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我一腳踹開大門，愣在門口。
裡面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沒有……
“怎麼會……怎麼會……”林小煙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離叔瞪大了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胖子癱倒在大門口的臺階上，無神地念叨：“瘋了，這真鬧了鬼了。”
“他們人呢？黃森，琦琦，還有胡濤。他們人呢！”林小煙抱著頭不住發抖，眼前的一切將我們預想的全部打散，我腦子裡忽然想到剛纔的那隻怪物。難道……我不敢想下去。
“林小煙……”視野中我的手不住顫抖，但還是搭上了她的肩膀：“他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儘管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儘管心如刀絞，但我還是跪下來，將她的肩頭整個攬在懷中：“沒事的，相信我。”
林小煙滿臉淚水地擡起頭，兩眼無措地看著我。
忽然，從門口對面的廁所中傳出一陣嘶吼，夾雜著撓門的聲音。
四個人都是一抖。
我捏緊了拳頭，從腰後抽出砍刀，左手放在了把手上。
我猛地打開門，將砍刀指向撲來的喪屍，在看清對方後，我痛苦地閉上眼睛，嘆息道：“森子……”
眨眼間，我便被黑影那驚人的力道撲在地上，刀子也脫了手。
“你們都別過來！”我用力吼道，雙手死死卡住對方的脖子，讓那張熟悉的臉遠遠離開我的喉嚨，而眼角卻開始源源不斷地流出淚水。
我從嗓子裡緩緩發出破碎的聲音：“森子……”
他兩個手在我衣服上不斷劃動著，猙獰的臉，渴求的眼神，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就在剛纔，我還僥倖房間裡沒有他們的蹤跡，我還以爲他們也許逃出去了。
可現在，眼前這個人不會知道我是他的兄弟，他渴求著我的血肉，我的生命。我以爲我能結果他，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那個初次見面一臉驚慌的黃森，那個夜晚喋喋不休講述自己夢想是救世主的黃森，那個沒有猶豫便跟著我們一起離開的黃森，那個昨天早上聽聞瀟瀟死訊後極力忍住哭聲的黃森，那個問她可曾被欺負的黃森，那個和胖子一起偷看島國片子的黃森，那個我臨走之前一臉放心吧交給我的黃森。
這纔過去半天而已，才半天。爲什麼啊！爲什麼啊！
“黃森——！”我大喊著，扯著他的脖子一個翻身將他按在地板上。
“醒醒！你他媽的混蛋！”我揮拳，‘嘭’地一下砸在他臉上。
“醒醒！”
你怎麼會死？你是那麼頑強的人，你曾騎著單車一個人離開喧鬧的城市，逃到我們的地盤。
“醒醒！！”
我們一起過年，吃年夜飯，你喜歡瀟瀟的你忘了嗎，我們承諾要一起到達安全所的呀！我們發過誓的呀！
“醒醒！！！”
我讓你保護好胡濤和陸琦琦，不是讓你去死呀混蛋……
“混蛋！啊！”
我說謊的，瀟瀟她死的很慘啊！我騙了你啊，你起來打我呀混蛋！
我聽見了骨頭破碎的聲音。
“夠了，卓求。”耳邊似乎傳來離叔的嘆息。
黃森的腦袋依舊掙扎著，沾滿鮮血更加可怕。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沒有離開三門峽，是不是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如果他一開始就沒有跟著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卓求。”離叔沉重地聲音響起：“如果他能有意識的話，一定希望你來結束他。”
可是，爲什麼是我。
“琦琦和胡濤他們一定還活著，你要堅強。”
“他已經死了，希望你能結束這痛苦。”
……
“撲哧！”
一把利刃從‘他’的右腦穿過，左邊探出。
他終於安靜下來，不再掙扎也不再痛苦，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具屍體。
林小煙看到丁卓求緩緩將軍刺拔出，用手巾仔細地擦拭黃森臉上的血跡，整理他由於過渡掙扎而被扯得凌亂的衣服。
他紅著眼睛，用力將褶皺的衣角拉平，讓黃森看起來整潔很多。
做完這一切，他便蹲在牆角，抱著膝蓋無聲地嗚咽。
這個樣子的丁卓求，她見過。
當初他結果他的小舅後，那晚在噩夢中他就是這副表情：抱著膝蓋，眼睛緊閉，卻有晶瑩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流出。
她曾發誓要保護這個孩子，即使在末世，也不想讓他受傷，可是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在他這樣傷心的時候，她什麼也做不了。
外面的天空如同早上一般陰沉，寂靜的網吧內，四個人相對無言。
我的目光落在對面一掃而光的衛生間。
裡面只有黃森一人，其他兩個人，在哪？逃走了嗎？
耳邊忽然傳來離叔的聲音：“牆壁上有彈孔。”
彈孔？是有士兵來了嗎？因爲黃森他們是沒有槍的，僅剩的槍只在離叔手中。
一張紙條闖入了我的視野之中，林小煙舉著它，小聲道：“陸姐的留言。”
我的視線落在了紙條上，紙條的豁口不平整，是匆忙扯下的，自己也很潦草，想必當時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有必須立馬離開的理由。
“有軍車經過，我們跟他們見了面。”額，軍車？
“有個怪物闖進來，爲了救我們，黃森被抓傷了，他把自己鎖在了衛生間。”怪物？！難道……
“我們被送往洛河安全區，我們就在那裡會合。”還在洛河安全區下面花了重重的幾條橫線。
“如果你們能回來，丁卓求，請你幫黃森解脫”
我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陸琦琦，你真是給我留下一個令人崩潰的難題。想到剛纔的情景，我不禁咬緊了牙，心中抽痛。
下面還畫了一張地圖，還不如說是草圖，就標了一下網吧的位置，又標了一下安全所的位置，附上座標軸，看來也是她問了那些人得到的，鬼知道該走哪條路。
看到‘怪物’兩字，我腦中立馬浮現出之前在超市門口看到的那個長滿觸角的怪物，按照生化危機裡的說法，我們暫且稱它爲‘暴君’吧，看樣子應該是某種動物的變異體。或者是喪屍的變異體，我靠！喪屍能進化成這樣幹嘛？還讓不讓人活了？！
如果是那怪物來的話，既然被軍隊的活力給擊退了，說明那個‘暴君’還是有意識的，知道逃跑，說不定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怪物就是要逃走的‘暴君’
“既然這樣。”看完紙條的我順手將它掃進口袋，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就去安全所，那裡應該有抗生素，所以胡濤的傷情應該沒問題了。”
接過離叔手中的地圖冊，按照她畫的座標軸，安全所離這裡還是有一點距離的，但如果能搞到車的話，這些都不是問題。
我選定了幾條路線，畢竟這個城市對我們來說都很陌生，哪個街喪屍多還是少我們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當我們準備著出發時，忽然胖子一臉驚慌地闖進來，正好跟我們迎面碰上。
“大事不好了！有好多喪屍往這兒來了！”
納尼？！
我們幾乎是衝到門口，果然看到街上已經搖搖晃晃走來好幾個喪屍，而兩邊街道幾乎被源源不斷地喪屍們堵死了。
我陰沉著臉，咬牙：“走後門！”於是率先走向後門，打開門就看到兩邊的街道上也有喪屍聚集過來。
“靠！這樣下去不等我們離開，我們都得堵死在這！”
單個的喪屍不可怕，可怕的是屍羣，難道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裡？
耳邊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顯然已經有喪屍走進網吧了，我咬咬牙，低聲叫道：“趁左邊喪屍少，趕緊跑！”
我們四個很默契地衝左邊的路跑過去，這裡雖然也有喪屍，但畢竟還沒有成羣，我用左手不斷地揮舞著砍刀，或砍或刺，不求殺光，只求開路，期間右手也沒閒著，甩動金刀刺中一個，再利用絲線的鋒利割斷衝來的喪屍的頭顱。還好細線足夠鋒利。
那邊的林小煙幾人也不閒著，都不斷揮舞手中的武器，有好幾次我差點被幾個喪屍圍住，我幾乎是冒著冷汗將它們一一干掉的。
不知跑了多久，殺了多久，其實也就過了幾分鐘，卻像幾年那樣漫長，我們終於殺開一條路，帶著一身血跡、汗水和泥土，撒開丫子在前面跑，而喪屍們就在後面吭哧吭哧地追個不停。
“這樣下去……不行……”離叔跟我並肩跑著，喘著氣說道：“我去……引開它們！你們朝另外的方向……去！一定要脫離危險。”
“不行！”我想也不想便叫道：“不能分開！”
“白癡！這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時候！”離樊軍大吼著，咬牙切齒：“我告訴你……你不要忘了，你說過要帶他們逃生的。”
“但我沒說過要丟下你！”
“傻子！我會想辦法的！看見前面的自行車了嗎？”
我擡眼，看見前面有個十字路口，路口邊扔著一輛山地車，於是喊是。
“等我過去騎著車吸引他們走，你們向左拐！我們在安全所見面！”
“可是，離叔！”
“放心，我能安全離開的！就是現在！快走！”離樊軍用力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向左邊，而他自己則飛快向前奔了幾步，撿起路邊的山地車，頭也不回地向右邊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