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您還有臉問我說什麼？如果您的兒子照著您的話去做了, 恐怕今天也不至於害得我何家失去了長子，害的自己也死無葬身之地！”
“勁臣——！別這麼刺激她！”
明鈺坐在牀邊上，相冊還沒有被遞到老太太手中, 她聽了話忽然急急咳了起來, 像是把肺都咳出來的樣子。明鈺急忙幫著她撫背順氣, 太太拿著一塊兒絲質(zhì)柔軟的白色手帕捂著自己的嘴, 即便在最難受最窘迫的時刻, 她都在顧忌著自己最後的尊嚴(yán)。
“你看你，幹嘛非得這麼說話？！你非要把別人也逼死嗎？難道死了兩個人，這還不夠嗎？！”
“……”何勁臣滿眼殺氣騰騰, 怒視明鈺的反駁。
可那又怎樣？
現(xiàn)在的她，早就緊緊抓住了何勁臣的軟肋, 料到他也沒本事真的拿她怎麼樣的。尤其是前幾天養(yǎng)傷的時候, 他拿完全就是伺候月.子的水準(zhǔn)來照顧她。
由此可見, 自己真的坐月.子的時候，生活一定會堪比天上人間啊！
“你給我看什麼看！”
再呵斥一句, 他就是欠教訓(xùn)。
“太太，您彆著急，他這人說話就這樣。”
“哎——”太太長出口氣，放下方手帕的時候，即便捲了起來, 明鈺依然看見了上面沾染的一團血跡。鮮紅而腥.氣。
老太太轉(zhuǎn)頭盯著牀頭櫃上的花瓶出神, 明鈺又似乎能從她的瞳孔裡看見庫伯——她唯一的兒子的影子。
“這花——？”老太太的毛織馬甲很柔軟, 明鈺的手流連在她的背部, 不願離開這一席溫暖。
她忽然就笑出來了, 這笑裡卻分明伴著哀傷，帶著懷念, 充.斥著千分萬分的不忍與不甘……
“爲(wèi)何您獨獨喜歡這株假花呢？我看你家裡擺放了這麼多的鮮花，而您的房間裡也擺了幾束，可您連看也不看一眼？”
“咳咳——你不知道——這可是庫伯送給我的花，是他親手摺給我的……”太太又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過了幾秒的時間，纔夠到了那株紙玫瑰，從瓶子裡拿了出來。“在我心裡啊，這世界上的花沒有哪一朵比得上這一支。”
她把花放到鼻子下邊，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明明是一株假花，顏色也幼稚的像是幼兒園孩子的傑作，可明鈺卻感覺她彷彿真的聞見了香氣。
“真是無聊至極。”
何勁臣真的不能理解一個成年人對著假花欣賞有加的表情，摔了門四下繞著房子找線索去了。
明鈺坐在老太太身邊，暗歎何勁臣這個大.老.粗真的很不解風(fēng)情，花雖假，感情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想必，他也絕不會給她這麼一朵的。
哎，戀愛中的女人就這麼敏.感，任何一個小小的契機，他們總有能力聯(lián)想到自己的男人身上，暗自揣度著他會怎麼怎麼樣，不會怎麼怎麼樣，一會兒開心的笑又慶幸，一會兒自己又給自己找氣生，怪自己怎麼就找了個這麼不.解.風(fēng).情的？
“哎，太太……您——能讓我看看它嗎？”
“它確實很美，是吧？”
“嗯，當(dāng)然——”
明鈺覺得這株花的看起來有些不太正常，曲曉桐小的時候，也一度癡迷在家裡做過這樣的假花，但是通體都是用的紙張，再將它們塗上或紅或綠或黃的鮮豔顏色。
這株花，拿在手裡卻很硬，明鈺抻了抻它紅色的花瓣，並無不妥。
再捏了下它的□□，小圓柱卻似乎不是空心的，彼此的兩邊並不能捏合在一起。
裡面似乎有什麼玄機。
“你看完了，可以還給我嗎？”老太太顯得很焦急，真的拿它當(dāng)心肝寶貝的供著。
“可以。”
明鈺把花遞了回去，心裡卻埋下引子。
不過這事兒應(yīng)該不好辦，因爲(wèi)太太幾乎把對庫伯的情感全部轉(zhuǎn)移到了這株花上面。
——
“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還不是怕打擾你蜜月。一直想找你來著，這不是怕一個電話過來壞了你們的好興致麼？這麼不識好歹。怎樣？是不是被寵的已經(jīng)忘了我是誰了？”
“瞎說什麼呢？你是我的蘇蘇——化成灰我都認(rèn)得！”
“嘿，有你這麼詛咒好朋友的嗎？”
“你到底在哪兒呢？你家那位秘密保守的夠嚴(yán)的啊，隻字不提帶你去哪兒度蜜月，怕我們一起殺過去破壞你們好興致吧？”
“呵呵——”明鈺在脖子窩裡夾著電話，兩隻手還麻利的鋪著牀.單。何勁臣不嚴(yán)防死守行嗎？她家裡要是知道她的蜜月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大牀房，沒有大海，沒有玫瑰花，沒有鴿子蛋……自家爸媽還不親自殺過來再親自手刃了何勁臣！
“你見過蜜月新娘在親手鋪.牀.單的嗎？”何勁臣不聽勸告，把牀弄塌後現(xiàn)在才換好了一張新的木牀，大了一點點，僅僅一點點，能翻個身的空間而已。
“哇塞！”那邊的人顯然是會錯意了。驚呼不斷。
“你們該不會整天都待在牀.上根本不出門吧？我的天吶！這麼晚了你還在鋪.牀.單？可想而知你家那位身體還真是結(jié)實啊！噗……哈哈哈——”
“死蘇宿，你想到哪兒去了？”
明鈺像做了壞事心虛的賊一樣，瞥了眼從浴室開門出來的何勁臣，他只套了件褲子，上身沒.穿，堅實的胸.肌和肌.肉一覽無餘。或許是有蘇宿的話在腦海裡擺著，明鈺對著何勁臣從頭髮上滴下來的水珠嚥了口.口.水。
“你怎麼了？發(fā)燒了？臉這麼紅？”
他過來伸手就要摸她的腦門兒。反正該做的也做了，不該做的也做過了，這也不是剛認(rèn)識的時候，行爲(wèi)上他放肆了許多。
“起開！”明鈺顧忌著電話那頭的人還沒掛，不好意思和他發(fā)出什麼聲音，一把打開了他的手。何勁臣盯著脾氣有些大的她，嘀咕著，日子還沒到啊？
“怎麼？臉紅了？你老公怎麼你了？這麼羞怯？”
“別瞎猜了，你想知道啊，自己找個男人不就知道了？”
“哎，你先別急著掛，我真有正事兒跟你說。”
“說——”
“我感覺你妹妹最近不太對勁。”
“你說——曉桐？”
“對啊，不然你還有哪個妹妹？”
“她怎麼了？”明鈺靠在院子裡的欄桿上，仔細(xì)等著那邊回話，今晚的月色很明朗，星星顆顆可數(shù)，似乎在預(yù)兆著一切逐漸水落石出。
“我前幾天去她們學(xué)校辦事兒，剛好說叫她一起吃頓飯吧，沒想到我給她打電話她支支吾吾說在上課，我想著也沒關(guān)係，就掛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她都大學(xué)生了，即便是和男朋友在一起也不至於這麼藏著掖著的，除非……總之那邊安靜得很。”
“——”明鈺不自禁皺了眉頭。
“不過興許是我猜錯了，沒準(zhǔn)兒她就是逃了節(jié)課在宿舍睡覺不想讓我知道呢！”
“我現(xiàn)在真的顧不上她了，這個年紀(jì)最容易被騙……”忽然一件披風(fēng)放在肩上，一回頭，就看見了被月光照亮的他的臉，但他不進(jìn)屋去，直接抱著她，護在她後背，像一隻巨型犬一樣賴在她身上，她不禁想起了許久不見的提拉。
“你多幫我照看吧，我在外地顧不上她了。”
“你就放心吧。你妹就是我妹——”
——
“何勁臣——”
“嗯？”
“你想這麼在我背上睡一晚嗎？”
“如果可以的話太好了。”
“你是大狗嗎？起來，我的背麻了。”
“哎，話說，我有點想提拉了——”
“是麼？”
這就完了？
這樣就完了？
就一句“是麼”就應(yīng)付了她？剛纔是誰賴在自己背上的，現(xiàn)在這麼冷.淡？在明鈺爲(wèi)她的小心思斤斤計較而夜不能眠的時候，何勁臣已經(jīng)在做好接來提拉的規(guī)劃之後睡得香甜。
我在你心裡到底值幾斤幾兩？
蜜月這個樣子也就算了，人家哪個做老公的像你這樣？老婆的要求連應(yīng)付都不耐煩，居然直接跳過！
“我最近就是太慣著你了！”
她報復(fù)似的用手指緊緊夾著他的鼻子，讓他不能呼吸，睡夢中的何勁臣無知無覺，張開了嘴呼吸卻絲毫不醒。
她最終還是不忍心爲(wèi)了這麼件小事就把他弄醒，質(zhì)問一番。那樣豈不是顯得她太過小心眼兒？
可是戀愛中的女人啊，誰不是希望被當(dāng)成公主一樣供著，有求必應(yīng)有問必答？心小的像針尖，可也甜蜜的像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