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計劃？”
“不錯，就算你們不去，慕家也遲早會從清德縣徹底消失。那都是朝廷內部的事情，你不用多問。”
他說得淡然，九妹卻聽得心裡激起了一層浪。
一家四十餘口，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全被滅了門，這個社會，當真是視人命如草芥，殘忍得很。
不過，這便是現實，他們誰也阻止不了。
“那你爲何又將我扯了進來？”
慕容嘉賜轉向她，幽深的眼竟然閃著一絲的柔情。
“那是因爲，我想同你做個交換……”
……
片刻之後
“哐”的一聲，茶杯摔到地上的炸裂聲。
門外的士兵一驚，還沒出聲詢問就被慕容嘉賜的聲音阻止了。
屋內，九妹氣得直哆嗦，指著慕容嘉賜大喝：“你這死小子，這幾年不學好，哪裡學來的這些陰險狡詐的手段？”
慕容嘉賜面不改色，笑笑道：“是你教我的，有些時候，什麼原則，道義，這些通通都可以丟棄……”
“我那說的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候！”九妹怒道。
慕容嘉賜不置可否，很淡然地拈起茶杯，好一會，他清泉般的嗓音才緩緩開口。
“對我來說，這十年的每一刻都是那生死攸關的時刻。因爲我知道，我可能隨時都會沒命。被刺客刺殺，甚至是被身旁的人暗算。也因此讓我學會了一個道理。想要的，就要不顧一切地去爭取，不管使用什麼手段。卑鄙的，下作的，那又如何？最後的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他一字一句，聲音平靜得像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狐娘，你要想清楚了……”他轉向九妹。“如今你深陷販賣兵器一事，這在當今朝廷可是大罪。任何同你有關之人都會受到牽連。加上這次的慕家滅門案，你若想脫身，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雖爲新皇，但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去包庇一個罪犯。況且我也只是表面風光，其實處事還是要受到諸多牽制。但是，若你成了我的妃子，試問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敢再查下去？而我，也可以用此藉口，堵住那些老匹夫的嘴。如此一來豈不是甚好？”
“甚好？甚好你個頭啊！”
九妹一掌拍向他腦袋。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的不是吃飯睡覺這些小事，而是人生之中的頭等大事。怎的可以拿來當兒戲呢？再說了，你我並無感情，就是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最關鍵的是，我比你大了幾百歲啊死孩子！瞇九妹奶奶我到處坑蒙拐騙的時候你個小娃子還沒出生呢！”
她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但是顯然，咱們的新皇殿下並不這麼認爲的。
“首先，我並不認爲此舉便是當婚姻大事爲兒戲。至少我是十分認真的，到了納妃之日，我也會將儀式辦得風風光光。或者你可以直接當我的皇后，只是皇后要負責打理六宮。我猜想你不會喜歡受這些束縛，才讓你當我的妃子。
再一個，你或許對我無情。亦或許同你上次所說，心中已有中意之人。這些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你有情便好了。若你喜歡，我可以承諾，將來縱然有佳麗三千，我也會獨寵你一人。
至於最後一項，那便更不用擔心了。你雖然比我大，但是走出去給任何一人看了，都只會覺得你我是年紀相當的一對而已。如此，你還有什麼顧慮嗎？”
九妹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沒了反駁的話。
話說，這小子是什麼時候對她有意的？十年前？那時他不是才十歲左右而已嗎？
嘖嘖，這古代人就是早熟。
“總之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的。你還是趁早放棄這個念頭。大不了我不要這西瓊國的產業了，帶著我的夥計到別的地兒去。我就不相信這六界這麼大，還能沒個容身之所？”
慕容嘉賜像是一早就猜到她會這麼說，臉上帶著十分自信的表情。挑眉反問：
“你確定你能走得了？”
“怎麼走不了？我……”
九妹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頓住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將雲雀怎麼樣了？”
慕容嘉賜笑瞇瞇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當朝七星堂？你那小丫鬟是雲雀所變，自然屬於七星堂的職責範圍。”
“你拿雲雀威脅我？”九妹直直地盯著他。
“我說過，這幾年，我學會了想要什麼，就要不擇手段地去爭取。或許你會怨我，但將來我會用真心來彌補……”他的眼神很真誠，真誠到九妹有一陣的恍惚。
如若不是他用這種極端的手段，她想，她或許會答應的。
“我……”
她剛想說她要考慮考慮，突然有一道無形的氣流將她的身子捲了起來。隨即“啪”的一聲，房門被打開，驚得門外的士兵皆是一震，紛紛拔劍。
“何方妖物？”
“慢著！”
慕容嘉賜伸手止住他們的動作。
看著九妹不受控制地被往門外捲去，眼神微微瞇了起來。
“狐娘，方纔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考慮考慮。雲雀的命，還有你狐媚樓諸多手下的命，皆在你一念之間。”
……
狐媚樓
“師父，你這麼急著將我弄出來做什麼？我還有話沒同他說完呢！”九妹在房中走著，焦急得不得了。
原本還想趁機嚮慕容嘉賜探探口風，看能不能打聽出雲雀究竟被關在哪裡。她也好找機會有所動作。可是哪裡知道就被她師父給帶了出來？
蒼陰沉著臉，冷冷瞪她一眼。
“還有什麼好說？等你答應他做他妃子嗎？”
九妹一屁~股坐下，嘟著嘴喏喏：“真要是沒轍，這也是個辦法啊！反正當妃子，又不是讓我去做勞工當苦力，我又不虧！”
“你……”蒼額角青筋暴突，絕美的臉因爲憤怒而微微抖動著。忽而，他又冷笑一聲。“這怕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吧？你不是一直就想攀附上權貴，做人上人嗎？這西瓊國的新皇，倒是正合你的意！”
這話中滿是諷刺，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
九妹的臉一下就白了，死死咬了咬嘴脣。
“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嗎？”
蒼勾起嘲諷的弧度，挑眉：“難道不是？”
九妹的嘴脣霎那變得毫無血色，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裡是濃濃的受傷，難過，幾乎要哭了出來。
看著她這副模樣，蒼的心尖一疼，有些懊悔起來。
方纔他到底說了什麼？
“九妹，我……”
“你不用再說了！”九妹突然爆發，大喝著打斷他的話。“對，我就是喜歡攀附權貴愛慕虛榮，我就是一心想要往上爬，當上新皇的妃子，這樣我就可以一生無憂無慮，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滿意了吧？既然你覺得我是這等人，那我明日就去找嘉賜，告訴他我應了他提的條件！”
她說著，一轉身就衝出了房間。
雖然她極力忍著，但蒼開始可以看到她眼角一閃而過的淚光。
他的拳僅僅握起，後悔，懊惱充斥了他的胸腔。
方纔他是太生氣了，竟然說出那等傷人的話？一想到靈兒所說的，關於命格簿裡的事，他就變得無法控制自己。
真是該死！
蒼手掌一用力，身旁的桌案就噼裡啪啦變成了一堆木屑。塵屑飛揚，映襯出他駭然恐怖的臉色。
……
“什麼嘛！說我攀附權貴，想做人上人？他憑什麼這麼說？他只是我師父而已，而且還是個連拜師儀式都沒有過的半道師父，他憑什麼對我評頭論足的？哼！”
九妹一邊恨恨地自言自語，一邊踢踢踏踏地往狐媚樓後的別院走。
忽然“哐啷”一聲，像是什麼摔在地上的聲音。
九妹擡頭，就見福三怔怔地站在她面前不遠處，像是見了鬼一樣地看著她。一隻臉盆倒扣在腳邊，撒了一地的水。
“福三，你做啥子？放心，你狐娘我不是鬼！”
話音剛落，福三卻一下子衝到她腳邊，抱著她嚎啕大哭。
“狐娘，你可回來了狐娘！”
九妹被他這激動法嚇了一大跳，心想自己在這幫夥計中原來這麼的受歡迎？幾天不見就成這副模樣了？
“好了，你先起來吧！其他人呢？怎的我回來發現這兒越發冷清了？”
福三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淚。
“其他人都被抓去了，說是要他們配合官府查案。剩下幾個新來不久的夥計，看看狐媚樓成了這番模樣，就收拾東西跑了。如今也就只剩下小的和幾個姑娘們還留在這兒等狐娘你了！”
九妹看了一眼她一手建立起來的狐媚樓，心中暗道，沒想到短短十年，當年那個不懂人情世事的小嘉賜，竟然會成長爲這麼富於心計的人。他怕是知道只憑雲雀一人恐怕很難制住她，於是將狐媚樓無辜的夥計們都抓了。
她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法一下子救出那麼多人啊！
“對了狐娘！”福三抹了一把淚。“官府怎的會將你放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