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小姐是什麼人？”靈王皺了皺眉，看著面前的這個留著絡腮鬍子的男子，身下的馬兒都開始有些不安分的原地打轉。
“我們小姐是什麼人小的也不清楚，每個人心裡對別人的印象都不一樣，不如王爺自己去瞧一瞧我們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吧。”趙管家說話不卑不亢，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靈王進了一處宅院，此處與紅宅的吊腳樓緊緊一牆之隔，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時，院子裡傳來古琴彈奏的聲音，似泉水叮咚似雪山崩塌，細細品來別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九曲迴廊，竹林掩映之間，一個白衣女子焚香撫琴，舉手投足之間難言大家風範，倒是讓靈王愣了愣神。
都說風塵女子都是一些嫵媚之色，氣質也是庸俗不堪，可眼前的女子當真是紅宅出來的人物？若是如此，這紅宅倒是難得的一枝獨秀了。
“殿下既然來了怎麼空站著呢，過來休息一下嘗一嘗我煮的茶可好？”紅蓮一曲終了，輕輕用手將琴絃安撫，把琴放在一旁輕擡眉眼看向了靈王，嘴角似笑非笑。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出塵絕代的女子！”靈王先是被紅蓮的琴聲吸引，當紅蓮擡頭將她如此美貌，配上那氣質，更是讓人難以自拔。
“靈王殿下過譽了，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罷了，何來出塵之說。”紅泥小爐上，黑陶罐裡面的茶葉不停的翻滾，一股苦澀茶香慢慢瀰漫在空氣中，聞之讓人喉頭生津。
“這是什麼茶？”靈王靜靜的看著紅蓮煮茶的每一個動作，優雅從容的模樣讓他品了一口苦澀濃郁的茶水之後忍不住開口謙遜的詢問。
“此物乃是苦丁茶，選自高原十五年以上的苦丁茶樹，在每年的冬至時節修建其枝椏，去掉茶葉只留下樹枝切成片狀之後用梅花上的雪水配上黔州特有的黑陶罐熬煮而成，最是是和靈王殿下此刻焦躁的心情了。”紅蓮自己也喝了一口，那苦澀滋味如同重要一般，但是流過喉頭帶起一股甘甜，亦如人生先苦後甜。
“這茶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此時，靈王已經對紅蓮改變了態度，面前的女主絕不是一般的庸俗之色，並且字裡行間分明話中有話。
“殿下，今日前來一臉愁容，看樣子是昨日沒有看見我給您送去的消息了？”紅蓮給靈王倒上第二杯苦丁茶，眼眸深邃讓人一時看不透。
“管家今日才把請柬給本王，所以……”靈王知道即使管家昨日遞上去，他也是不會感興趣的。
“殿下不必擔心，既然殿下按時來了，那麼您的舅舅就不會有事。”紅蓮一邊說，一邊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享受著寧靜安然。
靈王苦笑一聲，說道：“你不過是個風塵女子，怎麼能信口開河說的如此輕鬆，本王的舅舅被兵部侍郎參的可是貪污的重罪，皇上雖然壓下來了可是隨時
都準備拿舅舅開刀！”
“殿下多慮了，如果皇上真的有心要置你舅舅於死地，今日朝堂之上便把他打入天牢了，何必等到現在？他是在給您一個機會。”紅蓮篤定的目光讓靈王微微一怔，清俊的容顏讓人過目難忘。
不過在紅蓮看來，靈王再怎麼好看也提不起她半分的興趣，男人好看又如何？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有意放了本王的舅舅？”靈王頓時來了精神，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滿臉寫著期待之色。
“靈王殿下雖然才二十歲，但應該知道這朝廷最講究的便是平衡之策，當年齊王謀逆俞王一人獨大了這麼些年按理說早已應該成爲太子，爲什麼皇上遲遲沒有動靜？”紅蓮神情篤定，用面前的帕子擦乾靈王灑出來的水跡，動作從容不迫。
“本王知道聖上爲了牽制二哥才這般的提拔我，但是若是他真的有心讓我繼承太子之位今日又怎麼要把舅舅貪污的回請捅出來。”靈王始終涉世未深，想法大多簡單，紅蓮早已意料之內。
“殿下，你應該把這個當成是皇上給你的考驗，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皇上是最大的那頭老虎，可是若是他把俞王冊封了太子那麼這天下便會有兩隻老虎了，這樣他就必須給俞王樹立一個敵人，讓他去對付他，而不會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皇上這麼做可是自私的很呢。”紅蓮扯了扯嘴角，當年齊王之死紅蓮看著皇帝繞過了俞王，原以爲這位君王是因爲顧念親情而罔顧王法，不過幾年時間這位皇帝彷彿就變了態度。
只怪當年紅蓮太年輕了，沒有看懂皇帝做這件事情的真正用意。俞王雖然陰險，但是性格勢力都是容易駕馭的人物，與其培養一些自己壓根不能駕馭的勢力，皇帝的心思是想要把俞王當做一直可以掃平一切的惡犬。
可惜如今這頭惡犬越發的膽大妄爲，皇帝的話他是越來越不能聽進去了，所以纔會出現了靈王這麼一個角色。
和齊王相處了三年，紅蓮知道他是一個沉穩內斂的人物，若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當年兵行險招試圖謀反，他不是皇室血脈如果不反就是等死，齊王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又怎麼願意那般窩囊的死去呢。
遙想當年，紅蓮難免有些惋惜，所以看著面前這麼耿直簡單的靈王，竟然有些看見了當年懵懂不知的自己，可憐啊……
“姑娘？”靈王見紅蓮如同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忙輕聲開口，看見紅蓮一個哆嗦回過神來顯得無比尷尬。
“那如今姑娘認爲本王應該怎麼做？”靈王謙遜的低頭，這是身爲皇族子弟最高的禮節了，何況紅蓮只是一個風塵女子。
紅蓮微微一笑，遞給靈王一個早已事先準備好的盒子，說道：“與俞王硬碰硬那是不行的，我這裡有一樣東西可以釜底抽薪，讓您舅舅的案子滯留
一段時間，然後我需要您的舅舅向皇上保證交出鹽業和漕運的權利。”
“不行，鹽業和漕運乃是本王母家的護身符，若是這兩樣東西沒有了，與那些任人宰割的魚肉有何區別？”靈王毫不猶豫的拒絕，惹得紅蓮翻了一個白眼。
“殿下能夠淡定一些嗎？以你的性格如何能夠成就大事！”紅蓮的話刺激了靈王，可是靈王卻憋紅了臉也不敢開口反駁。
見到靈王的模樣，紅蓮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教您的舅舅向皇上請求交出鹽業和漕運並不是真的交出來，而是要讓皇上主動收回這樣的心思。”
“鹽業和漕運父皇早已忌憚許久，如你所說這本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父皇又怎麼會善罷甘休？”靈王冷笑了一聲，自然是不相信紅蓮的話的。
“是啊，如果你的舅舅開了這個口，皇上必定是會就坡下驢順水推舟的把這件事情給順利的進行下去，可是既然有人願意讓，自然也要有人接手，我的辦法便在這接手的人頭上。”紅蓮整理的一下自己面前的配飾，看似無意的玩弄，嘴角淺笑帶著一絲敏銳的氣質。
“你是說安排我們自己的人上去頂替？”靈王眼中發光，覺得紅蓮的這個想法是個好主意。
“不，這件事你們要撤出的乾乾淨淨，接手的不能是裡面家族或者手下的人，你們要做出毫不留戀的樣子。”紅蓮立刻搖頭，臉上的神色帶著警告，說的並不是玩笑話。
靈王有些急了，說道：“若我們沒有人蔘與進去，那麼這錢權雙贏的事情不久便宜了別人嗎！”
“這的確是錢權雙贏的事情，上到天子，下到百姓牲畜都不能離開鹽巴，這東西是日常生活之中必備之物，所以是最大的財政來源，哪怕就是從上面刮掉那麼一點點利潤也夠人一輩子吃穿不愁的了。至於鐵更是權利的象徵，這東西不止能夠作爲農具還是兵器必備的原料，有了兵器就有了反抗的能力，誰不想要呢？”紅蓮抿了一口茶水，水溫已經涼了，喝起來更加的苦澀，但別有一番韻味，繼續說道：“這錢權的生意誰都想要擠進去，都想要分一杯羹，到時候你認爲只有俞王的人想要得到嗎？”
“你的意思是鷸蚌相爭？”靈王並不傻，立刻明白了紅蓮的意思，露出了讚賞的神色，若是這不是個女子恐怕比起俞王還要可怕吧？
“殿下既然懂了，就感情去著手準備吧，我這裡有兩個接手的人選，到時候您就暗中使力把這兩個人推上爭鬥的中心，讓他們去和俞王撕破臉。”紅蓮又送上了一個錦囊，嘴角微微一笑笑得詭異。
靈王離開，紅蓮站起來錘了錘自己痠軟的雙腿，在院子裡走了兩圈，看著頭頂的天色微微瞇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夜華那裡過得可好……”紅蓮有些思念淨月，卻不知此時的夜華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