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舊年 十一
江春入舊年11
時日便又在春晴小心的挑挑選選中翻了年。終於讓他找好了一個客人,城北的經營家小店的王老闆,算是他的???,還算有善心,並且不傻。
老鴇獅子大開口,要價一百五十兩,王老闆一陣口舌,總算以預計的一百兩換得了那張泛黃薄紙。
第二天一早,春晴收拾好包袱,跟寒江公子告別,聽他囑咐了一些日後的事情,哭了一會。寒江公子對人冷淡,他不是不知道的,可總還感覺得到,對他是有些不同的。至少面上那笑,是暖的。
然後,終於走出妓院過於繁複豔麗的雕花大門。
雖說入了春,昨夜卻還下了厚雪,街上一片白色。
春晴的包袱扁扁的,他只揣了幾件素色袍子,和那張二十兩的銀票以及剩下的三兩六錢七分碎銀。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都用不著了,胭脂水粉眉黛鏤花簪子,都過去了。
還有這名字,春晴,春情,老鴇倒是會取名字,從今往後只有小七,再沒了春晴!
消失得乾乾淨淨。
早上王老闆與他講,不如就去他家做個小,至少一生吃穿不必操勞。
“也是不知道你想出來,若早說一聲,我定是立刻湊了銀子便來贖人的。”
小七笑著道謝,再婉言相拒。王老闆也就道:“也是,難得一個有骨氣的。”便好好的與他一起出了院門,分道揚鑣。
馬車在雪地上攆出兩道印子,小七目送王老闆離去,然後擡起頭,久久的看著天空。
還有零星的雪花飄著,早上的空氣特別的清新,小七長長的吸了一口,這寒冷的清新的,外面的空氣。
早起的商販一邊冷得搓手跺腳,一邊開始擺開了攤子鋪子。街道盡頭的盡頭,是遠遠的山,一輪旭日剛露著半個頭,可在小七眼裡,那青白的天,彷彿也已經是明豔的藍色了。
有多久沒仔細的看過早上的天空了?往日的這個時候,必定還是在牀上的。就算某日必須得起了身,也是迷迷糊糊頭昏腦漲。
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框在一個小小的院裡,便從沒有過這心思。
小七呆呆的看著,一切都鮮活起來,醜的也變成了美的。
這樣站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站得腳有些發麻,路人逐漸多起來,看他的眼光也越來越怪起來的時候,小七直直的往府衙去了。
一張薄紙,一抹硃筆,一兩銀子賄賂衙役通報,二兩六錢也都包了孝敬師爺,從此樂籍戶裡再無小七。完完全全的,過去了。
所以就算進去的時候,被那眼露淫光的衙役摸了幾把,也只會是最後一次了。
出了衙門,小七呆呆的看了那紙片一陣,便一點一點撕成了碎片。他早已看過無數次,一筆糊塗帳,胡寫的村子,和別的孩子一樣的爹孃。毫無用處。
細碎的泛黃紙片,像染了姜的雪花一般,灑落在地面上。
身子裡還有點不舒服,估計昨日那王老闆想是最後一夜,不免努力了些。小七反省,怪不得那些了路人衙役看到自己走路的樣子,就能猜出個八九分。再邁開步,便十二分的注意著,腰,不能扭,步子,要大,抓包袱帶的小指頭,不能翹了蘭花。
太陽已經升上半空,大街小巷,叫賣聲此起彼伏,賣糖葫蘆串的,龍頭蓮子粥,逗小孩的風車兒,各式玩意吃食,多不勝數。小七穿行其中,看著琳瑯滿目的店鋪毯子,深感這外面,又是另一番熱鬧。
每個人都會有夢想,小七的夢想就是以後能買一塊地,蓋間房子,再生幾個小孩。
當然,這些要在幫寒江公子出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