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蒼夜宮殿前廣場…
以北陌劍派、天一幫等宗門爲首的關外八大門派將殿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吵吵嚷嚷爭論了大半天才推出兩個人作爲代表上前敲門…
等了片刻,兩個身姿曼妙卻面無表情的婢女從緩緩開啓的殿門中走出,其中一個冷漠地開口道:“我家主人今日不見客,諸位還是先請回吧…”說完便不顧衆人尷尬的神情就要轉身離去…
“兩位姐姐請留步…”
其中一個膽子稍大些的中年漢子跨出幾步走到石階上,幾經猶豫才滿臉誠懇地開口請求道:“再過不久就是四方武會了,我們八大派掌門商量許久,還是覺得只有花宮主才能帶領兄弟們滅一滅中原武林那些傢伙的威風…”
僵持不下,其中一名婢女只好再次進去通傳,然而來回幾次也不見主人出來,於是在場這些本來就性子急躁的江湖人士一個個都坐不住了,北陌劍派掌門韓文傑有些急性地推開那兩名婢女就要闖進殿內,一邊示威般嚷嚷著:“花宮主,兄弟們推舉你爲代表也是擡舉你,可、可不要給臉不要臉啊…”
“就是就是…要不是看你蒼夜宮前幾年在中原武林還有些名聲,兄弟們今天也不會專程過來了……”
“花宮主,你快出來吧…”
“……”
或許是因爲那韓文傑起了個頭,其他人的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兩個婢女面露恐慌地想跑,可是被衆人半路截住根本逃脫不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可就在這羣情激奮之時,一個黑衣如夜的身影從閣樓高處飛下,無聲無息地落在殿門牌匾上方……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邊有人”才引得所有人擡頭望去,這才發現那站在高處,逆光垂首而立的黑衣人…
那人只是靜靜站著就難掩一派渾然冷冽的殺意,他低著頭,斜長的鬢髮垂落下來覆蓋了眉目,但從隱約可見的面部輪廓和蒼白如雪的膚色來看,這黑衣人只不過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
只一瞬,那黑衣少年的身影就如同移形換影般直達韓文傑身前,人們甚至沒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韓文傑整個人就像被剪斷牽線的木偶一般轟然倒地,再也不動彈了…
一擊穿喉,乾淨利落…
“天啊,那是劍氣…”
全場寂靜之後有人大喊了一聲,衆人才恍然察覺到黑衣少年垂在身側的右手指尖上停留著一層肉眼可見的幽藍色氣刃……
以韓文傑的武功,在關外八大門派中完全可以躋身前列,然須臾間就被人取了性命,故而即便人多勢衆,在場所有門派中也無一人再敢輕舉妄動,哪怕是被人殺掉掌門的北陌劍派,也只能咬牙切齒地敢怒不敢言,畢竟少了個掌門他們還有一干能扛住事的師伯師叔,不擔心後繼無人…
那黑衣少年動作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衆人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面貌,只見這少年的五官竟比一般女子都出落得精緻,僅看外表彷彿有些孱弱,而且那被流海隱隱覆蓋的左眼處還綁了一層黑紗,竟是已然失明的狀態……可即便如此,少年身上如同寶劍出鞘一般冰冷凌厲的氣勢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掉以輕心的…
突然,前方的殿門緩緩開啓,紅衣似火的花傾夜笑意盈盈地走了出來,“讓諸位久候了,”先是禮貌性地招呼了一下,隨後目光一轉,看向不遠處北陌劍派弟子所在的位置,“洪先生,以您之高見,方纔這位少俠的劍法是當如何?”
這洪易真乃韓文傑的師弟,也是北陌劍派的二把手,幾年前韓文傑當上掌門的時候他原本就有幾分不服,現在這個師兄死了,他倒覺得撿了個現成便宜,於是想也不想就站了出來,捋著那幾撇稀疏的山羊鬍須先裝腔作勢地客氣了一番,然後如實答道:“人劍合一,乃劍術之大成,想不到花宮主門下竟有如此年輕有爲之士…”
“既然如此,那麼這次四方武會,就由這位少俠擔任你們北陌劍派的代表出戰吧?”花傾夜手執一柄精巧的孔雀翎摺扇姿態優雅地扇動著,俊美得雌雄莫辯的臉上依然帶著醉人的笑意,可那雙狹長的鳳眸中卻看不到半點溫度,只有一片令人膽寒的冷漠…
“這、這不太合規矩吧……”洪易真嘴脣囁嚅著,不得不承認這黑衣少年武功的確在自己之上,可他北陌劍派好說歹說也是關外八大門派中數一數二的大派,被人一劍殺了掌門已經很沒面子了,再讓一個外人代表門派出戰卻是說不過去了…
見洪易真猶豫不決,花傾夜緩緩收起摺扇抵著下巴笑了一笑,道:“洪先生,別說是你北陌劍派,就算放在整個中原地區,也已經許多年沒有出現過能做到人劍合一的劍術高手了,莫非,你覺得這等程度還不夠資格?”
“花宮主說笑了,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洪易真爲人狡猾,他深知自己師兄已死,等過幾日回到門派後勢必要想個辦法向其他師兄弟們交代,倘若他能拉上蒼夜宮作爲靠山,那麼當上新掌門的機率會大很多…
花傾夜轉身走到那黑衣少年身旁,動作堪稱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側過臉來瞥了洪易真一眼,“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洪先生只當新收了個徒弟便罷,”而後轉眼看向其他幾位掌門,“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多嘴今天的事情吧?”
“……”
幾人不約而同地低頭,誰都知道這位比女人還漂亮的花宮主之所以年紀輕輕就有了如此作爲,絕對不僅僅是隻有手段那般簡單,他們得罪不起…
“這就對了,”花傾夜轉過身來,笑容鮮明的表情和他身邊一臉死寂的黑衣少年截然不同,而那妖豔的紅與冷酷的黑也形成了極大的視覺反差,“只要能贏,其他都不算什麼…”
天一幫副幫主衛爍表示贊同地垂首抱拳鞠了一躬,道:“花宮主說的是,大家都是有這種共識的…”
連北陌劍派和天一幫都認同了,其他幾個門派自然也沒人敢站出來…
“看來各位都沒什麼意見了,如此甚好,”花傾夜笑容回暖,可仍帶著幾分客套的疏離,又回頭喚來幾位婢女,“天色不早了,在場諸位願意留下的可隨下人至後殿廂房歇息…”
如此這般,衆人陸續散開…
而花傾夜閒庭信步地走回寢殿,屋裡已經有一人等候多時了,看見花傾夜推門進來,那隱在屏風後方的人影動了一動…
“怎麼,中原那邊又有什麼情況了?”花傾夜駐足門邊並未走過來…
那人猶豫了一會,才聲音極輕地開口說道:“御家的人……好像已經查到蒼夜宮來了,他們手中掌握了不少情報,恐怕……”
“御家?”聞言花傾夜笑容一僵,眼神寸寸冰冷下來,“幸好,我早就猜到御風弦那小子不是盞省油的燈…”
“您可是有了對策?”
對策?
呵,不需要……
花傾夜嘴角笑意漸濃,修長的手指輕輕把玩著手中的摺扇,“御家要查,也不過是衝著當年那個孩子去的,可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他們還能查到些什麼?”說完毫不在意地嗤笑了一聲,“行了,就隨他們去吧…”
“是…”
衣袂輕響,看到屏風後方人已不在,花傾夜才收起笑容走到牀邊的棋臺跟前,指尖執起一枚黑子落在玉石棋盤上,嘆息道:“嗯~這次的棋子倒是很聽話麼……”
……
……
十日後,蒼州御府…
“少主…少主…大事不好了……”
書房的門被人重重推開,御風弦手中毛筆應聲掉落,寫到一半的信箋上染了些許墨漬,只能作廢了…
“何事?”御風弦眉頭微蹙地看著一路風塵僕僕疾奔回來的僕從,他自信手底下培養出來的人都是行事穩重之輩,因此看到對方慌慌張張的樣子感到有些不悅…
“早先派去關外的探子來報,說是當年雪衣夫人生下的孩子,幼年時便夭折了…”
“什麼?…”
御風弦愕然起立,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猜錯了?不,這不可能啊……他沉吟半晌,目光凜冽地注視前方,手中攥著的瓷制筆擱瞬間就被捏作了齏粉,“那麼蒼夜宮主花傾夜,又是什麼來歷?”
“回少主,雪衣夫人隱姓埋名在關外所生下的,是個女孩,據說那孩子長到**歲的年紀就因病早逝了……又過了幾年,江湖中出了個號稱蒼夜宮弟子的少年,因姿容豔麗、武功高強而聲名鵲起,也是從那以後蒼夜宮的名字才逐漸被人熟知的……那、那人便是現在的蒼夜宮主花傾夜了…”僕從小心翼翼地答覆著,深怕再惹主人動怒…
姿容豔麗…
默唸著這幾個字,御風弦低頭陷入沉思,儘管只見過幾次,可印象中花傾夜的確有著一副顛倒衆生的俊美容貌,然而在成爲蒼夜宮的弟子之前,他又到底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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