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六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像融化的黃油,金燦燦地鋪滿了城堡的石牆和臺階。
被最近的陰雨天氣悶得幾乎要發黴的學生紛紛走出城堡,躺在草地上或者靠在走廊邊,悠閒地迎接陽光的沐浴。
弗雷德和喬治甚至在黑湖邊擺了一個地攤,用來售賣他們最新研發的“水下競賽紀念產品”——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霍格莫德那些商人的啓發,大部分都是小小的雕像。
格林迪洛在羊皮毯上張牙舞爪,人魚雕像更是完美還原了本尊的怪模怪樣,被人拿在手裡,有的會“噗嗤”一下發出巨大的放屁聲音,有的會猛地發出一股臭氣,還有的會突然冒出兩條細長的腿滿地亂跑,並且發出尖叫聲——“別碰我!救命啊!”
大批學生駐足圍觀,人羣中時不時地響起一陣驚呼聲,更有不少學生熱情地掏空了口袋。
“五銀西克一個!限量發售,先到先得!”
“我要那個逃跑的格林迪洛!”
微風拂過草地,維德和朋友們坐在遠離喧鬧的山毛櫸樹下,仍然聽到韋斯萊兄弟的叫賣聲隱隱約約地從那邊傳來。
正在把玩一個飛天掃帚模型的哈利轉頭看了一眼,奇怪地問:“弗雷德和喬治最近很缺錢嗎?我在休息室裡都總是看到他們在賣東西。”
“不缺?!焙彰粢贿吙磿?,一邊頭也不擡地說:“但是他們打算一畢業就去開店,籌備的資金自然是越多越好。”
“真好,他們早早就計劃好了自己將來要幹什麼,一步一步地實現自己的夢想?!?
邁克爾躺在草地上,雙手墊在腦後,看著湛藍的天空,有些惆悵地說:“我就不知道我畢業以後要去做什麼?想辦法進入魔法部嗎?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你想這個太早了吧?”哈利驚訝地說:“我們離畢業還有好幾年呢!”
赫敏聞言,立刻皺起眉頭:“不,實際上,現在才考慮都已經太晚了……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
“什麼?”哈利不解。
赫敏神色嚴肅地說:“假如你要成爲傲羅,哈利,那至少要通過五門NEWT,成績不能低於‘超出預期’。所以在一年後的OWLs考試中,你至少要拿到五門課的證書,而且要達到很優秀的水平,才能繼續學習?!?
邁克爾補充道:“比如麥格教授,變形課的成績要良好以上;斯內普教授則只允許取得魔藥學‘優秀’成績的學生,才能參加他的NEWT級課程?!?
哈利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魔藥課……優秀?”
哈利的魔藥成績其實也不算太差,但要讓斯內普承認他達到了“優秀”的水準,只怕比登天還難。
而且教授有意無意的針對,雖然還沒有讓哈利厭學,但確實讓上魔藥課這件事對他來說成爲一種煎熬,基礎方面也始終有些欠缺。
“如果要加入魔法部或者成爲治療師,對NEWT的成績要求也不少?!?
西奧嘆了口氣:“所以……雖然哈利你這學期不用參加期末考試,但真的要早早就開始準備了。”
萊安默默點了點,說起這些,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發苦,原本因爲好天氣而帶來的舒展和輕鬆都從身上消失了。
其實跟同齡人比起來,他們的成績都算得上出色。但在成績真正出來之前,誰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取得最佳的評價?
哈利:“……”
因爲要參加魔法聯賽,他清楚自己不用參加期末考試,所以這一學年,確實有意無意地放鬆了對學習的要求。此時此刻,內心就忽然生出了難以形容的緊迫和慌亂。
這種時候,哈利就很羨慕維德——他知道維德哪怕現在去參加NEWT考試,或許都能拿到“優秀”的評價,跟他們這些還在爲期末考試而惴惴不安的人完全不一樣。
這時他才意識到,在衆人討論的時候,維德完全沒有加入進來……難道是覺得他們太幼稚了?
哈利轉過頭看了看,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維德託著下巴,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那些在草坪上玩鬧的學生出神,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幾人在說什麼。
“維德,你在想什麼?”哈利奇怪地問道。
黑髮少年轉過頭,灰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思緒還沒從遠處拉回來。
西奧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對了,維德,前天晚上,你是不是跟羅爾夫一起回城堡的?有人看見你們一起穿過門廳,據說當時羅爾夫臉色慘白。那孩子這兩天也一直怪怪的,好像有什麼心事……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因爲都跟維德熟悉的緣故,在赫奇帕奇,西奧、萊安和低年級的羅爾夫關係都不錯。
維德回憶了一下,幾位教授似乎沒說過要保密,於是把那天晚上的事複述了一遍。
他其實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聲音很平,沒有太大的起伏,也沒有刻意營造的神秘感,彷彿在念一份魔藥研究報告似的。
奈何,這個故事本身並不是枯燥的研究報告,而是就在他們身邊、粘著死亡氣息的真實事件,甚至直到此時仍然在威脅著所有人的安全。
樹下安靜了幾秒,空氣彷彿凝固了。
赫敏無意識地捏皺了手中的書,指節微微發白;邁克爾從地上坐了起來,只覺得頭皮隱隱發麻;西奧悄悄嚥了咽口水,這個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太可怕……如果兇手真的僞裝成了某個人,那現在學校裡還能相信誰?”
赫敏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又譴責地看著維德:“你不該告訴我們,維德……如果這裡有誰……這可能對你有危險!”
維德平淡地說:“變形術可以僞裝樣貌和性格,難道還能僞裝出跟朋友相處的所有細節?我自然是確認你們都還是本人以後,才告訴你們的?!?
他的目光掃過衆人的頭頂,又移開視線。
其實習慣了時候,維德那個“看到別人名字”的能力就像是一個多餘的裝飾一樣。
誰能整天盯著別人的頭頂去看呢?
而且不像是遊戲裡面,遊戲人物很小,名字就很顯眼;建模人物相貌沒有太大的差別,服裝也經常一模一樣,只有獨特的姓名可以區分。
但在現實生活中,頭頂的姓名只是一串不太明顯的文字,顏色也跟髮色差不多,離遠了就看不清楚。相比之下,直接看臉看身形纔是更簡單的做法。
時間久了,有時維德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雞肋的能力,只有在碰到陌生人的時候,或者對某些人的身份存疑的時候,他纔會特意地去看一下。
而從昨天到今天,他其實一直在“看”。只是除了讓自己眼眶發脹、眼睛乾澀以外,並沒有發現誰頭上的名字跟長相不符。
——學校裡就這麼多人,朝夕相處了幾年後,即使有些其它年級的學生維德並不熟悉,也至少對他們的名字有一些印象。
或許這該算一個好消息,因爲這證明了大部分人都仍然是安全的,甚至兇手或許並不在霍格沃茨。
“你們說,兇手爲什麼要把屍體藏在灌木下面?”西奧輕輕搓著手中的樹葉,說:“丟進黑湖的話,不就不會被挖出來了嗎?”
“這你就錯了,西奧,兇手絕對不會這麼做?!?
邁克爾搖搖頭說:“第二場比賽的時候你沒有注意到嗎?比賽結束,黑湖裡的人魚浮出水面,跟鄧布利多說了好一陣子。假如屍體被丟進黑湖,你猜它們會不會告訴鄧布利多?”“所以屍骨也沒有被丟進禁林,因爲……據說校長和禁林裡的馬人部落也很熟悉,海格還常常去巡邏……”
萊安若有所思地說:“但爲什麼不直接毀掉呢?是不能……還是有別的緣故?”
赫敏猜測:“比如某種儀式?”
“也可能只是沒想到?!惫緡佌f:“誰能想到好端端地,幾個學生會跑去把一叢灌木挖出來呢?”
衆人沉默了一下。
當然……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怎麼完美的隱匿一具屍骨,對於還在學校讀書的學生來說,實在是一個有些超綱的話題;而埋藏骸骨的方式代表著什麼,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得出結論。
唯一清楚的,或許就是——從此刻開始,一定要小心身邊那些表現異常的人。
赫敏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還是去圖書館查查吧……我記得有好幾個黑魔法似乎涉及到了骸骨……”
哈利提醒:“可是赫敏,沒有哪個教授會給你在借書的批條上簽名字的!”
赫敏猛地轉過頭,眼神銳利地盯著哈利看,哈利手足無措地問:“怎……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赫敏問:“你的隱形衣還在吧?”
“在……難道你想……”哈利明白過來。
“我們今晚就行動!”赫敏一錘定音,十分果斷地說。
哈利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說:“好……那我們十二點行動?那時候其他人應該都睡熟了……”
“赫敏?!?
邁克爾忽然叫了一聲赫敏的名字,當女孩轉過頭時,他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不遠處,克魯姆正大步走過來。這位德姆斯特朗的勇士眉頭緊鎖,目標明確。
自從聖誕節舞會後,克魯姆就經常找機會跟赫敏聊天,雖然女孩的大部分心思都還是放在學習上,但克魯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表現得就像一隻笨拙的、正在求偶的鯨頭鸛。
克魯姆走近以後,果然先衝著赫敏打了聲招呼,然後卻轉向了維德。
“維德·格雷,我能跟你談談嗎?”
他沉著臉,神色非常嚴肅凝重,眼睛是深沉的黑色,那種氣場讓其他幾個人都下意識地沒有主動說話。
“好?!?
維德跟朋友們示意了一下,站起身,拍了拍長袍上的草葉,兩人一起走到了一片幽靜的空地。
克魯姆停住腳步,看著維德,聲音低沉地說:“卡卡洛夫校長不見了?!?
維德:“……嗯?”
他腦子裡還徘徊著克魯姆追求赫敏的事,以爲這位天才找球手是來詢問他們這幾個男生跟赫敏的關係。
“我們只是朋友”幾個字都已經壓在舌頭下面了,又被維德嚥了回去。他瞳孔微縮,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你怎麼確認他是真的‘不見了’?”
維德斟酌著詞句,緩緩問道:“也許他只是臨時離開呢?比如去霍格莫德住兩天,喝杯黃油啤酒;或者回德姆斯特朗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克魯姆搖搖頭:“他如果返回學校,一定會告訴我們。而且……”
他頓了頓,稍顯難堪地說:“他把自己的貴重物品都帶走了——包括屬於德姆斯特朗的幾件魔法物品,甚至還有兩瓶他一直都捨不得喝的名酒?!?
啊,這……
維德無語了片刻,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卡卡洛夫那樣的人,見風使舵,欺軟怕硬,加上黑魔標記詭異的變化……他扛不住偷偷溜了,似乎也很正常。
如果事後兇手被抓住,伏地魔也再次偃旗息鼓,或許卡卡洛夫還會冒出來,找個“去追捕可疑人員”之類的藉口,覥著臉回來。
維德沉默片刻,說:“我們在迷宮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骨。”
克魯姆那雙黑甲蟲似的眼睛驟然睜大,粗黑的眉毛向上揚起,直白地問:“誰死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屍體只剩下一具白骨,誰也無法確認它的身份?;蛟S這就是卡卡洛夫校長逃走的原因。”
維德停頓了一下,說:“如果你還想了解更詳細的情況,可以去問鄧布利多教授。”
克魯姆的肩膀隱隱繃緊,太陽穴處的青筋跳動著,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會的?!?
維德看了看他,問:“沒有校長,你接下來的比賽怎麼辦?德姆斯特朗會派新的教授過來嗎?”
克魯姆搖了搖頭,說:“比賽照舊,我們不需要保姆。卡卡洛夫還在的時候,也總是待在艙房裡……他跟你們的校長不一樣?!?
晨光落在他高聳的顴骨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維德點點頭說:“看出來了。那個人離開,對你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否則在返回德姆斯特朗的路上,萬一被伏地魔找上門,那可不會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克魯姆的表情顯得更陰沉僵硬了。
雖然他們都不喜歡卡卡洛夫,但是聽到其他學校的學生這麼說——尤其對面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他其實是有一點點不高興的。
但他能聽出維德語氣中的真誠,加上自己心裡隱約的猜測,克魯姆最終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