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有那麼多厲害的侍衛,他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雖然冉冉的心裡是這般想的,但是指間藏匿的白色小丸卻還是偷偷地沉進了琴薇的茶碗。
如綢的樂音行雲流水般地在席間流淌,冉冉易容成琴薇的摸樣手執玉簫靜靜地坐在人羣中。
這該是一場空前的盛宴,皇帝在京城外的行夜宴隨行的文武百官。隔著燈火輝煌,冉冉可與高處的男子遙遙相望,即使看不清,但是隻要知道他在那裡便可安心,如果這是愛,那麼它真令人卑微。
樂音和緩,慢慢地消失在人們的觥籌交錯間,沒有人會留意到這麼一名小小的藝ji,而他,更不可能在數十名操曲者中辨出這麼樣的一個她。
音樂漸變,曲風一轉,一首歡快的《輕舟採蓮》躍然席上,隨著舞者身形飛旋,漫天的彩袖甩得一片叫好連連,不知不覺,樂音惆悵,舞者聚做一團蓄積下一次的驚鴻掠影。
冉冉心不在焉地合著簫音,一雙眼眸時不時地瞟向上位的男子,這一次恍有異樣,他,竟然朝著自己的方向望了下來。冉冉連忙垂臉弄簫,將自己隱在旁人的身影中……
“有刺客!”石破天驚的一聲疾呼,席間剎時騷動,刀劍嗡鳴驟起。
一怔之下,衆人混亂四散。冉冉倏地起身,卻是逆著人潮拼命向前擠去。
場中,一身錦繡的姬君長生正與一個扮作舞ji的刺客遊鬥,冉冉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數,刺客已是窮途末路,就算緊隨在他身邊的秦烈銀火不出手,他也必會完身脫險。於是,定定心,悄悄退出。
“陛下!”冉冉還未退上三步,忽然一聲驚呼如同炸雷一般在頭頂響起。
噗!一片血霧噴薄漫天,刺客的身影猶如瀑布飛離般直墜出重圍。冉冉只感覺心跳驟止,身子不聽使喚地扒著人羣就往裡面衝。
姬君長生左手撐地,右手拄著流光,一身染血錦袍觸目驚心,傷口分不出在哪裡,只是右半邊的身子全是刺眼的腥紅。銀火秦烈杵在兩旁,看似在小心提防著敵人的再次偷襲,其餘的侍衛將空場圍了個圈。就是沒有人上前扶一下他們重傷的主子。
冉冉好不容擠到前面,不想卻被侍衛的長槍攔在圈外,望著一身血污,面色慘白的姬君長生,冉冉的心中登時一陣劇痛,拉扯著身前的槍桿就要撲過去。
“姬君長生!”女子的驚呼聲夾雜了太多的情感,焦急、擔心、無助……
這一聲喊靜了所有的喧鬧,偌大的夜宴席間聽不到半點雜音,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同時轉到這裡。
“你,終於回來了……”男子雙眸微瞇,脣邊掛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
直到現在。冉冉終於看清了男子的臉,極倦極怠,蒼白之間竟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了,那一劍,是爲了讓她心甘情願回到他的身邊。
輕輕扯下人皮面具,冉冉徑自穿越衆人驚豔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他的身旁,緩緩蹲下身子,扶住他。
她知道,他太過驕傲,驕傲到寧可用自己重創一劍換得她的迴歸。
“如果我還是選擇離開,你會如何?”冉冉低聲問道。
“不擇有段讓你回來。”姬君長生一字一頓的說著,他的眼神似乎具有將人看化的能力,冉冉甚至可以在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逐漸僵化的表情。
“你……”冉冉驚得不知該如何回答。什麼叫不擇手段,他還打算想出些更白癡的方法不成?
“求你別走,我不能再失去你,還有我們的孩兒……”姬君長生右手一鬆,流光寶劍叮噹落地。抱著她微顫的身體,男子的眼角恍有一顆淚水悄悄地滑落下來。他如此笨拙,害她一次次的傷心絕望,今夜終於等來了她,他怎肯允許自己再錯過。
她怎麼走得了,又能走到哪兒去。嗅到姬君長生一身血腥,感覺胸前慢慢被潮溼浸染,她知道,這一世,註定要與他糾纏不清了。
十日後,傲天國迎來了今冬最大的一場雪。飛雪連天,銀裝素裹,廣袤的大地被一片皚皚白雪深藏覆蓋。太陽好似知道人間今日有喜似的,早早地便綻放出耀眼光芒,金光所致,天地歡顏。
時辰巳至,禮炮奏響,號角長鳴。傲天封后大典在一片肅穆的號角聲中,響徹大地。
冉冉一襲大紅喜服,緩步踏上紅毯。髮髻高綰,鳳冠璀璨,姣好的容顏隱在面前的珍珠串後,只襯得雪白肌膚,晶瑩無暇,紅色大袍金線鑲邊,袍身之上百鳥團舞,鳳凰于飛,盡顯高貴氣派,所過之處,無人不拜。
“你終於是朕的皇后了。”不待冉冉登上臺階,姬君長生一揮衣袍,幾步走下,接過冉冉遞上的小手,眼中登時一片明亮。
剎那間禮炮炸響,鐘鼓長鳴,百官霎時伏地高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鐘鼓鳴樂遠遠擂動,蘇冉冉巳是傲天皇后的消息,穿破千里萬里,朝著整個蒼茫大地傳播開去……
錦繡宮內,合巹交杯,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
“朕等這一日巳經等太久。”姬君長生低頭狠狠的吻上那晶瑩無暇的身體,粉色的花朵立刻沿途盛開。
冉冉輕輕地伸出雙臂,摟住姬君長生的脖項,把自己完全的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