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舊年

三月初的時候，沉了一個冬天的藥材都連接出山，小七他們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來一批量大的就晾曬炮製，連晚上都還要分品分類該切的切該磨的磨，經(jīng)常趕到二更三更才完。

這天晚間，他剛提著痠軟不堪的腿腳走回住處的門口，突地聽到一聲細(xì)微的呻吟。是譚阿良。

這聲音換了別人或許搞不明白是痛是苦，抑或是甜，可小七又怎會不知？兩個月前，日日夜夜，月月年年，都聽著這些聲音過的。

三月初的天氣，正是倒春寒。

小七不敢推門，呆呆的坐在門外石階上，抱著冷得發(fā)痛的膝蓋，等著。

屋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極小，似乎已聽不到了，但小七知道，他們還在繼續(xù)。或許是太過熟悉，就憑著空氣裡的那一絲兒特別的氣息，他就知道。

小七如今心中豁然是明白瞭然，擾了人家兩月多的好事，怪不得譚阿良看他不順眼。

不過，就他們平日裡的表現(xiàn)，若是不仔細(xì)揣摩，還只當(dāng)兩人感情不錯，恰好譚阿良性格霸道一點(diǎn)罷了，原來這兩人竟是這種關(guān)係。怪不得，上次劉小山跟孫大夫晚間被請去看診，回來的時候冷得不行，自己跑到廚房去端熱水，卻見著譚阿良在那熬薑茶，弄得一臉的黑灰；還有那天早上，譚阿良一邊迷迷糊糊的嚷著天真是冷得要死怎麼都擠到一起去了，一邊從小山被裡出來……仔細(xì)想的話，這樣的事可就太多了。

直到三更過後，終於快消停下來。小七貼近了屋門，心裡焦急的想著該何時敲門，何時進(jìn)去。要像剛剛回來，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

發(fā)僵的手剛要擡起來，一個聲音說：“別鬧，小七該回來了！”是劉小山。

譚阿良一把嗓子啞啞的道：“放心，他今晚活多，回不了早的。”

接著是衣物的摩擦聲。

譚阿良著了惱，口氣不善：“你起去做什麼？！”

“你不是說他活多麼，我去看看。”

劉小山回他，手上沒停。

譚阿良見狀撐身半坐起來，被子斜斜的滑了些下去，露出些情慾痕跡的身體：“你！這種時候，你竟然要去看他！他害得我們不夠？！”

屋裡沒了人說話，只聽到穿戴之聲斷斷續(xù)續(xù)，並未停止。

譚阿良沒去顧多半露在寒冷中的身子，皺了眉：“你說句話！”

“阿良，”劉小山轉(zhuǎn)身回去，腳下穩(wěn)重聲音嚴(yán)肅，不像是平日那副熱心爛好人模樣，似乎突然多了絲某種氣勢，讓人不由得要聽從他。

“嗯？”譚阿良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小山嘆了口氣，把譚阿良緩緩按進(jìn)被子裡，聲音從嚴(yán)肅變成一種無可奈何的縱容：“你說，我們在一起，就只是爲(wèi)了做這種事？”

“當(dāng)…當(dāng)然不是！可是誰…剛…就走啊？”，譚阿良偷偷從被底支了隻手拉住小山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發(fā)出明顯心虛的聲音。

“你也知道，我們要的是長久，不該貪圖一時。我要是那般待你，又和世人唾棄的妓館孌童有什麼區(qū)別？”劉小山頓了頓，又道：“況且，他那麼可憐，我不關(guān)照他，還有誰關(guān)照？”

譚阿良不甘心的輕哼了一聲，小聲嘀咕著：“他可憐，他那些衣服可都是長袍，我們都還是穿短的呢。”不過那手上已鬆了勁。

“乖，大冷天的，彆著了涼。”小山嘴角浮起一個寵溺的輕笑，把他的手拉回被裡，又掖了下被子，才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小七本以爲(wèi)譚阿良壓得住小山，卻沒想他還真要出來看自己。只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楞了楞便趕緊快步往走廊轉(zhuǎn)角跑了過去。

門“咿呀”一聲，小七撫了撫跑得有點(diǎn)氣急的胸口，然後慢慢轉(zhuǎn)出來，正好看見站在門口沒動的劉小山：“小山哥？這麼晚了？”

劉小山稍微有點(diǎn)僵硬的臉見了他，扯了扯，裂開嘴一笑，在他肩頭拍了一拍：“還不是看你還沒回，打算看看唄！回來了就好，快進(jìn)去，這天還冷著！”

第二天萬事如常，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