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城內(nèi)只有一間客棧,名爲(wèi)月都客棧,這家客棧只接受寒冰宮的人以及三國國主入住,其他人想留宿也只能去月都外圍的客棧。
到了公子寒住下的房間外,白憂正想敲門,卻聽見了姬炎的聲音,手指頓住,聽見姬炎道:“就因爲(wèi)我殺了白月,所以你那天才沒有去找我?”
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被提到,白憂抿了抿脣,垂下手,站在門前沒有動。
屋內(nèi)姬炎又道:“不過是殺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凡人而已,帝傾寒,你竟能對我絕情至此……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會不清楚,你竟不讓肖採跟在你身邊,那白憂究竟是什麼人,值得你爲(wèi)了他這樣做?”
姬炎的聲音已是怒不可遏:“好,你不肯說是吧,今天我可不怕你,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出來!”
屋內(nèi)突然安靜了下來,白憂一直沒有聽見公子寒的聲音,心底正覺得奇怪,突然有一聲壓抑的悶哼低低響起,白憂眼眸一凝,雙手猛地推開房門,衝了進(jìn)去,裡面的情形卻讓他又怔在了門口。
公子寒坐在牀上,後背靠著牀柱,他的外袍被人脫下扔在了地上,只穿著一件雪白的單衣,衣襟大開。姬炎也是衣衫微亂,雙手正將公子寒的手按在牀柱上,頭埋在公子寒胸口。聽見動靜,他才擡起頭向這邊望來,白憂這纔看見公子寒脖子和胸膛處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了被人咬出來的紅痕,而在他左邊胸膛有一處咬得特別重的地方,傷口已經(jīng)微微滲出血絲。
公子寒也擡眼看向白憂,深紫色的眼底依然沒有什麼情緒,眉宇間倦怠依舊,只是眉頭微微蹙起,白憂與他視線一撞,心底竟莫名的涌起一股怒氣,眼中寒意浮起,拔劍便向姬炎刺去。
姬炎身形一動不動,只在劍尖快要觸到他身體時伸指輕輕一彈,白憂手中的劍便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彈開了。他收住幾乎要飛出去的劍勢,抿緊了脣,目中寒意更甚,從這一劍他便已經(jīng)知道了姬炎不是凡人,凡人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彈開他這一劍。
姬炎道:“就這麼一個廢物,既不能保護(hù)你也不能幫你完成計劃,你留他在身邊有什麼用?倒不如我?guī)湍闱謇砹怂覀冊倮^續(xù)剛纔的事……”
姬炎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只見他擡起一隻手,手中突然升起一簇紅紅的火焰,豔麗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魅惑。白憂雙脣越發(fā)抿緊,卻依舊毫無懼意的拿劍指著他。
姬炎道:“倒還是有幾分傲氣,可惜你在我手下連一招都撐不住,依然還是廢物!”
公子寒這時卻突然出聲了,只聽他淡淡的道:“姬炎,你這張嘴若是再這樣厲害,遲早有一天會害了你。”
姬炎一怔,手中的火焰頓時散去,他突然反手緊緊抱住公子寒的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軟軟道:“公子,我再厲害,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啊,炎炎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
前一刻還是要?dú)⒘税讘n的兇狠模樣,此刻卻倚在公子寒懷中撒嬌,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快,連白憂也看得愣了一下,手中的劍不知是該繼續(xù)指著他還是收回來。
公子寒對姬炎的軟語無動於衷,只道:“你出去吧。”
姬炎身體一僵,垂眸遮住眼底的陰霾,道:“明早我會來接公子?!闭f完便轉(zhuǎn)身出門,看也沒看白憂一眼。
白憂把劍收回劍鞘中,看向公子寒,視線在觸及他的胸膛時又很快收回來,雙脣依舊緊抿著。
公子寒在白憂進(jìn)來後一直到現(xiàn)在姿勢都沒有變過一分,見白憂只顧著看地面,只好道:“你扶我起來?!?
白憂這才意識到公子寒怕是之前被姬炎施了定身術(shù)之類的法術(shù)纔沒辦法動彈,但公子寒只不過用一滴血就能讓李生財飛昇成仙,靈力應(yīng)該極高,又怎會解不開姬炎的法術(shù)?
心底疑惑,白憂卻沒問,只依言扶了他起來,正要問扶去哪兒,公子寒已經(jīng)道:“扶我去沐浴。”
白憂面色一僵,扶著他到了浴桶前,浴桶很大,裡面熱氣騰騰,白憂卻停下沒了動作。公子寒視線瞟向他,竟突然帶了幾分無奈道:“替我寬衣,你幫我洗?!?
白憂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當(dāng)真不能動?爲(wèi)什麼不解開?”
公子寒面色一寒,眸底浮上一絲恨意,又很快散去,冷聲道:“你若是不想去接你妹妹,我不介意你就這樣與我在這裡站上一夜?!?
提到白芷,白憂這纔想起自己來這裡是爲(wèi)了什麼,當(dāng)下果真沒了猶豫,替公子寒脫下衣服,不去看他的身體,扶他坐進(jìn)浴桶中。
公子寒眉頭微皺,又很快舒開,白憂胡亂拿帕子在他身上擦洗了一遍,便又將公子寒扶出來擦身穿衣,動作極快,前後所用總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公子寒任他將自己扶到牀上躺好,也沒再說什麼,只垂眸一直看著自己胸口的傷,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憐。白憂原本打算告訴他自己要去雪峰洞接妹妹,卻在看見他的神色後沉默了一會,然後掏出自己隨身帶著的金創(chuàng)藥,上前將他衣襟打開,認(rèn)真的給他上藥包紮。
白憂將公子寒衣襟拉好,又撫平上面的褶皺,再替他蓋好被子,這才道:“我要去雪峰洞?!?
公子寒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道:“我給你六天的時間,如果你不回來,那我就只好親自去找你了?!?
聞言,白憂抿了抿脣,知道公子寒這是在告訴他不要想著逃跑。等公子寒睡著了,白憂又看了他一眼,這才轉(zhuǎn)身出去了。
然而打開門,卻看見一身黑衣的肖採正站在門口,面上還帶著一絲無法掩去的疲憊之色。肖採看見白憂也是一怔,隨即眸中浮上狠戾之色,狠狠的看著白憂。白憂不看他,反手將門關(guān)上,從他身邊走過時,鼻間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
肖採也沒說話,依舊站在門邊,彷彿並不打算進(jìn)去。在白憂走到樓梯口時,肖採突然開口了,聲音壓得很低,道:“白憂,你如今已經(jīng)是公子的人,記住那天公子和你說過的話,你若是敢做出對不起公子的事,我會讓你和你的寶貝妹妹都生不如死?!?
白憂腳步微頓,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下了樓梯。
肖採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大概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傳進(jìn)去,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終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天界,帝閣。
鳳傾城穿著一件火紅的錦袍,錦袍上繡著暗紅的花紋,長髮披散下來,垂在腰間,髮尾還在滴著水珠,顯然是剛沐浴出來。這時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從門口進(jìn)來,堅毅俊美的面容不茍言笑,他像是沒想到鳳傾城會是這種樣子,不由停在了門口,目光直直的看著腳下地面,不敢再看鳳傾城。
此人正是鳳傾城的心腹,天界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萬俟泠。
鳳傾城輕輕一笑,道:“萬俟將軍,你這麼晚來找我,出什麼事了?”
萬俟泠道:“剛纔新飛昇上來一個小仙,臣特地趕來稟報陛下。”
鳳傾城道:“天界時有飛昇上來的小仙,以前也不見你稟報過,如今這個可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萬俟泠一字一句道:“這個小仙名叫李生財,飛昇的原因是因爲(wèi)得了公子寒一滴血?!?
說到公子寒時,萬俟泠微微頓了一下,像是不習(xí)慣喊這個名字。
鳳傾城神色一變,又很快恢復(fù)正常,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萬俟泠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見鳳傾城美麗的面上神色如常,也不再說什麼,轉(zhuǎn)身退下了。
等到萬俟泠離開,鳳傾城才擡起自己的左手,眼睛盯著雪白細(xì)膩的手掌,冰藍(lán)色的眼底眸色複雜。
他的左手,正在無法抑制的微微顫抖著,不知道到底是因爲(wèi)興奮還是因爲(wèi)害怕……
雪峰洞。
白憂站在洞外朝裡看去,洞內(nèi)十分昏暗,偶爾還有刺骨的寒風(fēng)從裡面刮出來,直覺告訴他這裡面很危險。但一想到妹妹白芷此時就在裡面等著他,白憂就再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走了進(jìn)去。
山洞內(nèi)只有一條路,路很長,一直往更深的黑暗裡延伸,彷彿永遠(yuǎn)都走不到盡頭。儘管白憂內(nèi)力深厚,可以運(yùn)功抵禦寒氣,但在這洞中呆久了也是難以忍受,真不知道白芷現(xiàn)在到底怎麼樣了……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石門,白憂目光一凝,趕緊走上去,右掌用力往門上一推,石門應(yīng)聲而開。
眼前一亮,白憂被這突如其來的光芒刺得閉上了眼睛,還未睜開,便有一個嬌小柔軟的身體撲進(jìn)了他的懷抱,只聽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哥哥!”
白憂睜開眼,雙手抱住妹妹的背,見她面色紅潤,身體也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小芷,這些天委屈你了,一個人有沒有害怕?”
白芷將臉在白憂懷中蹭了蹭,才擡起頭看他,搖頭道:“小芷不怕,因爲(wèi)我知道哥哥一定會來接我的?!?
白憂摸了摸她的頭,這才放開她,轉(zhuǎn)眼打量起這間冰室來。冰室內(nèi)有桌有牀,四周還點(diǎn)了很多蠟燭,將室內(nèi)照得亮如白晝。
白憂道:“小芷,這些天你就一直住在這裡?”
白芷道:“嗯,說也奇怪,這間冰室雖然到處都是冰,但我卻一點(diǎn)都不覺得冷。而且這幾天每天都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哥哥來和我說話,不然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可真是要悶死了?!?
白憂道:“很漂亮的哥哥?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白芷搖頭道:“不知道,他不願告訴我,不過他人很好,待我也很溫和,應(yīng)該不是什麼壞人?!?
白憂卻沒因爲(wèi)她的話而放心,反而隱隱有一抹擔(dān)憂,道:“那漂亮哥哥都與你說些什麼了?”
白芷道:“也沒說什麼,他讓我在這裡等哥哥來接我,還說他不會傷害我,讓我不要害怕?!?
白憂抿了抿脣,拉住白憂的手,道:“走吧,哥哥帶你離開?!?
兩人行至雪峰洞口,白憂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將白芷護(hù)到身後,他的手剛摸上腰側(cè)的劍柄,從洞口突然涌進(jìn)來一股濃烈的黑氣,這氣味刺鼻難聞,他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