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姑娘溫婉的聲音,讓太后爲(wèi)之一振,依姑姑更是身形一固,彷彿依姑姑對沁兒姑娘的恨不比太后少……
忽然之間,我覺得有意思了……
開始期待姜翊生說帶我獵狼……誰是狼?該怎麼獵,有多少人圍攻堵截……
太后機不可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挺直背脊,微擡下巴,眼神睥睨姿態(tài),一掃而過先前所有的陰霾……
淡瞥了我一眼,對著宣貴妃道:“宣貴妃,好生休息,既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要好好的休整,休息好了,站起來纔是福氣!”
宣貴妃那淚眼朦朧,滿臉淚痕,聞言太后的話,拿著衣袖擦了擦,望著南行之一臉慈愛:“臣妾知道該如何去做,太后放心!”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擡腳踏出營帳……
淺夏嘴角紅腫,眼神止不住的看向我,我發(fā)現(xiàn)掙脫不開南行之的手,他的手把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中,牢牢的圈握著……
“王上,你該收手了!”我忍不住的提醒道,這個人的手像鉗子一樣,緊緊的牢牢的……
南行之微蹙眉頭:“不收,孤喜歡這種感覺,不放!”
我氣惱,牽起他的手,只不過想讓宣貴妃瞧一瞧他的手指,並沒有想與他十指相握,更沒有想過,他的手包裹著我的手,讓我毫無逃離的機會。
淺夏膝行爬到我的腳邊,“殿下,奴才想殿下了,奴才想回到殿下身邊,懇請殿下,只要奴才待在殿下的身邊,讓奴才做什麼都可以!”
“先起來!”我本想彎腰去扶他,誰知南行之手一拉,剛剛彎下的腰被他拉直了。
淺夏破涕爲(wèi)笑,額頭重重地磕了兩聲:“奴才謝過殿下,謝過殿下!”
難道淺夏在此次事件中,只是一個巧合的關(guān)係,他想見我,他想回到我的身邊。因爲(wèi)一個機緣巧合情況下,被別人冤枉,然後拉了進來?
可是我不相信有如此機緣巧合,他有很多機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這樣的巧合太過於勉強,不與說服人……
南行之拉著我的手邁開步子往營帳外走,宣貴妃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孩子,無論你認與不認,我都是你的母妃!”
南行之腳步微頓,聲音如冷惜:“孤的母妃在黃泉之下,若你執(zhí)意,你的下場會跟那姜頤和一模一樣。”
說完南行之拉著我頭也不回的出了營帳。
營帳外不遠處,太后和沁兒姑娘對視,中間隔了五個人的距離,沁兒姑娘一身棉麻長裙,簡單飄逸,太后一身鳳袍,華然高貴。
沁兒姑娘簡單的髮髻,頭上插著一根白玉簪子,太后鳳頭釵響珠配奢華。
沁兒姑娘略施粉黛,碧玉無華,太后口脂厚重,妝容細緻,尊貴非凡。
我出去,擡眸間正見不遠處的姜翊生似笑非笑望著太后和沁兒姑娘,見我和南行之扣手相攜,眼神瞬間變地幽深起來。
我伸手用力的去掰,才把南行之的手掰開,南行之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太后,孤從未如此與人親近,孤喜歡你手中的溫度!”
我腳下一移,拉開一些位置:“王上,莫要任性,如此大庭廣衆(zhòng),莫要做失禮的動作!”
南行之眉峰微蹙:“瓏果姑娘說,在乎就要天下人知道,執(zhí)手相握,並不是什麼失禮的動作!”
這中間的時間裡,楚瓏果又對他灌輸了什麼?
他不是固執(zhí)己見離楚瓏果遠一些了嗎,爲(wèi)什麼又是楚瓏果說?
沁兒姑娘慢慢的動了,款款施禮而來,笑得爛漫:“姐姐,一別多年,姐姐還如當(dāng)初一樣風(fēng)姿卓絕,妹妹與姐姐相比,到是相襟見肘了!”
太后站在原地,秋風(fēng)吹起她的鳳袍,沁兒姑娘說的沒錯,與太后相比,沁兒姑娘就是一朵清麗的小白花,太后是那華貴豔麗的牡丹。
太后未語,依姑姑上前手一橫,攔住了沁兒姑娘想過來親近太后,“肅沁親王妃,依品階慣例,您需要對我家娘娘行禮問安,再者曰,請肅沁王妃自持身份,我家娘娘是姜國的太后,可沒有你這樣便宜的妹妹!”
沁兒姑娘笑意仍舊,腳下一停,自責(zé)道:“瞧我,見到姐姐太過歡心,離開故土多年,重新踏上故土,更是不知道欣喜的如何來表達,纔會如此,忘了禮數(shù),姐姐您不會怪妹妹的哦!”
太后嘴角一勾,脣瓣輕啓,“掌嘴!”
依姑姑聞言,反手一巴掌,掌在沁兒姑娘臉上,事情來得太突然,沁兒姑娘未反應(yīng)過來,一個嘹亮的巴掌聲響起。
沁兒姑娘臉被打偏一旁,略施粉黛的臉,瞬間被五個指頭覆蓋,紅腫一片。
捧在手心裡的人,天下人豔羨的人,天下女子都想過成她這個模樣,被突如來的巴掌,打懵住了。
太后淡笑道:“哀家的婢女已經(jīng)提醒了你,自己找打怨不得別人!”
剛剛那一巴掌,我的心跟著一抖一下,擡眼看向姜翊生,姜翊生眸色幽深,跳躍在我和南行之身上,看我望向他,伸手招了我一下!
我暗瞅了我站的位置,看戲的好地方,著實不願意調(diào)位子,姜翊生似看出來我不願意過去,鳳目瞇了起來……
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讓我不敢直視……
沁兒姑娘這才伸出手捂住臉,咬緊牙關(guān),笑說道:“姐姐還是這樣脾氣暴躁,男人不喜歡脾氣暴躁,個性張揚的女人,男人喜歡柔情似水,碧玉羞澀的女人。”
太后眼睛一瞥,依姑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甩手給了沁兒姑娘一巴掌,甩完之後退至太后身旁。
太后睨著沁兒姑娘紅腫的臉,含笑責(zé)怪依姑姑:“你是哀家貼身的侍女,這種動手打人的事情,你動一下就好了,下次再有第二下的時候,找一些粗使,手腳厚實的人來做,免得打傷你的手,沒人來伺候哀家!”
依姑姑恭順低頭道:“奴婢知錯,望太后恕罪!”
“下回知道了沒有?”太后故意問的大聲:“像這種不自重自己身份,柔情似水,碧玉羞澀的女人,別打髒你的手!”
“是!奴婢謹(jǐn)遵太后教誨,下次若遇到這種事情,奴婢定然尋找?guī)讉€人,毫不留情的去下手!”依姑姑垂著眼眸,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
太后頷首,“跟了哀家?guī)资炅耍瑒e像曾經(jīng)一樣傻乎乎的被別人賣了,還給別人數(shù)銀子呢!”
依姑姑頭猛然擡起。恨意稟然的看向沁兒姑娘,“當(dāng)然不會,死過一回,爬起來,就不會再去心軟去死,就算年輕不懂事,可以找各種藉口,但是年歲大了,所有的藉口都騙不了自己,本來的事實,就會更加清楚的在心中更加清晰!”
沁兒姑娘左右臉頰,腫的像饅頭一樣,目光仍帶笑意:“變成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到底是氣質(zhì)不一樣,不過那又怎樣,自稱哀家,也是孤苦無丁無依無靠,有權(quán)勢又怎樣?牀頭連個說話人都沒有,不覺得可悲嗎?”
“你的牀頭說話人現(xiàn)在在哪裡呢?”太后手搭在依姑姑手臂上,微微向前,目光掃過沁兒姑娘:“活得倒像個女子,可惜你終歸不是完整的女子,一個連孩子都生不下的女人,算什麼女人?”
沁兒姑娘被人戳到痛腳,咬牙切齒,片刻,方笑道:“坐上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又怎樣?守著自己不愛的人,守著自己不愛人的江山?讓自己的兒子淌著別人的鮮血,踩著別人的屍體,踏上這至尊之位,他快樂別?”
“你權(quán)傾天下,母家顛覆,到頭來不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我活得自由自在,有人知冷暖,比你好上千百倍,我的姐姐!”沁兒姑娘說著把手一拉,讓自己紅腫的臉頰暴露在太后的眼簾下,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妥,眼中漾著洋洋得意的笑,眼中蕩著身爲(wèi)人生贏家的肆意。
“有人知冷暖?”太后差不多跟沁兒姑娘一樣高,可是太后現(xiàn)在硬生生的感覺氣場要比沁兒姑娘高出半個頭的樣子,戴著假甲套的手微微一擡,用手彈了彈,“你那與生存依靠的人呢?怎麼哀家沒見著?在哀家面前耀武揚威,怎麼沒有人來給你救場?拾人牙慧,拿著哀家不要的東西,有什麼可炫耀的呢!”
沁兒姑娘嘴角一揚,昂起下巴,硬生生的把太后的氣勢給壓了一頭:“姐姐,您可是我的親姐姐,都說鳳家只有一位嫡小姐,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嫡小姐,你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不過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從小到大,你得的東西夠多了,姜國皇上愛你如命,你怎麼就把他給殺了,不好好珍惜呢!”
太后勾起一抹冷笑:“闊別多年,別的沒學(xué)會,舉一反三的能力倒是學(xué)會了,哀家以爲(wèi)你始終是那菟絲子,沒了依靠的樹木會死,看來這麼多年,哀家一直小看了你!”
“菟絲子?姐姐說什麼笑話呢!”沁兒姑娘一雙眼睛,脈脈含情,“菟絲子是因爲(wèi)有依靠,是因爲(wèi)有大樹爲(wèi)它遮風(fēng)擋雨,提供營養(yǎng),她是聰明無比才會依附大樹,像姐姐這樣,自己就是參天大樹,自然不用依附別人,當(dāng)然……也是因爲(wèi)沒有比姐姐更加大多數(shù)來讓姐姐依靠,姐姐只能依靠自己,殺掉愛自己的,一步一步權(quán)傾朝野,變成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妹妹我就遜色了很多,一品親王妃而已,不過好在這麼多年,幸得一絲薄名,成爲(wèi)天下女子最想成爲(wèi)的人,夫君又是天下女子最想嫁的男子,妹妹我啊,此生足矣!至於那兩巴掌,妹妹欠下的,算是還了,依瀾,我看見你過得這麼好,心也就放下了!”
依瀾是依姑姑的閨名,看這陣勢,依姑姑對沁兒姑娘恨之入骨,沁兒姑娘被她打了兩巴掌,算是還人情了!
我的眼神興致勃勃,可勁的瞅著他們?nèi)齻€人,連姜翊生何時來到我的身側(cè)都不知道,直到那鑽入鼻尖的龍涎香味,才讓扭頭望去。
姜翊生幽深的眸色,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伸手蓋了一下我的眼簾,低沉慵懶笑說道:“情緒太過外露,姜了,這樣看笑話找打呢!”
我心中一緊,忍不住向旁邊移了一步,離南行之近了些,南行之倒是很是樂意我離他近了一些。
移了那一步,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亮,讓我忍不住的又移了回來,不露聲色的越過他們倆。
南行之雙眼盡是不解,姜翊生倒是很滿意我的此前的動作……
依姑姑嘴角蠕動,說道:“你從來都不是鳳家的嫡小姐,你是臨家人,臨家夫人帶過去的沒人要的野孩子!”
“你在說我的親姐姐嗎?”沁兒姑娘呵呵笑道:“一個無用的女子,嫁到臨家那個病癆子,自以爲(wèi)是庶出就能嫁給嫡出,真是可笑,若不是臨家那個病癆子命不久矣,怎麼可能娶鳳家庶出的她!”
“旁系,我們這些鳳家枝條旁系,永遠比不上姐姐嫡出身份來得尊貴,憑什麼,你不要的,才輪到我們?”
沁兒姑娘心底彷彿隱藏著特大的恨意,恨自己大概身爲(wèi)庶出有太多的不甘。
“你這個樣子。他知道嗎?”太后冷淡的問道。
沁兒姑娘臉頰上的紅腫,絲毫不影響她笑容明媚,反問太后道:“姐姐是問阿肅知不知道妹妹這個樣子?他不需要知道,他只管知道妹妹柔情似水,善解人意就可以了,旁的他不需要知道,姐姐,你說呢!”
太后舒展了一氣,“這倒是真的,一個人連最真實的自己都讓枕邊人不知道,沁兒姑娘,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沾了哀家的光,纔會有今天,好好在這圍場裡玩吧,有什麼事情報哀家名號,哀家會像小時候一樣,好生的照顧你!”
沁兒姑娘此時,才屈膝半禮,“沁兒謝謝姐姐如此照顧,妹妹現(xiàn)在有人照顧,有人全心全意的照顧妹妹,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領(lǐng)了,姐姐還是把這個時間。把這個精力留著,照顧好自己吧!”
太后嘴脣微勾,報以一個冷淡的笑容:“那你可要好好珍惜,哀家最近想拿人祭旗,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真不知道,誰會成爲(wèi)這個幸運的人呢!”
沁兒姑娘的笑容一凝,太后瞟了她一眼,帶著依姑姑迤邐而去,留下沁兒姑娘看著她背影,滿眼憤恨。
太后一走,姜翊生笑容一斂,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拉著我,鳳目凝視著我,喊了一聲:“姐姐!”尾音帶著一股甜絲絲的曖昧。
我下意識的想去甩手,姜翊生扣住,嘴角斜斜,充滿邪魅,上前一步,似對我貼臉相聊……
其實不是,他恰離我的臉還有些距離,低聲道:“今日你對太后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血緣不會是跨不去的鴻溝。哪怕一無所有,你也甘之如飴與我在一起對嗎?”
我一個驚慌後退一步,眼神迅速的掃過宣貴妃的營帳,在掃過我身邊的人,是誰把我和太后說的話這麼快速的告訴姜翊生?
“並沒有……”
“我知道!”姜翊生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截斷了我的話,一把壓住我的頭,摸了摸我的後腦,帶著撒嬌說道,“我什麼都知道,不要怨我,不要氣我,好不好……姐姐!”
“姜翊生!”
“大皇子!”
跟我異口同聲的是沁兒姑娘。
姜翊生聲音微揚:“姐姐……晚上尋你好不好?”
“太后晚上約了瓏果姑娘!”南行之淡淡的提醒道:“明日秋獵正式開始,大皇子怕是有的忙了!”
姜翊生後退兩步,慢慢的鬆開我的手,掃過南行之,對我道:“姐姐應(yīng)該知道,翊生心眼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一個人,除此之外,誰也容不下!”
我臉色微微一沉,姜翊生在有恃無恐的威脅我,在有恃無恐的提醒我……提醒我是他的。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轉(zhuǎn),甚至添亂的對我說道:“太后,孤似也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不喜太后與他人太過親近!”
我眉頭緊感,冷眼的掃過他們倆,姜翊生和南行之對視相望,似波濤暗涌,似平靜如常。
“大皇子!誰也容不下是你的事,不是本宮的事!謝關(guān)兩家姑娘正巴巴的瞅著你呢!”我冷言道:“王上,哀家覺得瓏果姑娘不錯,若是能和南疆結(jié)秦晉之好,既能鞏固南疆與西涼的友好邦交!”
兩個人的頭顱瞬間轉(zhuǎn)向別方,眼神飄忽,似極力掩蓋著自己的不自在。
沁兒姑娘轉(zhuǎn)手之間,用巾帕擋住了自己紅腫的臉,對我淺笑道:“殿下一別多年,初見時,殿下還是南疆的皇后,再見,殿下的身份已經(jīng)非昔比,變成太后了,真的可喜可賀,尊貴不倒啊!”
美人氣質(zhì)溫婉,都五十多的人,還保持著少女般的嬌媚,可真的是難爲(wèi)她了。
“哀家也覺得哀家是幸運的,有些人終其一生只不過是個妃,有些人終求一生,也未必觸及到別人的內(nèi)心!”
沁兒姑娘聞言打量著我,“大皇子對殿下倒真是姐弟情深,感情深厚,大皇子不遠千里來北齊,讓我家王爺出手相助,想來是惦記著那高位,想去爭奪,不過我家王爺似沒有真正打算出手呢!”
我輕笑一聲,開口道,“男人的事,自有男人去解決!哀家要做的享受榮華富貴,受萬人朝拜。肅沁王妃您這樣提醒哀家,哀家覺得你還不如去吹吹枕邊風(fēng),讓肅沁王不要來姜國,既然已經(jīng)來到姜國,你再多此一舉一說,不覺得自己臉上無光嗎!”
都已經(jīng)來到姜國了,還拿喬的嘴臉,不能替肅沁王做主,非得高姿態(tài)的對別人說,自己能影響肅沁王的抉擇,若是能影響他的抉擇,我相信沁兒姑娘是不會願意回姜國的。
沁兒姑娘蹙起眉頭,聲音跟著沉下來:“殿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強,殿下的個性,可真的一點都不像則柔柔柔弱弱,讓人憐惜!殿下這個性倒隨了太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無論怎麼逃,殿下身上多多少少也是流著鳳家的血脈呢!”
我盯著沁兒姑娘,真不知道她說這些話在提醒我什麼……
“然後呢?”我問道,餘光掃過姜翊生和南行之,這兩個人都看著我呢,跟看猴似的,似沒有一點打算要幫我的神色……
難道在他們倆認知裡面,沁兒姑娘,我能收拾得了嗎?
“哪有什麼然後啊!”沁兒姑娘好看的眼眸,終於轉(zhuǎn)移了視線看著姜翊生,“我只不過是在提醒大皇子!”
“原來是這樣!那你繼續(xù)提醒,哀家不奉陪了,哀家去找肅沁王喝茶去,順便提醒他,因爲(wèi)你……因爲(wèi)你們的愛情,鳳家被滅三族,這個人情是要還的!”
我的話音一落,沁兒姑娘臉色一變,瞥了她一眼,狠狠瞪了一眼姜翊生,姜翊生鳳目微挑,對我勾脣一笑,似千樹萬樹梨花開般迷眼……
我將目光收回,不在與沁兒姑娘委蛇,轉(zhuǎn)身就走,開始慢慢的去捋現(xiàn)在的事態(tài)發(fā)展……
沁兒姑娘被打……按照她的個性她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雖說她口語之間說是欠別人的還清了,可是絕對不會如此簡單這兩巴掌她就能吞的下去。
“肅沁王還沒有到!”南行之竟跟上我,在我身側(cè)淡淡的說道。
我頭微偏:“你是如何得知?”
南行之手指撫了一下脣角,琉璃色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偏頭望來,“你吻孤一下,孤就告知於你!”
“撲通一聲!”淺夏摔倒在地。
豔笑腳下一袢,跟著摔倒在淺夏身上……
南行之身後跟著的侍衛(wèi),除了冷文顥臉色微變,其他的人臉色都是劇變。
我腳步一停,南行之既然把頭湊了過來,似等待著我吻他一樣……
我半瞇起雙眼,問道:“楚瓏果又教了你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王上此番言語著實欠妥!”
南行之慢慢地把身子直起來,眨了一眼,一臉無辜:“瓏果姑娘沒有教孤什麼,是冷大人,冷大人說,對於喜歡的人,他若有事要問你,你就藉機佔便宜,求得一吻,不過分!”
“王上,臣什麼時候說過此話?”冷文顥急急的狡辯著。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一掃,冷文顥狡辯變成了拱手抱拳:“啓稟太后,臣罪該萬死,與王上說出此等罪大惡極的話語,還請?zhí)筚n罪!”
冷文顥……
南行之……
我寒目望過,南行之不急不慢的說道:“太后不讓孤和瓏果姑娘接近,孤做到了,可是冷大人是孤的近侍,孤現(xiàn)在還不能換了他,若是太后覺得冷大人行爲(wèi)有些欠妥,孤可以把他發(fā)配邊關(guān),去做一個守城將,太后意下如何?”
我意下如何,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能意下如何?
只得厲聲道:“冷大人,身爲(wèi)王上身邊的近侍,除了公事,最好什麼事情都不要說,免得殺了頭,哀家不會手軟!”
冷文顥垂頭道,“臣明白,臣定然恪盡本分,除本分的言語之外,絕不多說一句。”
我惱怒卻無處發(fā)火,只得對摔倒在地的豔笑和淺夏兇道:“你們兩個還不起來。要在地上躺多久?”
豔笑和淺夏急忙從地上爬起來,站在我的身側(cè),我覷了南行之一眼,帶著一肚子無法發(fā)泄的怒火走了!
肅沁王還沒有到,這個消息讓我心中微微一驚,話本上說,肅沁王和沁兒姑娘十步之遙必須見到彼此,雖然這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在裡面,側(cè)面反映了沁兒姑娘和肅沁王都會分隔太久。
此番前來姜國,沁兒姑娘算是榮歸故里,肅沁王不緊跟其後,反正和她一前一後,本身說明什麼……
目光微冷,我看向淺夏問道:“今日你爲(wèi)何在此?”
淺夏側(cè)身稟道:“啓稟殿下,奴才送相思入骨給太后當(dāng)見面禮,故而出現(xiàn)在圍場之中!”
淺夏這樣說來,姜翊生費了那麼大力氣,就是讓他告訴太后相思入骨,難道肅沁王對太后念念不忘,還有死灰復(fù)燃的機會?
不可能,就算有死灰復(fù)燃的機會,太后那麼堅決,那麼狠戾寧可玉碎,不可瓦全,怎麼可能去死灰復(fù)燃。
淺夏似看出我的疑惑。即而又道:“殿下,肅沁王其實已經(jīng)到了,只不過沁兒姑娘不知道,沁兒姑娘所知道的是肅沁王兩日後才抵達姜國!”
“實側(cè),肅沁王昨日已經(jīng)來到圍場,只不過在暗中並沒有現(xiàn)身,大皇子讓奴才來提醒太后相思入骨,斯人已來!”
肅沁王已經(jīng)來了,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提醒太后相思入骨,難道真的有死灰復(fù)燃的機會?
還是不對,姜翊生殺人從來都是一擊斃命,他不會讓潛在的危險威脅自己,肅沁王應(yīng)該屬於殺手鐗級別的人物,對太后致命一擊,怕是要看肅沁王了……
“肅沁王現(xiàn)在是在北齊皇上的營帳裡?還是在大皇子的營帳裡?”
淺夏緩緩的垂下眸子:“肅沁王在徘徊太后營帳外,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知怎麼開口,只不過太過小心翼翼,太后沒有瞧見他而已!”
沁兒姑娘說起來算我的親姨祖母,只可惜,她對齊幽兒都比對我來得惡好。
我擡頭看了看天色,日光西垂,也不知道楚瓏果打沒打到野雞:“大皇子只是讓你過來告訴我這些?”
淺夏搖了搖頭:“自然不是,大皇子讓奴才貼身保護殿下。以防上次的事情再發(fā)生!”
我口氣頗爲(wèi)冷淡,道:“你又不是高手,若上次的事情再發(fā)生,一根迷香,上次的事情一樣發(fā)生!”
淺夏眼眸一擡,倏然一亮:“不會的殿下,大皇子會鋪好前面的路,會把前面一切崎嶇不平荊棘之路給殿下剷平了,絕對不會讓殿下踏在上面,咯著腳的!”
“是嗎?”我這一聲問得極小聲。
走了一圈,楚瓏果矯健的身姿,騎著終亂的馬而來,馬背上掛了幾隻野雞,身後的隨從,把背上還掛著野狼。
這纔多大功夫,楚瓏果手腳倒是靈活……
旗幡隨風(fēng)作響,風(fēng)聲瑟瑟………
楚瓏果隨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從馬背上跳下來,站在我的面前:“小姐姐,每日身後跟著這麼多人,累不累?”
我斜眼望去,除了豔笑和淺夏,常年跟在我身後的也沒多少人,也就七八個人!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姐怕死。沒辦法,自己本事不到位,總是需要有人來撐場面!不能讓別人瞧不到我的身份,來個亂箭射殺,死了也是白死!”
“小姐姐真是風(fēng)趣!”楚瓏果手一拎野雞,示意道:“剛剛我跟北齊皇上打了一架,搶了一個好地方,走,請你吃野雞!”
跟齊驚慕打了一架?齊驚慕還有這本事與女子開打……
我隨著楚瓏果走,楚瓏果嫌我?guī)У娜硕啵揖徒兴麄冞h遠的跟著,自己跟著楚瓏果……
興許是終亂羌青的關(guān)係,對楚瓏果到時莫名的好感,不過這個好感要取決於她不亂對南行之說話。
楚瓏果所謂搶的好地方,就是離水塘近一些,洗刷野雞方便一些,一把小小匕首,在她手上靈活的運用。
瞧著她卷著褲管,把衣撂在腰上從水塘裡扒出淤泥,把包好的野雞裹上厚厚的泥巴,我蹲在水塘岸邊,支持下額:“你們西涼皇室每個人都是這樣活過來的嗎?”
楚瓏果齜牙咧嘴的笑,“差不多吧,你知道西涼前身是柔然,柔然第二任皇后。生了很多孩子,然後她的孩子們,都很嚮往她的愛情,所以基本上她的後代們從小到大,都是在外面流浪的,爲(wèi)的就是碰見所謂的愛情,爲(wèi)的就是能執(zhí)一人手,白首不相離!”
“對於我們來說,有了心愛的人,比皇位,比權(quán)勢,還要來的勾人心魄!”楚瓏果靈動的眼睛,一臉嚮往:“不過有一點,我們極少動情,不知怎麼回事兒,其實真正能執(zhí)手白首不相離的,倒真的沒有幾對!”
有的時候自己拼命想得到的東西,對別人來說是一文不值,楚瓏果說權(quán)勢,皇位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可是這一切對我和姜翊生來說,卻是拼命想得到的……
因爲(wèi)從一開始一無所有,跟一開始什麼都擁有完全是兩種心境,好比,一個出生擁有錢銀萬貫,他會對別人說。錢銀嘛,乃身外物,生死不帶……
可是對於一個吃飯都成問題的人來說,抓住一文錢也要拼了命……
概念和經(jīng)歷不同,所想的,所追求的自然是不同的……
我失怔地想著,楚瓏果搖著手說道:“小姐姐,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望著波光粼粼的水塘,回神道:“等我心中所想達成願望,我就面山而居,養(yǎng)幾隻雞鴨,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開心!”
“對於情愛,你就沒有什麼奢望嗎?”楚瓏果在夕陽的照射下,似身上染了一層光輝,像墮落凡間的仙人,就是被世俗在掩蓋,出塵的氣質(zhì),掩蓋不了的。
我舒了一口氣,感嘆道:“情愛太累,出身皇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西涼皇室中人那麼幸運,擁有一切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對於我們來說,情愛不過是鞏固地位的手段!沒有什麼奢望,更沒有什麼期望。平安到老,平安到死,已是最大的奢求!”
“可是你是鳳命!”楚瓏果從水塘裡爬上來,把包裹好的雞,這事先挖好的坑裡,轉(zhuǎn)身去洗了手腳,“鳳命註定要掙扎,註定要爭奪,註定……一切是命中註定,尤其是你,你的命格很奇怪,無論你怎麼逃,都逃不過鳳命的天註定!”
我心頭一凜,楚瓏果從第一次見我開始,就嚷嚷著我是鳳命,現(xiàn)在她還舊話重提,來說我是鳳命……
我慢慢的移到火堆旁,坐了下來,看著她忙前忙後,彷彿練了無數(shù)遍一樣,這要換成是我,落在荒山野嶺就算不被狼吃了,也會餓死。
“你能算出我的命格?鳳命是怎麼回事?”
楚瓏果已經(jīng)拿木棍把野雞對穿,架在火上烤,對我回了一個微笑:“打個比方說,你就是那天上的鳳,四國乃至蠻荒十六國是梧桐樹,每個梧桐樹上都會有有一個凰……凰就是四國的君主和十六國的君主,無論你怎麼逃,你最後嫁的,最後落腳處也只會是凰,也只會是梧桐樹!”
“至於我剛剛問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倒是問的有些殘忍,無論你心裡怎麼想,那樣的生活跟你都無關(guān),你的生活……你最後的落腳處,只會是在皇城之中,後宮之中!”
我沉默不語,想到姜翊生,一直希望他當(dāng)上姜國皇上,想著若有一天他權(quán)傾天下,我便能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穩(wěn)的生活……
可是楚瓏果現(xiàn)在給我斷的命運,我不得不重新審視姜翊生,若是他當(dāng)上姜國皇上,我豈能會如自己心願在他羽翼之下安穩(wěn)的生活……
姜國早已腐朽,他當(dāng)了帝王得平衡各方勢力,殺戮必不可少,這條帝王之路,本來就血腥,後面不知道還要添加多少鮮血橫流。
楚瓏果偷偷的瞄了我一眼,又言道:“不過小姐姐你放心,你這個鳳命,有一頭好,無論你落在哪裡,都有情愛的成分,不會無緣無故隨便就落了下來的!”
我的目光落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望著烤得皮已經(jīng)泛黃的野雞,不知不覺天都已經(jīng)暗下來了,山林之中,細耳聽去,有狼嚎,有虎嘯。
過了許久,我開口的問道:“公子長洵演算之術(shù),真的可以算出人的命格嗎?”
楚瓏果被篝火照的臉頰紅撲撲的,擡眼望我:“那本命格書,不是讓楚羌青送給你了嗎?他說你有興趣,你沒有研究透嗎?”
楚羌青?
羌青真的沒有騙我,他說羌青絕對是真名,是啊,真名,如果隱藏的姓氏,若是他一早說他姓楚,來自西涼,很容易讓人猜測到他是七國之亂公子長洵的後人。
也對,那樣如嫡仙般的人,是公子長洵的後代倒也沒有辱沒了公子長洵的威名……
我緩緩地搖頭,“我這雙深褐色的眼眸就是羌兄給我的,假的深褐色眼眸,至於他給我的命格書,我參不透!”
楚瓏果忽然靜了下來,盯著我的眼晴望來,“楚羌青果然是個混蛋,我就說嘛,怎麼會無緣無故你就有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本來看到你臉上的舍子花已經(jīng)讓我夠吃驚了,一雙深褐色的眼眸,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快嚇?biāo)懒耍 ?
“他爲(wèi)什麼要這樣做?”我覺得我彷彿要接近了那個真相,迫不及待的問楚瓏果:“羌兄爲(wèi)什麼無緣無故的要幫我?我身上沒有任何價值能讓他鋌而走險的來幫我!”
楚瓏果一下緊張起來,靈動的雙眼轉(zhuǎn)了轉(zhuǎn),雙手捂著嘴巴,嗚咽道:“天機不可泄露,現(xiàn)在還不是說的時候,反正你不要有心理負擔(dān),有什麼心願要達成,你只管告訴我和終亂,只要我們能做的,我們義不容辭的幫你。”
義不容辭的來幫我,楚瓏果越是這樣說我心裡越?jīng)]底。我所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告訴我,人與人之間從來都是利用反利用的關(guān)係,突然之間有人對你好,身上絕對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你不相信我?”楚瓏果把手一拉,問道:“你覺得我們對你有所圖?”
我沒有掩飾眼中懷疑,大方地與楚瓏果對視:“中原有句古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深信不疑!”
楚瓏果哀呼,“小姐姐,你就讓我?guī)蛶湍惆桑竽懔耍@是我們楚家欠你的!”
“欠我的?”
楚瓏果驚覺失語,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沒有,小姐姐你聽錯了,我是說,我們對你絕對沒有所企圖,只不過想讓你幸福快樂,達成你的心願而已!”
漆黑的夜色,平添了幾分肅殺,月兒枝頭掛,銀輝灑在天地,我慢慢地起了身,聲音多了幾分不屑:“楚家欠我的多年前不來還,現(xiàn)在來還,我不需要。多年前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們沒有出現(xiàn)。現(xiàn)在你們出來,像一個普渡衆(zhòng)生的聖者,跟我說,想幫我完成我心中的心願,我生性多疑,你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言落,我轉(zhuǎn)身就走……
楚瓏果忙地在我身後叫道:“哎呦,小姐姐,別走啊,不能說啊,能說定然告訴你是什麼原因了!”
不能說,那就不要說……
在水塘邊,灌木叢也多,豔笑和淺夏有一定的距離,我藉著月色向前走,看見他們的黑影,剛要招手……卻被人捂住了嘴巴……
緊接著被人拉入懷中,龍涎香襲來,身體抱離地面反了過來,姜翊生一手抱起我,一手壓住我的後腦,嘴角襲來,吮吸……
我手撐在他的胸前,去推桑,他咬緊我的脣角。微微用力,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好了,有了牙齒印,別人就知道你已經(jīng)有人惦記了!”
“瘋了你!”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完全像抱孩子似的,抱著我的腿,讓我比高出他半截身體似的。
鳳目幽深神彩熠熠,點頭:“是瘋了,爲(wèi)你一個人瘋,爲(wèi)你一個人發(fā)狂,姜了!”
我垂眸望他,現(xiàn)在的高度好像小時候,我站著低眸望他一樣,“草深蚊重,雖說是秋日,但也是有蚊蟲,你在這裡蹲了這麼久,不會只想來告訴我你瘋了!”
姜翊生撇了撇嘴,抱著我就走,我驚嚇,扶著他的頭才穩(wěn),誰和這個人從來不按套路走,隨手轉(zhuǎn)了個位子,我一下坐在他的手臂上,這下真的是抱孩子了。
眉頭豎起。“你的傷都好了嗎?我自己會走!”
“噓!”姜翊生做了個噓聲動作,“帶你去看牛郎會織女,位置絕佳,我可是盯了好久的位置!”
牛郎會織女……一年一見,可真不像……
姜翊生就這樣抱著我走了好大一截,感覺就像已經(jīng)繞出了圍場,其實不是,只不過是出了圍場中營帳外,轉(zhuǎn)了個彎,從後面又進了營帳內(nèi)。
恰之進了太后的營帳外……
藉著月光我看見了肅沁王,真不知道姜國的守衛(wèi)是有意爲(wèi)之,還是被人藉機調(diào)開,太后的營帳外除了門口所站的人,寥寥無幾。
姜翊生拍了拍幾人圈不住的大樹,圈住我的身體,一個縱躍,跳到上,坐在樹幹上,“如此好位置,姜了,有沒有獎勵?”
我伸手把他湊過來的臉推了過去,“肅沁王徘徊許久,太后未知,你有什麼辦法讓太后知?”
“真絕情,一個吻也不給!”姜翊生說著趁我不備。在我臉上偷吻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瞧我的,保證讓你看一場大戲!”
我還沒來及看清是什麼東西,姜翊生就擲了出去,那東西直接穿透太后的營帳,一聲響落在地上!
我以爲(wèi)太后營帳至少過半響才能掀開,未曾想,卸了妝容的太后直接掀簾而去,著一身裡衣,長髮鋪背……
依姑姑跟在太后身後,太后繞著營帳一圈,才見到肅沁王……
肅沁王一愣,眼神一下柔的彷彿能滴出水來,“心兒!”
太后一步一步緩緩向前,手中的好似姜翊生扔進營帳裡的東西,一根如銀似金的簪子。
太后聞聲嘴角微微一笑,向肅沁王奔跑過去:“好久不見,肅哥哥……”
肅沁王一個激動作勢相擁,太后揚起手中的簪子,直接扎進肅沁王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