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鎖住我,我不能破門而出。
倘若我一走了之,我爹還真的會與我斷絕父子關(guān)係。雖然說血脈不可分割,畢竟父子間有隔閡是我不想看到的事。
屋子裡很安靜,我仰躺在牀上,聽著牀底下傳來老鼠的齧齒聲,便起身下牀,希望尋找著老鼠,一棍子打死。
我一起身,齧齒聲便停住。我一躺下去,齧齒聲便連綿不絕傳來。如此反覆幾次,人便煩躁起來,敲著牀板恨恨地罵,狗日的耗子,斷子絕孫!
屋外陽光燦爛,知了躲在綠蔭里長鳴。偶爾傳來幾聲雞鳴狗吠,宣示這是人間。世界顯得無比的寧靜,彷彿靜止一般。
一覺醒來,時間已近中午。
我爹中午不回來吃飯,他一般都是在工地解決。我聽到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開門聲,隨即看到我娘閃身進(jìn)來。
“者兒,你快走吧?!蔽夷锼奶巵y看。似乎擔(dān)心我爹突然之間冒出來一樣。
“去哪?”我狐疑地問。
“該去哪去哪!”我娘聲音不高,但很堅(jiān)決,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好男兒志在四方,鎖在家裡能有什麼出息?!?
我便笑了起來,摟著我孃的肩膀說:“娘,還是你懂我。”
我娘輕輕打我一下說:“小東西,在外面要多注意身體,娘不在你身邊,自己要學(xué)會照顧自己。我曉得,我兒子是天底下最優(yōu)秀的人?!?
我心裡一陣痛,我娘從小就像保護(hù)自己眼睛一樣保護(hù)著我,怕我餓著,怕我痛著。她與我爹幾乎每次的爭吵,都是來源於我的調(diào)皮。我娘像一隻老母雞一樣,展開雙翼將我罩在她的羽翼之下,這也是我敢於與我爹發(fā)生激烈的衝突,獨(dú)自出走深圳的原因。
沒有我孃的默默支持,我在我爹面前就是一堆狗屎。他甚至正眼也不會瞧我就會給我的人生下了決定。
“要是我爹問起來,怎麼辦?”我擔(dān)心地問。
“不怕,有我?!蔽夷锇参课艺f:“我相信我兒子,你有出息了,就可以給娘爭面子啊?!?
我鼻子一酸,差點(diǎn)掉下淚來。
“出去好好做事,好好做人?!蔽夷锿屏宋乙话颜f:“還楞著幹嘛呢?等你爹回來攔你?”
我心頭一緊,趕緊出門。
走了好遠(yuǎn),我回頭看到我娘還在門口張望著我,眼淚終於沒忍住,嘩啦啦地流下來。
我爹的態(tài)度明確了我搖擺不定的想法。我不能答應(yīng)樑三爺做他的孫子。
可是我拒絕了他,我司機(jī)的路也就走到了盡頭。
果然,樑三爺在聽完我遲遲艾艾的意
思後,長嘆一聲,不再說話,也懶得看我了,起身從祠堂離開。
我沒追上去,我覺得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抹平他的失落。樑三爺提出來讓我做他的孫子,就是想讓我繼承他們家的衣鉢。一個族長的家世,非普通人家可以望其項(xiàng)背,何況還有一個銀行行長,社會上有幾人能夠比擬?
我決定去找樑鬆辭職。
樑鬆一句話也沒說,他的態(tài)度與樑三爺如出一撤。我將車鑰匙放在他面前,無限歉意地說:“對不起,樑行長。”
他輕輕笑了笑,朝我揮了揮手。
我轉(zhuǎn)身去房間收拾行李,我的行李很簡單,幾件衣服,一根健身的彈簧棒,除此以外,就剩下錦盒。
看到錦盒,我心裡一動。打開一看,玉露丸像待字閨中的少女一般,羞答答地躺在黃色絲綢當(dāng)中,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人便覺得清爽了許多。
我小心地將錦盒藏在衣服裡,背起行李出門與樑鬆告別。
樑鬆突然問我:“你辭職後,準(zhǔn)備乾點(diǎn)什麼?”
我茫然地?fù)u頭。
我確實(shí)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從樑鬆這裡辭職了,我也不好意思回孟小冬哪裡去。我不能將孟小冬哪裡當(dāng)作最後的落腳處,畢竟我與她存在說不清的關(guān)係。倘若此時我回她哪裡,無形當(dāng)中我就真成了吃軟飯的人。
我不會做一個沒脊樑的男人,沒脊樑的男人就像斷了脊樑的狗一樣。
人活著,一定要活得硬氣。
我的手無意識地摸到了褲口袋裡的一串鑰匙,心裡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茍麻子和陶小敏因爲(wèi)走得匆忙,他們甚至沒來得及退掉在花街的房子。他們臨走前將鑰匙都交給我,而我因爲(wèi)一直在忙,居然忘記了這回事。
有他們的鑰匙,我就不愁沒地方住。身上還有不少的錢,我尚能支持一段時間。
花街一如既往的亂,來來往往的人似乎都顯得無比的頹唐。
我徑直上樓,打開茍麻子的房間。人還沒坐穩(wěn),就聽到敲門聲。
門口站著一個猥瑣的男人,看到我驚異地哦了一聲問:“你誰?”
我淡然地笑,指著房子說:“我是這間屋子主人的朋友?!?
猥瑣的男人臉上掠過一絲鄙夷,鼻子裡哼了一聲朝我伸出手來:“拿來?!?
“拿什麼?”
“拿錢?!?
“拿什麼錢?”我莫名其妙地問。
“什麼錢?”猥瑣男人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這世界上還有免費(fèi)的房住麼?”
我一下明白了
,來人是房東之類的人物。他是來收房租的。
我遲疑了一下說:“茍勝利不在,這錢是不是等到他回來再交?”
“可以,沒事的?!扁嵞腥诵Φ溃骸安唤诲X,你可別想在這裡住?!?
他晃了晃手裡的東西,看了一眼門道:“我要加鎖了,你出來吧?!?
我肯定不會出去,我只要從這房間裡跨出去,再想進(jìn)來的機(jī)會就幾乎不存在。因爲(wèi)我不會交給他房租,我不認(rèn)識他,誰知道他是不是冒充房東的人啊。
我遲疑著沒動,笑道:“老闆你就不能通融幾天?”
猥瑣男人不屑地說:“我通融了你,誰來通融我?老子不吃飯了?”
你吃不吃飯與我毛關(guān)係?我心裡想,眼睛落在他手上,果然看到他手裡拿著工具,要在房門上裝鎖的樣子。
“我朋友一回來,我馬上讓他交?!蔽椅⑿χf,企圖取得他的同意。
猥瑣男人的鄙夷一直掛在臉上,他踢了一腳門罵道:“囉嗦什麼,不要囉嗦?!?
既然不囉嗦,老子也懶得與他廢口舌。我也冷笑一聲,不再搭理他。
他看我不想走的樣子,跨進(jìn)屋來推了我一把罵道:“滾出去,難道你還想霸佔(zhàn)房子麼?”
他的一個“滾”字頓時讓我火冒三丈。老子王者是個受不得氣的人,如此猥瑣的東西都敢隨便罵我滾,我能忍受這般狗氣?
我圓睜雙目盯著他說:“你再說個滾字看看?”
也許是我的兇神惡煞嚇到了他,他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輕蔑地說:“怎麼,還想打架嗎?”
我冷笑道:“你可以試試。”
“試你媽的頭?!彼R道,揚(yáng)起手裡的鐵器又晃了晃。
我最受不得氣,更受不得有人罵我娘。
我不等他動手,搶先一腳踢了出去。這一腳,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踢在他的小腹上,隨即就聽到一陣殺豬般的嚎叫。
沒等他回過神,我兜著他的胸口一把扯住他,將他拉過來,逼視著他的臉,惡狠狠地說:“你要再敢滿嘴噴屎,老子讓你從7樓做一個自由落體運(yùn)動?!?
猥瑣男人不敢接我的話,他收住了嘴,也不叫了,我看到他額頭上滾落下來冷汗,我知道這一腳已經(jīng)讓他吃了大虧。
他不說話,我自然得放開手。
他一脫離我的手,立即像耗子一樣竄了出去。我追到門口,他已經(jīng)下到了6樓的歇臺,站住腳,惡狠狠地說:“雜種,你給老子等著?!?
他如喪家之犬一樣惶恐地逃了下去,我冷笑幾聲,一腳踢上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