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秦少宇一行人果然便離開拜劍山莊，繼續(xù)一路往北而去。
爲(wèi)了確保一切順利,這次風(fēng)雲(yún)烈特意帶了一大隊人馬,將他們浩浩蕩蕩送出城，又一直陪著翻過一座山，才告辭返回了拜劍山莊。
“估計他現(xiàn)在高興到想唱歌。”沈千凌嚴(yán)肅猜測。
秦少宇失笑,掰開一半點心遞給他。
“不吃了。”沈千凌搖頭，“坐在馬車裡不能動，吃完盡長肉。”
“那就更要吃了。”秦少宇捏捏他的臉蛋，“巴不得胖一點,軟綿綿捏起來也舒服。”
“你爲(wèi)什麼不自己胖！”沈千凌吐槽,不要把你這種惡趣味隨隨便便強(qiáng)加到別人頭上啊。
“因爲(wèi)你又不捏我的小肚子。”秦少宇道，“要是你也捏，那我就給你吃一個。”
沈千凌：……
這種越來越?jīng)]救的節(jié)奏感。
“給我捏一下肚子。”秦少宇提要求。
“不要鬧。”沈千凌拍開他的手，“說正事。”
“什麼正事？”秦少宇反問。
“自然是拜劍山莊的事情。”沈千凌道，“你要什麼時候折回去暗探？”
“起碼等個兩三天。”秦少宇道，“這裡畢竟是風(fēng)雲(yún)烈的地盤，難保不會有他的人盯梢，我們要先走遠(yuǎn)一些。”
“你與大哥一起嗎？”沈千凌問。
“自然不是。”秦少宇道，“我和你。”
“我？”沈千凌吃驚。
“沒錯，你。”秦少宇戳他的鼻頭，“想不想去？”
“自然是想，但是我不會武功。”沈千凌很有自覺。
“沒武功又如何，也不是第一次跟我出去暗探了。”秦少宇道，“原本我一人就夠了，只是我想帶著你。”
“那也好。”沈千凌興致勃勃，顯然也很想?yún)⑴c。
當(dāng)天晚上，衆(zhòng)人在一座驛館安置下來後，秦少宇便跟沈千楓說了這件事。
“帶著凌兒一起？”沈千楓意料之中皺眉。
“自然，否則難道還要帶著你？”秦少宇臉上寫滿“兄弟如衣服夫人如手足哪個重要自然想都不用想”之類的表情。
“風(fēng)雲(yún)烈武功稀鬆平常，拜劍山莊防範(fàn)也算不得嚴(yán)密——”按照沈千楓原本的意思，接下來是想說“你我隨便去一個人便可，爲(wèi)何非要兩個人”，但話還沒說完，秦少宇就打斷道，“所以莫說是帶凌兒一個，就算十個也完全沒問題。”
沈千楓：……
“就這麼決定了。”秦少宇道，“夜晚暗探我容易暴躁，帶著凌兒心情好。”
沈千楓只好答應(yīng)——對於此人的性子，他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
“你們在聊什麼。”沈千凌抱著毛球進(jìn)來，身後跟著葉瑾。
“我們——”
“在聊慕寒夜與黃大仙。”秦少宇再次殘忍打斷沈盟主。
沈千楓默默喝茶。
“這麼巧。”沈千凌把小鳳凰放在桌上，“我與葉大哥剛纔也在說七絕王。”
“好端端的聊他做什麼？”秦少宇聞言立刻就不高興了起來。
“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了。”沈千凌道，“先前一直住在拜劍山莊不方便，只有靠暗衛(wèi)送信。現(xiàn)在我們都已經(jīng)住進(jìn)了驛館，怎麼還是不見他前來。”
“沒事爲(wèi)什麼要來，又不是過年還要走親戚。”秦宮主略醋。
“好歹上次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沈千凌道，“總要當(dāng)面道謝。”
“我們換個話題。”秦少宇非常霸道。
沈千凌：……
稍微有點肚量啊。
“阿嚏。”另一間驛館裡，黃大仙打噴嚏。
“著涼了？”慕寒夜關(guān)切。
“沒有。”黃大仙警覺，“離我遠(yuǎn)一點。”
“不。”慕寒夜搖頭，“離的距離太遠(yuǎn)，你如何能感覺到我的火熱。”
黃大仙聞言又想哭了，沒人想感覺你的火熱。
“其實一路下來，我們相處都很愉快，對吧？”慕寒夜問。
“你真這麼覺得？”黃大仙氣若游絲。
“難道不是？”慕寒夜坐得離他更近了些，“這幾個月裡，我們牽手看風(fēng)景，吃同一碗麪，喝同一盞茶，還在大雨裡親吻，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簡直就是舉案齊眉。”
“……”黃大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先前在七絕國的時候，慕寒夜是裝瘋賣傻；剛到追影宮找到自己的時候，他是步步逼人；而在兩人跟隨秦少宇一路北上的這段時間裡，他又變成了一個滿腦袋小話本的純情少年……或者說是毫不講理的純情少年。兩人一起去外頭吃飯，他一直就只肯買一碗，兩雙筷子一起吃，吃完再買第二碗，並且甘之若飴樂在其中，完全不顧圍觀羣衆(zhòng)的眼神！不僅如此，自己某天正在客棧中午睡，突然就被他叫起來穿衣服，還當(dāng)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jié)果被硬生生拖著站在大雨瓢潑的院子裡，舌吻了整整半柱香的時間，豆大的雨點石頭一般落在臉上，不僅眼睛睜不開，呼吸也很困難，以至於根本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結(jié)束，只記得在恢復(fù)知覺後的聽到他說第一句話，便是“小遠(yuǎn)也終於爲(wèi)我窒息了一次”，簡直就是個變態(tài)狂；還有一次，他甚至不知道從哪裡買通了一個戲班子，特意寫了一場關(guān)於“沙漠仙狐和天界慕仙人”的專場，將他自己描述成了一個癡情癡心癡戀癡迷的情聖，爲(wèi)了沙狐不惜受盡天譴，先是被雷劈，再是被鞭打，接著被火燒，後來還有挖心剔骨一系列慘絕人寰的酷刑，高|潮部分十幾個戲子扮作老百姓，紛紛圍在被丟下凡間的慕仙人身邊，唏噓不已如此英俊瀟灑英偉不凡玉樹臨風(fēng)邪魅狂狷的男子，爲(wèi)何竟會如此傷痕累累，然後慕仙人便含淚唱了一大段，基本大意是“只要能與我家阿黃長相廝守，受盡折磨又何妨”，惹得百姓紛紛落下熱淚，感慨慕仙人真是一往情深，而自己則是因爲(wèi)那個“阿黃”生生嘔出一口血。
如此多個不同類型的慕寒夜疊加起來，他已經(jīng)分不清哪個纔是真正的他，也打心眼裡不想分清，只想著趕緊抽身離開，躲得越遠(yuǎn)越好，假若能一輩子不見那就再好不過了，簡直要忍不住放十串鞭炮慶祝。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若能輕易將他甩掉江湖不再見，也就不至於會慘成這樣。
“不如我們今晚一起賞月？”慕寒夜又有了新思路。
“離中元節(jié)已經(jīng)過了許久。”黃大仙提醒。
“那又如何？”慕寒夜抓緊時間煽情道，“只要能與小遠(yuǎn)團(tuán)圓廝守，月圓與否根本就不重要。”
那你爲(wèi)何要賞？黃大仙實在不想與他說話。
“那你想去哪裡？”慕寒夜孜孜不倦。
“我哪裡也不想去。”黃大仙自己喝茶。
慕寒夜撫掌道，“那我們便去一起歇息吧。”
黃大仙無語看他一眼，繼續(xù)喝茶。
慕寒夜嘆氣，“居然不害怕了。”
黃大仙道，“這句話一路上你說了少說也有兩百回。”卻一次都沒有真正做出逾矩之事，自己再蠢也能看出他只是佔些口頭便宜，自然也就不會再像先前那般害怕。
慕寒夜繼續(xù)嘆氣，“但是你卻一次都沒點過頭。”
我能點頭纔是真見鬼了。黃大仙放下手中茶盞，“不如我們?nèi)フ仪貙m主？”
“大半夜的，找什麼別的男人。”慕寒夜抱怨，“也不怕我吃醋。”
黃大仙已經(jīng)懶得跟他糾纏什麼吃醋不吃醋，道，“白天我也曾說過去找秦宮主，但你說怕有人看見，一樣拒絕了。”
“是嗎？”慕寒夜摸摸下巴。
“不去也無妨。”黃大仙站起來，“早些回房吧。”
“怎麼能無妨呢！”慕寒夜搖頭道，“小遠(yuǎn)想去，莫說是去找秦宮主，就算是去火焰山找牛魔王，本王也會爲(wèi)你找一把芭蕉扇。”
黃大仙繞過他往外走。
慕寒夜摸摸下巴很滿意，膽子果真是越來越大。
也算是進(jìn)步之一啊。
而在另一頭，秦少宇剛帶著沈千凌回房打算休息，突然便見到慕寒夜與黃大仙走了進(jìn)來。
“咦。”沈千凌意外，“你們怎麼來了。”
“閒來無事，帶我的王后串門。”慕寒夜大言不慚。
沈千凌：……
“剛好打算去找慕兄。”秦少宇道，“我們已經(jīng)商議完了下一步計劃。”
“說來聽聽。”慕寒夜饒有興趣。
秦少宇將針對拜劍山莊的計劃大致說了一遍。
“倒是有趣。”慕寒夜道，“不過如此大費(fèi)周章想要拿到玄海玉，看來它對楚皇一定是有非同小可的意義。”
“也要先找到，才能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秦少宇道。
慕寒夜搖頭，“看來秦兄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沈千凌心裡晃了一下——先前秦少宇的確對他隱瞞了碧泉璽與玄海玉的關(guān)係，只推說不清楚，現(xiàn)在看來慕寒夜果真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主，想必早已猜到其中還有其餘j□j。
秦少宇倒是笑出聲，“果真還是瞞不過。”
“若是換做別人，或許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幫楚皇如此大費(fèi)周章找東西。”慕寒夜道，“只是換做秦兄與沈盟主，自然不會做這種愚忠無腦之事。”
秦少宇笑笑，遞給他一杯茶水，“這算是褒獎？”
“既然秦兄不肯說，那我便只有猜猜看。”慕寒夜坦然坐在桌邊，“不告訴我那就必然與我有關(guān)，我一直無心爭奪楚皇之位，原本在大漠誰也礙不著，秦兄卻偏偏防著我，所以現(xiàn)在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假如我知道玄海玉的用途，就有可能與楚皇產(chǎn)生衝突，是不是？”
沈千凌看了眼他男人——就說這個人和你一樣精明，你非不信！完全就是一個系列啊，批量生產(chǎn)什麼的。
秦少宇挑眉，不置可否。
慕寒夜繼續(xù)道，“莫非我娘與上楚太皇有過一腿，這是定情物？”
沈千凌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在大漠裡頭很正常。”慕寒夜攤手，“我父皇早逝，我娘一面辛苦拉扯我，一面風(fēng)流韻事不斷。”
沈千凌：……
伯母真開放。
“秦兄當(dāng)真不打算說？”慕寒夜又問了一遍。
秦少宇道，“若我不說，慕兄是不是就打算開始和我搶？”
慕寒夜笑道，“我們果真是同道中人，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沈千凌囧囧有神，這個是形容情人的你不要亂用。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秦少宇道，“否則我還要平白無故多一個敵人。”現(xiàn)在玄海玉的下落原本就模糊不清，計劃也尚未開始，若再加上慕寒夜從中干涉，說不定又會出新亂子。
“這就對了。”慕寒夜目的達(dá)到，心情很愉悅，“秦兄真是爽快人。”
“玄海玉與碧泉璽有關(guān)。”秦少宇很直白。
“碧泉璽？”慕寒夜微微皺眉。
“兩樣?xùn)|西原本是同祖，加在一起，或許真能找出漠西水龍脈。”秦少宇說的很簡略，“但如今這一切都只是傳言，具體真假，要等拿到手纔會知道。”
慕寒夜摸摸下巴。
“碧泉璽在追影宮，我已經(jīng)吩咐人回去取。”秦少宇道，“原本就是慕兄的東西，自然隨時可以物歸原主；但玄海玉我既然答應(yīng)過楚淵，自然會盡全力幫他拿到。”
“這倒有趣了。”慕寒夜笑出聲，“先前我一直只當(dāng)那個沙漠變綠洲的傳言是胡扯，想必秦兄也是如此認(rèn)爲(wèi)，所以纔會將碧泉璽看做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順?biāo)浦圩鋈饲椋€能順便交個朋友。”
“如今有了玄海玉，我還是想繼續(xù)與慕兄交朋友。”秦少宇道，“這是真心話。”
慕寒夜點頭，“這麼巧，我也是。”
“所以現(xiàn)在不妨先一道找出水龍脈的秘密？”秦少宇道，“其餘矛盾，便留到這件事之後再議。”
“好。”慕寒夜點頭，“就這麼說定了。”
黃大仙坐在一邊，略微有些尷尬，他原本只是想要出來透透氣，卻沒料到慕寒夜與秦少宇一見面便開始有些火藥味，雖然不算劍拔弩張，但也實在是算不上是其樂融融，早知如此，還不如在驛站早些歇息。
“那我們先告辭了。”慕寒夜看上去心情倒是沒受多少影響，喜滋滋帶著黃大仙出了門。
沈千凌無奈看了眼秦少宇。
“這是什麼表情。”秦少宇被逗笑。
“出了這種事，七絕王和你之間會不會心存芥蒂？”沈千凌問。畢竟秦少宇雖然平時在江湖上很有威望，真正交心的朋友卻沒幾個，慕寒夜雖與他相識沒多久，卻能看出來是同道中人，若是爲(wèi)這個鬧掰，實在是有些替他可惜。
秦少宇臉上寫滿“我不高興”四個大字。
沈千凌回憶了一下自己說的上句話，然後迅速變了個順序，“你和七絕王之間，此後會不會心存芥蒂？”連這個也要計較真的還有救嗎？
秦少宇這次爽快搖頭道，“不會。”
“爲(wèi)什麼？”沈千凌不解。
“先前就跟你說了，這是七絕王與楚淵之間的爭鬥。”秦少宇道，“和我們又沒關(guān)係。”
“但你還是爲(wèi)楚淵對七絕王做了隱瞞。”沈千凌提醒。
“不是因爲(wèi)楚淵，是因爲(wèi)事情目前還不清楚。”秦少宇道，“楚淵如此想要玄海玉，只有兩個理由，第一他想要擴(kuò)大楚國版圖，所以在拿到玄海玉之後，必然會想辦法去拿碧泉璽；第二他擔(dān)心若是讓慕寒夜拿到玄海玉，會讓七絕國勢力強(qiáng)大起來，對楚國造成威脅，所以在拿到玄海玉後，他會封存起來，或者乾脆毀掉。”
“若真是第二種，那倒也省事了。”沈千凌道，“只是可惜了大漠裡頭那些百姓，原本可以過上水源充沛的生活。”
“按照慕寒夜的性子，應(yīng)當(dāng)不會讓自己的子民受苦。”秦少宇道，“所以我纔對他有所隱瞞，想要先自己查清事情的真相。不過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挑明，那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頭都暈。”沈千凌趴在牀上。
“你可以什麼都不想。”秦少宇捏捏他的後脖頸，“一切都交給我便好。”
“那多無聊。”沈千凌轉(zhuǎn)身看他，“我想幫你。”
“你時時刻刻都在幫我。”秦少宇握住他的手，“若是沒有你，追影宮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嗯？”沈千凌失笑，“又亂講，難不成還能變成魔教。”
“那倒也是不至於，不過定然不會費(fèi)心在楚淵與慕寒夜之間周旋。”秦少宇虛壓在他身上，“說不定還會直接搶了玄海玉，直接丟給慕寒夜。”
“嗯？”沈千凌不解。
“若我將玄海玉直接交給慕寒夜，定然會惹來楚國與七絕國的爭端，遭殃的還是百姓。”秦少宇道，“那樣你會不高興。”
“難道你會爲(wèi)此高興？”沈千凌戳戳他的臉。
“不是高不高興，是我壓根就不會想這麼多。”秦少宇抱住他，“是你讓我開始對一件事情再三考慮。”
“算好事嗎？”沈千凌悶悶道，“我不想讓你太累。”
“要做好人，自然要累一點。隨心所欲的都算不上好人。”秦少宇笑著親親他，“我甘願爲(wèi)你累。”
暗衛(wèi)在屋頂感慨。
這種情話真是十分感人。
必須值得記在小本子上學(xué)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十點停水我先去洗個澡，今晚還有一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