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久久相對,林端妮卻再也看不清楚這個男人的眼睛裡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林端妮站在原地,不敢往前再邁出一步,只怕往前朝他邁出一步就會力氣不支地摔倒在他的面前,以十分狼狽的姿態(tài)摔倒在他的面前。其實她寧可看到他的眼睛裡有著恨意,無窮無盡的恨意,好像曾經(jīng)面
對面說出和平分手時,起碼能夠說明他還愛著,從前現(xiàn)在,從未改變。
林端妮閉上眼睛,忍了一下心裡面泛上來的苦澀感覺:“我以爲(wèi)……我以爲(wèi)我們這輩子都會過不去?!?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便果斷地轉(zhuǎn)身,拎了椅子上的皮包。
一步一步離開顧懷安的這間辦公室,這種時刻,也絕不容許自己的腳步有一分的慌亂和狼狽。
公司裡認(rèn)得林端妮的人望著離開女人的背影,不敢說話,林端妮身上那一股子氣勢,就是強大的叫人不敢站在她的背後議論她半個字。
AL大廈樓下,林端妮坐進(jìn)車裡把包放下。
十根手指用力攥著白色的方向盤,面無表情地閉著眼,眉心微微皺著。手指冷的發(fā)青,本就瘦得皮包骨頭一樣的十根手指,此時毛細(xì)血管又一條條的青色可見。
林端妮不知道自己怎麼開車回的律所,腦袋裡混混沌沌。
律所二樓有人下來,是林宇和一個客戶。
林端妮瞬間變換了一張臉,甜美微笑著伸出手道:“您好,葉老闆?!?
那人一本正經(jīng)地與林端妮握手:“在樓上跟林律師的弟弟溝通了一番,有什麼樣的姐姐,就有什麼樣的弟弟啊,小林的工作能力像是毫不遜色於精明能幹的姐姐?!?
林宇道:“葉先生過獎?!绷侄四菔肿孕诺卣F讚自己的弟弟:“我弟弟雖然比我小幾歲,但是他不僅具備實戰(zhàn)能力,還具備了實戰(zhàn)經(jīng)驗,他手上的官司都是很難打的官司,葉老闆可以放心,他是我們所裡最有潛力並且最優(yōu)秀的一個
法律型人才?!?
“我相信?!比~文軍挑眉認(rèn)可。
“葉老闆慢走?!绷侄四荼3譄o可挑剔的笑容。
林宇負(fù)責(zé)出去送客戶葉文軍,林端妮走向二樓辦公區(qū)的其中一間辦公室。
位於京海市最繁華商圈的這棟大廈,四處配套設(shè)施都極全,林宇揮別客戶葉文軍,視線望向大廈對面的咖啡店。
他望了一會,便大步朝咖啡店走過去。街上很冷,過往的人們均是身穿羽絨服或者厚棉大衣,他送人出來只穿了一件薄襯衫,一件西服,下身穿的更是極少,走過冰冷的街道推門進(jìn)入咖啡店。裡面人多,買咖啡熱飲的人都在排隊,林宇站在其
中耐心的等待。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到了他。林宇此次是頭回本人過來買這東西,不懂得女孩子愛什麼,不禁想起幾個月前姐夫被判刑,他去姐姐的家裡接姐姐,把姐姐的東西搬到車上,一本法律書籍他因爲(wèi)很感興趣所以就擱在了前座上。坐下後翻
看,意外發(fā)現(xiàn)某一頁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字。大意是講:那年冬天一個男人陪著一個女人逛街,雪中漫步,女人又渴又冷,叫男人去買一杯焦糖瑪奇朵,女人開心的喝著,心裡想到的是,瑪奇朵Machiatto在意大利文裡是印記和烙印的意思,名字焦糖
瑪奇朵象徵著甜蜜的印記。女人把心裡想的全部都寫在了那晚回家看過的一本書上,不好對男人直說出口。
林宇知道,這個女人是姐姐,那個男人是顧懷安,肯定不會是姐夫。
“Machiatto…”
他點完後伸手掏出西服內(nèi)袋裡的錢夾:“多少錢?”
回到大廈,他直接去往60層。
寫字間裡,此時只有吳仰一個人在接電話。
“你是?”吳仰撂下電話問道。
“我找蘇景,她在嗎?”林宇後悔沒打個電話問一問在不在。
吳仰反應(yīng)過來什麼之後點了點頭,起身到門口跟林宇握手道:“如果沒猜錯,你是我們樓下的律師,蘇景提起過你。”
“是嗎?!彼芤馔獗惶崞?。
吳仰跟林宇聊了一會,先說蘇景有事離開不在,再來寫字間會是下週一,又介紹公司是做什麼的,最後說以後有事別客氣,都是朋友。
兩人互換名片,最終林宇拿著咖啡離開。電梯裡,林宇喝了一口那咖啡,他不喜歡這味道,說不上來的不喜歡,但是腦海裡記住的一幕是,咖啡店裡一個姑娘點的那杯焦糖瑪奇朵,那姑娘是在店內(nèi)喝的,所以他瞧見了杯子裡奶沫上面撒的網(wǎng)狀焦
糖,非常漂亮,頓覺這一杯很適合蘇景。
回到律所,林宇扔掉那杯被他喝完的咖啡。
推門進(jìn)去林端妮的辦公室,林宇皺眉拽過一把椅子,但沒坐下,問她:“什麼時候?qū)W會的抽菸?有煩心事?”
“你找我有什麼事?”林端妮又吸了一口,垂著眼皮,手上動作顯生。
“別抽了?!绷钟顝乃闶盅e搶下半截?zé)煟翜?。他?yán)肅地道:“人前人後能自如的做成兩個樣子是種本事,但是二姐你累不累?厭倦這裡,無法重新在這裡開始,在我看來還不如出國,大姐和媽在那邊挺好的,你過去那邊沒人會認(rèn)識你是誰,以你的條件
很快還能認(rèn)識一個紳士,嫁給他,平平靜靜的過另一種生活,留下來你拼的到底是什麼?滿足虛榮心重要,還是快樂的生活重要?”“小宇,姐沒有你想的那麼瀟灑。虛榮心都不能滿足的生活談何快樂?”林端妮紅脣微動,笑了下,自信的目光裡充滿被顧懷安那一席話撕裂的傷悲:“我付出了多少的青春,男人不會了解,而還給我的只有
痛苦。我知道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可是我不撤退,我絕不會撤退。一無所有還能重頭再來,何況我並不是一無所有,沒到那個地步!”
林端妮想,他顧懷安並不是一個能徹底忘情的男人。
還有人會比她更瞭解他嗎?沒有!
林宇沒了辦法,下班後迎來的便是愉快的週末,他打算在銀座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期盼的是能和蘇景偶遇,聊上兩句。顧懷安的妻子是蘇景,想做顧懷安妻子的還有二姐林端妮,二姐跟顧懷安在一起必然會是在蘇景跟顧懷安離婚的情況下。首先他不知道顧懷安跟蘇景往後會不會離婚,誰先提出,另一個會不會同意;其次
他認(rèn)爲(wèi)蘇景實在無辜,跟了一個周圍從不安靜的男人。還好,姐夫早已進(jìn)去。
林宇等不到蘇景,蘇景沒打算這個週末到銀座這邊來過。
公寓裡,蘇景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外面天黑了。
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說:“還沒回來?”
他說:“有個應(yīng)酬,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你想吃些什麼?”
蘇景想了想,不願意耽擱他辦事的時間,就說:“清炒西芹吧,會做嗎?我自己做也行?!?
他:“好,在家等我。”
按了掛斷鍵以後,蘇景用力地呼出去一口氣,躺在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睡得不踏實,夢裡亂七八糟,醒來也沒記住一個夢裡發(fā)生過的事。
起牀之後,把公寓裡的燈全部都打開,書房地上的那張照片她再也沒敢碰過。
他一個小時二十分鐘左右回來,買了西芹,他做的清炒西芹很好吃,蘇景低頭認(rèn)真吃飯,過了會忍不住擡頭問他:“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顧懷安回來進(jìn)過書房,撿起照片,什麼都沒說。
蘇景沒開口告訴他是自己拿書翻看發(fā)現(xiàn)的,他不說,蘇景覺得他是不想說,但是他不說是怎麼回事,她的心裡就提心吊膽的一直懸著。
“一個朋友,惡作劇,沒嚇著你吧?”他過了很久才說,視線不真誠地望著蘇景。
蘇景聽著他的話像極了敷衍了事。
“沒嚇著?!碧K景說。
他起身去書房,不知道在整理著什麼東西。
蘇景邊吃飯邊望著書房門口,手機響了,伸手拿過來看是郝米的電話。
郝米說:“26號放假,你能出來跟我們一起吃頓飯嗎?”
蘇景這才反應(yīng)過來,寒假來了。
星期六的早上蘇景很早起牀,要出門去蘇忱那邊,顧懷安早晨不忙,便親自開車送蘇景過去,下車時,問她幾點離開,蘇景說要下午一兩點,他算了算時間,正忙,便交代了鄭慧準(zhǔn)時開車過來接人。
蘇景讓他路上慢點開,便去了蘇忱那兒。
寒假聚會的時間定在星期日下午兩點,晚上六七點的時候散。郝米以前都會定晚上,但現(xiàn)在要考慮蘇景的身體不方便之處。郝米想,蘇景懷孕,有老公管,顧懷安這種老公跟平時宿友Y見面親一口喊聲老公的男同學(xué)不一樣,這個有孩子了生,那個有孩子了湊錢緊張的
去打掉。
蘇忱的情況一切都好,知道妹妹懷孕便不讓妹妹總過來。
下午一點,蘇景還不想走,打給鄭慧告訴她不要來了。
蘇景陪蘇忱待到顧懷安忙完,過來接她。
回公寓的路上,他問:“你姐的身體現(xiàn)在怎麼樣。”
蘇景說:“等到下次檢查我再詳細(xì)的問問醫(yī)生,我姐自己只說沒事,很好,希望是真的好了起來。”
“別太擔(dān)心?!?
“嗯?!?
“你晚上想吃什麼?!?
“西芹……清炒西芹?”蘇景轉(zhuǎn)頭問他意見。顧懷安溫柔的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