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溫娜兒雙目圓瞪，高聳的胸部不住起伏，卻接不出話來。

“時候不早了，郡主請自便。“明思淡淡一笑，懶得同她再做無謂牽扯，轉(zhuǎn)身朝前而行。

宮中的路她也大致心中有數(shù)，不想同溫娜兒同路，打算繞一圈再尋路回殿中。

見明思不顧而去，溫娜兒被噎住臉色發(fā)青。

在原地站了半晌後，一把扯過身畔的一支竹葉丟在地上，發(fā)泄般的踩了兩腳後，她才解了幾分氣的轉(zhuǎn)身往回走。

走出十餘步繞過了竹林，再走幾步後，一擡首便頓住，神情僵硬的呆了呆，吶吶低聲，“太子殿下――”

只見前方數(shù)步遠(yuǎn)的巨石邊，一身金色質(zhì)孫服的榮俊正身姿俊逸的閒適負(fù)手而立。目光卻是望著對面黑沉沉的假山石，似乎並未發(fā)現(xiàn)有人在附近。

聽得溫娜兒出聲，他才略帶了幾分意外般的轉(zhuǎn)首看來，一看清，脣邊帶出兩分溫和笑意，“原來是郡主。”

見榮俊神情無異，溫娜兒心中稍稍一安，趕緊福身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榮俊儒雅一笑，擡了擡手，“此處沒外人，郡主不必客氣。”

待溫娜兒起身，榮俊微笑看著她，“孤是隨意走走，郡主怎也到了此處？”

溫娜兒心下尷尬，強做鎮(zhèn)定的垂首羞澀道，“殿中坐久了便隨意出來走走，不曾想道是驚擾殿下了。”

榮俊的目光在她微低的臉色一落，輕輕“哦”了一聲，“方纔好似聽得有聲響，郡主是獨自一人麼？”

溫娜兒心下一驚，偷眼朝榮俊面上覷去，只見榮俊眉宇間神情一派尋常，她心底一鬆，笑道，“方纔風(fēng)起。竹林吹得響。聽著有些怕人，娜兒也不敢久留，這纔打算回殿中。還算娜兒運氣不錯，碰著了殿下，這般便不怕了。”

榮烈呵呵低笑兩聲，又看了溫娜兒一眼，“既是這般，孤便送郡主一程吧。”

溫娜兒被榮俊低沉的笑聲笑得有些面紅。悄悄用餘光看了一眼榮俊氣度不凡的英俊臉龐。心下莫名生出些失跳來。

羞澀的致了一聲謝後便提步，落後半步的跟著榮俊蓮步而行。

原本還想著榮俊會不會同她攀談幾句，可一路行到宴會大殿前的分叉路口，榮俊也未曾開口半句。到了路口。榮俊停下朝她微微含笑的一頷首，轉(zhuǎn)身便步上了另一側(cè)通向外殿的花徑。

溫娜兒從前也未將榮俊有多看在眼裡，可今日這一段“巧遇”卻讓她突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未婚夫婿其實也是一個極富魅力的英俊男子。雖不及榮烈的俊美，可卻比榮烈多了幾分儒雅溫柔。

望著榮俊翩然離去的背影，溫娜兒臉上驀地生出些隱約的燙意。

明思爲(wèi)了不同溫娜兒同路，也更不想在路上再碰上明汐，在竹林旁折身後，便隨意揀了一條路，按著大約的方向緩步而行。

遠(yuǎn)處是黑壓壓一片的宮殿屋脊。在星子稀疏的下旬夜色中，顯得有些壓抑的暗沉。

一陣寒風(fēng)過，明思緊了緊雀裘大氅，擡首辨了下方向，轉(zhuǎn)上了一條小路。

走了一段到了一座殿前，遠(yuǎn)遠(yuǎn)便見前方一隊侍衛(wèi)持戈而行。

聽得這般腳步聲，領(lǐng)頭的一個侍衛(wèi)循聲擡首看來。喝問，“什麼人？”

明思只好從陰影中走出，歉意的一笑，“我是睿親王妃，方纔出來走走，不想有些迷路倒是驚擾各位了。”

那侍衛(wèi)頭領(lǐng)見明思走出，言辭語氣聽著也和氣，辨明身份後。他也不敢拿大，遂行了一禮，“王妃順著這條路過去，再右轉(zhuǎn)，然後再――”

還未說完，路十三從殿旁白玉欄下走了出來。看著那侍衛(wèi)頭領(lǐng)點了點頭，“邱隊長還等著你們交接，莫要誤了時辰。我給王妃帶路。”

那侍衛(wèi)頭領(lǐng)將頂頭上司發(fā)話，遂不多言，恭聲應(yīng)下便轉(zhuǎn)身一揮手，催促著手下，快步而去。

目送著那一隊侍衛(wèi)身影遠(yuǎn)去，路十三這才轉(zhuǎn)首看向明思，狹長的眸間浮上暖暖笑意，“怎麼到這兒了？”

望著路十三眼中的溫潤，明思抿脣一笑，“本是想避兩個不想見的人，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

路十三聞言一笑，目光四下一掃後低聲，“跟我來。”

說著便朝西面行。

明思跟著走了一段，路十三雖是放慢了步子，明思卻還有些跟不上。

路十三停下步伐，幾分遲疑躊躇。

明思見他神情明白了幾分，心下一計量後擡首笑道，“你帶我走吧。”

路十三點了點頭，伸手一攬明思腰間便提氣縱身。他對這宮中極熟稔，起落間皆是僻靜無人處，盞茶之後，便落在一個圍牆內(nèi)，鬆開了手站在一側(cè)。

明思打量了下，只見周遭一片漆黑，但眼前的宮殿格局卻是似曾相似，“這是西邊？”

她記得上回榮眉帶她來看優(yōu)曇花好像就是在這附近。

路十三微笑頷了頷首，語聲溫和低沉，“此處少有人來。”

說話間，目光靜靜凝視，不曾稍離。

明思淺笑著回望他，“許久不見，這些日子可還好？”

這處宮殿並無人居住，牆內(nèi)更是光線幽暗。

路十三狹長的眸光在幽暗的光線中透出幾分和暖笑意，“我很好。你呢，出去這一路可有辛苦？”

這話問的卻是明思離京那幾月。雖明知榮烈暗中也有人手跟行，但那幾月中，他心中也不是不擔(dān)心的。

萬幸，她終是挺過來了。

聽得她同那人夫妻和順，又聽得那人對她寵愛鍾情，心底幾分酸澀之餘，更多的卻是替她欣慰。

此際看著她柔美恬靜的笑靨，他只覺心中的最後一絲不甘也化爲(wèi)了平靜。

在這一刻，他似乎也有些能理解和體會到秋池最後那一刻的心情了。

既然自己已不能再給予她最大幸福，那麼，就只能深深地祝福了。而他比秋池更爲(wèi)幸運，至少，他還能默默地守護。還能見到她的笑靨，得到她的關(guān)心……

明思笑了笑，提及元國的日子也禁不住眉目盈盈，“我也很好。出去一趟真還長了不少見識。元國的風(fēng)景很漂亮，人也極熱情坦蕩。舅舅一家待我極好。兩個小侄子侄女每日拉著我去爬山。最初那幾日，我差點都起不了牀。好像腿都不是自個兒的，可後來慢慢地也練出來了。也能跟上不被兩個小傢伙笑話了。”

路十三輕輕笑了笑，望著明思語聲低柔。“衣裳靴子都收到了，都極合適。”

明思微笑，“合適就好。以後每年新年，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妹妹送的這份禮薄。我都給你做。”

路十三怔了怔，垂眸復(fù)擡起，面上已是清朗柔和笑意，“好，能有這般手巧聰慧的妹妹也是夜白的福分。”

聽得路十三這樣快的坦然相接，明思心中多少有幾分澀意。

一時靜默難言。

路十三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忽地輕輕一笑，“擇日不如撞日。今夜也算是個好日子，若妹妹不嫌棄。你我便撮土爲(wèi)香就此結(jié)拜兄妹，如何？”

明思一愣擡眸，只見路十三乾淨(jìng)的面龐上一片坦誠真摯。

“好。”明思莞爾一笑，點頭。

路十三清朗一笑，轉(zhuǎn)身面西向月，一撩前襟便跪下。

明思也上前一步在他身邊跪下，兩人相視一笑。路十三望月低聲沉緩，“皇天后土在上，路夜白今日對月盟誓，願同納蘭明思義結(jié)兄妹。今日過後，我二人便是如一奶同胞。路夜白定將納蘭明思視爲(wèi)親妹，護愛一世。”

明思聽得心中酸澀，用力吸了口氣，也低聲起誓。“皇天后土在上，納蘭明思今日對月盟誓，願同路夜白結(jié)爲(wèi)異性兄妹。今夜之後，血脈相連，一生一世，納蘭明思都會敬愛義兄。手足相親。”

路十三偏首笑看了明思一眼，伏地拜首。

明思也跟著叩拜三次。

路十三拉著明思起身，替明思拍了拍掌心的泥塵後噙笑溫潤，“我如今也有親人了。”

明思含笑回望，抿脣頷首。

路十三擡首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明思點頭，“好。”

路十三拉這明思走到牆邊，伸手一攬明思腰間便提氣縱身。躍出圍牆後，又騰挪了一段，繞過兩座無人居住的宮殿，路十三驀地停住身形，擡首望向前方。

見路十三忽地停下，明思一愣，又覺路十三鬆手放開，她才睜眼朝前望去，卻是一怔！

前方樹下陰暗處正立著一道欣長的熟悉身影，若換做旁人明思可能還認(rèn)不出，但這般熟悉的姿勢和氣息，不是榮烈還會是誰？

明思怔了片刻，試探著出聲，“榮烈？”

路十三靜立明思身側(cè)，靜靜望著榮烈未有出聲。

明思出聲後，榮烈才緩步而出，深邃的俊容上神情不變喜怒。明思見他走到身前，正想開口說話，榮烈卻忽地一掌朝路十三當(dāng)胸?fù)舫觯?

路十三身形一錯，伸手出掌將榮烈的手格開，榮烈又一腳飛起，朝路十三是下盤攻去！

明思哪裡會想到榮烈一言不出就動了手！只一個眨眼間，兩人便拳來腳往鬥得獵獵生風(fēng)！

此處雖是西邊無人處，但也難保不被人發(fā)現(xiàn)動靜。

明思又氣又急，又見路十三處處防守並無進攻之意，而榮烈招招狠逼似是咄咄逼人，心中一急便欲上前插進兩人間，“榮烈，你住手！”

榮烈在宮中本有耳目。宴席過半便得信說是明思離席，而後等了一會兒，不見明思回席的信息傳回。他才藉詞脫身來尋。在大殿周遭轉(zhuǎn)了一遍皆未見到人。後來碰到一隊巡邏的侍衛(wèi)，那隊長見到他才道先前見過睿親王妃。又道路統(tǒng)領(lǐng)給睿親王妃引路回了。

他故作鎮(zhèn)靜的點頭應(yīng)下示意知曉，轉(zhuǎn)身便冷了臉。心裡暗忖片刻後，便直覺般的朝西面尋來。

果然，路夜白將明思帶到這西邊來了！

新仇舊恨之下，他哪裡還能忍得！

明思衝上來，他正一拳擊向路十三的面門。路十三卻一直有留手，見明思衝上來正正迎向榮烈的拳風(fēng)，他趕緊一拉明思，身體也旋即一轉(zhuǎn)。將明思護在胸前。這一轉(zhuǎn)一護間，脊背便亮了空門！

榮烈這一拳正正落在他的背心！

明思只聽路十三低低悶哼一聲，身形便僵直了一瞬！下一瞬，路十三將她推開，轉(zhuǎn)身又同榮烈打鬥在一處！

明思卻聽出路十三那一聲似是有些不對，衝出幾步後穩(wěn)住身體便朝路十三面上望去，只見路十三脣角一絲殷紅外溢，脣卻抿得極緊！

明思心房猝然一縮。咬了咬脣，忽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兒朝榮烈丟去，“榮烈你給我住手！”

方纔那一拳也讓他心臟緊縮了一瞬，可見到路十三對明思以身相護。他心中更添三分惱怒。那一拳後，他也回覆了幾分理智，注意著明思的動作。

明思扔來的這塊石子兒他本可避開，可他偏偏就不避。

待石子兒擊中他腰間後，他才驀地停下手，冷冷看向明思，“你就這般護著他？”

榮烈停手，路十三也就跟著收手，站在榮烈對面冷眼相望。

明思見兩人住手。心裡鬆了口氣，快步上前走到路十三身前，望著他脣邊那抹血跡，心中只覺歉然。當(dāng)著榮烈也不好直問，只眸帶關(guān)切憂慮的目光詢問。

路十三擡手抹去脣邊血跡，將口中那抹腥甜急血嚥下。怕被明思看見口中血色便未開口，只朝明思搖了搖首。示意無事。

見路十三不開口，明思心中也猜出他多少是受了些內(nèi)傷。

榮烈那一拳正中他背部，若不嚴(yán)重又怎會吐血？

一時間，心中只覺氣極羞惱！

想對路十三說幾句歉意的話，可又覺得真要說了，反倒是顯得生分。

路十三自然也看出明思眼中的歉疚之意，餘光掃了冷臉站在一旁的榮烈一眼，朝明思露出一抹溫和笑意。也不說話。

明思不欲在路十三跟前同榮烈爭執(zhí)，朝路十三歉然一笑後，便轉(zhuǎn)身朝大殿的方向行去。

見明思只同路十三“眉目傳情”，雖是無言卻有十足的默契。而對自己卻是看也不看一眼的轉(zhuǎn)身就走――榮烈只覺瞬間一股無名火起，望著明思的背影冷聲道，“這般就走了？正好人都在。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解釋麼？”

明思腳步一頓，沉了口氣，轉(zhuǎn)身強作平靜，“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話回去後再說也不遲。”

“不是說話的地方？”榮烈脣角譏嘲也犯上倔勁兒，斜眼瞥了一眼路十三，挑眉道，“那方纔你們在何處說話，咱們就到那處說便是。”

明思一口氣霎時堵上心口，望向榮烈也帶了幾分怒氣，“你這是什麼意思？方纔還沒鬧夠？”

終究還是剋制了幾分，明思的語聲壓得低。

榮烈聽得明思這兩句質(zhì)問愈發(fā)惱怒，眸光一寒面上旋即現(xiàn)出幾分凌厲之色的看向路十三冷聲道，“想不到路統(tǒng)領(lǐng)也是雞鳴狗盜之輩！本殿往昔說的話看來路統(tǒng)領(lǐng)也沒聽入耳，那本殿就再說一次――今夜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下回，休怪本殿手段無情！你不過是皇兄身邊的一條狗，想在本殿手下耍花招，最好多掂量掂量自個兒的身份！”

“榮烈你給我住口！”明思哪裡想到榮烈竟然會當(dāng)著她的面這般的出言侮辱路十三，心中又氣又急，不敢去看路十三的神情，“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有何資格這樣說？你憑什麼覺著你就比人高貴？你――”

急怒之下又覺失望，說了兩句後，反倒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路十三垂了垂眸，手在袖中緊了緊。

下一瞬，擡眸望向榮烈，狹長眸間一片冷清之意，“有些話往昔未曾說，今日我路夜白也只說這一次――無論何時何地，但凡她不快活，路夜白即便拼卻這條命也會天涯海角替她尋一個安身立命處！”

語聲雖低，卻是字字錚錚。

說完，一雙眼也毫無懼意的同榮烈直直對視，半分無退縮。

明思聽得也怔住。

榮烈一愣，下一瞬便怒從心起，二話不說便亮掌朝路十三再度攻去，語聲含怒冰寒。“等你有這個命再來說大話吧！”

明思一見兩人又動起手，“榮烈住手！你若再動手，我從今往後再不踏進睿親王府半步！”

榮烈倏地身形頓住，冷冷看向明思一字一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你若再動手，我再不會踏進睿親王府半步！”明思深吸一口氣，只覺心口悶悶發(fā)痛。“我說到做到，你不信便試。”

榮烈緩緩收勢而站，望著明思的琥珀眸間寂冷生寒，定定望了須臾。忽地譏誚一笑，“納蘭明思你就這般回待於我？你當(dāng)真以爲(wèi)我榮烈少了你就不成了麼？”

明思聽得心口一痛，又見榮烈眸中冷意森寒，胸口頓時針刺！有些喘不過氣來，竭力抑住，她輕聲竭力平靜道，，“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方纔的確是你說話過了分――”

“我說話過分？”榮烈怪聲低笑，挑眉譏嘲。“我的王妃夜半三更的被人帶到這無人處――倒成了我過分？好，回去說也不是不行，今日大家當(dāng)著就說個清楚――你若保證日後再不同這人見面，今日之事咱們就一筆勾銷！”

說完，榮烈瞥了一眼路十三又冷冷看向明思。

明思聽得榮烈這話只覺又是氣極又是羞惱！

自兩人情投意合以來，她幾乎都忘了榮烈那幾分賴皮起來的本性！

而此刻，榮烈顯然是舊性復(fù)發(fā)。存心折騰到底。

可這話她如何能應(yīng)？

今夜她答應(yīng)路十三過來說話，心裡也是存了幾分將話說出的心思。而路十三也的確懂她，她的話還沒想好如何開口，路十三已經(jīng)替她開了口。

這份維護之意已經(jīng)足以讓她感動歉疚。

沒想到榮烈竟然會尋來，還這般的不依不饒。

莫說她根本不會應(yīng)榮烈這無理要求，就聽榮烈這般說，她已是羞怒之極。讓她應(yīng)這樣的話，豈不是讓她承認(rèn)自己同路十三有不可見人之處？

明思?xì)獾貌慌葱Α！皹s烈你講不講理？即便是朋友間相處也在一個‘信”字！你就這般不信我？你昨日同那南國雙姝呆了一日，我可曾問了你半句？”

南國雙姝？

明思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榮烈更是心中有氣！

再一察覺路十三聞言冷視而來的兩道視線，榮烈頓時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大度了一回，我也該大度的視而不見――纔對麼？”

明思深呼吸一口。轉(zhuǎn)首看向路十三，歉然一笑，低聲道，“你受了傷先回去療傷要緊，不必?fù)?dān)心，我沒事的。”

路十三瞥了榮烈一眼，朝明思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掠走。片刻，身形便消失在黑暗中。

榮烈卻是耳目清明，聽出了路十三走出一段後又刻意顯露讓他聽出的迴轉(zhuǎn)步伐。

明思以爲(wèi)路十三已經(jīng)離開，垂眸默然片刻後才露出些疲乏之意，撫額無力輕聲道，“榮烈，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麼？”

榮烈餘光一掃路十三藏身的位置後垂眸緘默不語。神色卻依然冷凝。

見榮烈依舊一副冷臉，明思只覺心累，又想起方纔榮烈那兩句戳心之言，心頭又是一陣悶痛，閉了閉眼，低聲道，“榮烈，我在你心裡就這般不可信任？”

榮烈神色微微一僵，不說話。

見榮烈還是那般神情，明思只覺心中又痛又倦，自嘲般輕輕一笑，低聲道，“榮烈，人的高貴在於心，而不是在於身份如何。辱人者等同自辱。若沒有他，當(dāng)年在北將軍府我便早已死在你手下――就憑這個，你也沒有辱罵他的資格。你我間無論有何，也不該牽扯他人！”

低低說完，明思轉(zhuǎn)身便走。

榮烈何時被人這樣說過，何況這人還是自己滿心滿念掛了一顆心的女人！

“終於說出口了！”心底一冷後也有些口不擇言，低笑輕嘲道，“女人果真都是些貪心不足之輩！如今倒覺著他好了？這頭吊著我，那頭掛著他，心裡還記了個秋池――我的王妃還真是心胸寬廣！若真是這般心寬，那不如索性再大度些，乾脆向皇兄替我求個側(cè)妃，不是更顯得你賢良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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