一眼眉頭緊皺試圖掙扎的江夢雪,淡淡說道:“她失血過多,加上發了高燒,如今這情況很正常,再等等就好!”
“這都已經三天了,我快要等不下去了!”林夢江的手捏成了拳頭,一雙眸子盯著昏迷的江夢雪,眼底都是些血絲。
怪醫輕笑了一聲,然後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你不想等也得等,如今我們只能看她的意志力了。”
“她的眼神那麼絕望,真的會選擇醒過來嗎?”林夢江喃喃自語,用一種複雜且憐惜的目光看著牀上面色蒼白的江夢雪。
江夢雪被投入了地牢之後,宮裡的皇后娘娘便知道了這件事,加上凌雲煙生了死胎立刻震怒了下來,說要將江夢雪千刀萬剮。
林夢江爲了保住江夢雪,不得不策劃了這一場戲,爲的就是向皇后稟報江夢雪試圖越獄而被自己斬殺。這樣一來,有了怪醫的醫術,加上自己精準的講法沒有真正的傷到江夢雪的心臟,讓她改名換姓重新變成另外一個女人。
“會的,我想她現在已經恨毒了你,哪怕她變成了鬼也不會放過你!”怪醫冷冷的盯著林夢江,彷彿這話真的是從江夢雪嘴裡說出來的一般,讓人後背發涼。
wωw⊕TTkan⊕c ○ “我會給她解釋的,現在我已經救了她一命!”林夢江很自信,他是一個多麼偉大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會讓江夢雪傾心呢?
何況,江雪總是刻意的給他曖昧的機會,若不是礙於公主與皇后派出的眼線,林夢江早就把江夢雪變成了自己的女人了。
朝廷最近權利暗涌複雜,自己雖然已經貴爲駙馬兼任鎮國大將軍,可是他林夢江要的遠不止這些。
當年,江夢雪詐死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愛妻去世林夢江是有過一段時間不思茶飯,可是後來這麼幾年仔細想了想,凌雲煙對自己明顯是有意爲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