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歡愕然,或許是她現在的表情太過有趣,簡墨漓忍不住又是一笑,伸手便將她拉上了御輦。
簡墨漓揮手:“擺駕縈碧軒。”
凌清歡也顧不得那些虛禮了,問道:“皇上找臣妾是有事嗎?”
這些日子簡墨漓幾乎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她都快有七八日沒見了,今日突然出現又說專門來找她,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簡墨漓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到了縈碧軒,簡墨漓拉著凌清歡走進去,一面喊著人過來說道:“來人,給你家主子換衣裳。”
他喊了兩聲,卻只見到兩個小太監過來應答,不禁納悶起來:“你宮裡的人呢?”
凌清歡掩口笑道:“今日不是元宵佳節嗎?臣妾把她們都放出去看花燈了。”
簡墨漓無奈的搖頭,說道:“那隻好由朕來親自服侍你了。”
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凌清歡就進了內室,伸手將凌清歡房中的衣櫃拉開,開始爲她挑選起衣服來。
凌清歡被他的舉動搞得更是糊塗,不禁問道:“皇上你這是做什麼?你要找什麼?”
簡墨漓一手提了一件素淨的衣裙,另一隻手已經開始朝著凌清歡的身上的衣衫摸去,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朕帶你出去看煙火啊!趕緊換衣服,不然一陣煙火可就放完了。”
凌清歡愣了一下,簡墨漓居然會帶她去看煙火?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簡墨漓幾下便已將她身上的衣裳剝去了一大半。
凌清歡頓時醒悟過來,瞬間臉紅耳赤起來,一把搶過簡墨漓手中提著的衣裙說道:“好了好了,臣妾自己來,皇上您出去等著。”
說著便將簡墨漓推出了內室。
簡墨漓曬笑道:“有什麼可害臊的?你身上還有哪裡是我沒見過的?”
凌清歡根本不理他,把簡墨漓趕出房間後,她快速的自己換好了衣服,又重新梳了一個簡單的髮型,這才走了出去。
簡墨漓原本就是一身輕裝簡服,所以也不用再換,見到凌清歡走出來,薄施粉黛,一身淡綠色的水袖長裙,真正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名句。
他滿意的點點頭,伸手將一邊掛著的白狐裘毛的披風取了下來,披在了凌清歡的身上,含笑道:“走吧,朕帶你出宮。”
在門外守候的程德祿早已備好了一匹快馬,見到簡墨漓和凌清歡出來,連忙將繮繩和馬鞭遞給了簡墨漓。
簡墨漓先扶著凌清歡坐了上去,然後自己再上馬坐在了凌清歡的身後,伸過兩隻手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中。
簡墨漓對程德祿說道:“若有急事你可以去找蕭高彌,他能找到朕,不許任何人跟著我們。”
程德祿躬身說道:“是,老奴遵旨。”
簡墨漓一生清叱,馬兒頓時撒開四蹄飛一般的疾馳起來。
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宮,直直朝著京城最繁華的長興街跑去。
出了宮沒多久,就見到大量的人潮朝著長興街方向涌去,由於人數衆多,馬兒無法跑得太快,兩人索性將馬兒寄放在一家客棧內,只拉著手隨著人潮緩緩而行。
此刻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但是無論大街還是小巷,到處都能見到點著的各色花燈。
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十分好看。
街上無論男女老少,人人都喜笑顏開,爭先恐後的朝著人最多的方向走去。
凌清歡貪看花燈幾乎到了癡迷的地步。
整整三年沒有參加過元宵夜宴了,真是好懷念啊!
街邊有賣各色小巧花燈的,樣式別緻可愛,凌清歡看的愛不釋手,還沒說話,簡墨漓已掏出了幾個銅錢將那幾盞燈都買了下來。
凌清歡訝然笑道:“真沒想到你的荷包里居然會有銅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簡墨漓甩甩手中的荷包,略有些得意的說道:“出來之前,我可是裝了一百枚大錢在裡面,但憑夫人花用。”
兩人在路上便早已說好,爲了避免身份泄露,彼此只以夫君、夫人相稱。
凌清歡頓時啞然,一百枚大錢?能做什麼?
簡墨漓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夫人難道怕這一百枚大錢不夠用?放心,爲夫保準讓夫人度過一個難忘的元宵佳節。”
簡墨漓帶著凌清歡四處遊走,用了十六個大錢買了四盞精緻漂亮花燈,加上剛剛買的兩盞燈,一共正好花了二十個大錢。
兩人一人提著三盞燈,又去吃了街邊的小吃。
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五串又香又辣的烤肉串,以及一包糖炒栗子和兩塊炒粘糕。
凌清歡早已經脹的吃不下任何東西了,但是看簡墨漓荷包裡的銅錢似乎還沒有用完的樣子。
只不過兩個人的手裡,此刻已經拿不下任何東西了。
雖是正月的夜晚,氣溫也很低,可是接連吃了許多東西的凌清歡,又加上在人羣中擠來擠去,也早已熱出了一身的汗水。
簡墨漓偏頭一笑,見她似乎有些累了,便將她手中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兒的都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轉頭見到街邊有乞討的老婦,便將手中的吃食全部放到了那個老婦的手中。
老婦感激的連稱謝,下一刻,簡墨漓又將手中提著的好幾盞花燈全部塞到了路邊幾個正在玩耍的小孩子手中。
小孩子們高興的放聲大笑起來,簡墨漓轉過頭來衝著凌清歡莞爾:“好了,這下輕鬆了吧!”
凌清歡哭笑不得,他倒真是乾脆的很!
遠處有人高聲大叫起來:“前面放煙花啦!快過去看啊!”
人潮瞬間便朝著呼聲那邊涌動過去,凌清歡還沒來得及避開,幾乎被身後的人推倒在地。
頓時她只覺腰身一緊,緊接著已經離開了人羣中。
她擡眼望去,就見簡墨漓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夫人,小心了。”
凌清歡臉頰一紅,輕聲說道:“多謝。”
簡墨漓彷彿沒聽清似得又低了低頭:“多謝誰?”
兩人的臉頰幾乎都要捱到了一起去,凌清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君臨天下的簡墨漓什麼時候居然有了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簡墨漓偏偏就在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緊緊摟著她,好像就專爲等她回答這句話一樣。
凌清歡無奈,只好低聲說道:“多謝夫君。”
簡墨漓滿意的笑了笑,拉起凌清歡的手,小心翼翼的跟在人羣后走了起來。
凌清歡望著簡墨漓寬厚結實的後背,忽然有些恍惚。
夫君,夫人……
墨漓,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要復仇的公主,該多好?
我們只是平平常常的百姓,有幾畝薄田,三五間瓦房,一兩個孩子……
你說,那樣該多好啊!
想必是凌清歡沉默的太久,簡墨漓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她,卻見凌清歡怔怔的望著他,滿臉俱是淚痕。
簡墨漓驀然停住了腳步,與凌清歡兩兩相望。
凌清歡突然間再難抑制自己的感情,猛地衝上前投入簡墨漓的懷中,悶聲痛哭起來。
爲什麼命運要如此捉弄她?
爲什麼要讓她最愛的人如此對她?
她該怎樣才能讓她最親愛的親人們復活?
她越愛他,則越恨他。
恨他恨的幾乎想毀了自己。
簡墨漓一語未發,只默默的擁緊了凌清歡的身軀,眼中一片沉寂。
“嘭”的一聲,一朵五顏六色的巨大煙花此刻在人羣的頭頂上炸開。
絢爛到無以復加,美得令人窒息。
凌清歡忘記了哭泣,緩緩擡起頭來,癡癡的望著半空中不斷炸開的煙火,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她感到一隻溫熱的手指輕輕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她彷彿聽到簡墨漓的輕語呢喃。
他說的是什麼?
聲音太輕,周圍實在太吵了,她沒有聽清楚。
凌清歡擡頭去看簡墨漓,卻見簡墨漓也已擡頭,在看天上不斷綻放的煙花。
凌清歡有些失望,或許只是自己幻聽了?
只是剛纔自己如此失態的模樣,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呢!
只不過接下來一直到煙火放完,簡墨漓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只緊緊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
煙火放了約有小半個時辰,等到大家都看完,才感覺到脖子好一陣痠痛。
看著凌清歡用手敲著自己的脖頸,簡墨漓好笑的搖搖頭,伸手想去幫她捶捶,凌清歡卻笑著躲開了:“別動,你的手好冰。”
這一刻簡墨漓真想將自己的十隻手指都塞進凌清歡的衣領內,想了半天終於作罷,只拉著她朝著一家茶樓走去。
“喝點熱茶休息一陣,不要回去太晚了。”
凌清歡看了看天色,果然,不知不覺的已經過了亥時二刻了,今夜這條街上只怕會熱鬧到很晚,但是簡墨漓明日可是還要上早朝的。
她遲疑道:“要不然,咱們現在就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簡墨漓見她明明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嘴裡卻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他好笑的說道:“先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就算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會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