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二哥摳鼻屎,她也覺得好看吧。”
她舞著手中厚厚的信,回頭,手指輕戳騎車人瘦削挺拔的背,“睿二哥,你真不看一下啊?人家寫了三十頁哪,還有照片,喏,蠻好看的。上次可愛的你不喜歡,這次的女孩好漂亮,你看看嘛……”
單車刷地停下了——
白衣黑褲,乾淨得像是從漫畫裡出來的優(yōu)等生回過頭,目光滑過她遞上去的信紙,一擡,握筆太久而有薄繭的食指用力戳向她披著微卷劉海的額頭,無奈地同她大眼相瞪,“你這丫頭……”
剩下的話,他總是不肯說完。
若是她可憐那些寫了信的女孩,央求他看一看,他便有些氣地把車騎得飛快。
風呼呼地淌過她耳朵,她緊環(huán)住他精瘦的腰,把額頭貼上微熱的白襯衣,“睿二哥,你慢點……”
唐花枝在後面騎著車奮力追趕,“哥,你等等我呀……你丫~!我要給唐老爺子告狀去,你不安好心,要扔了他心肝寶貝。”
唐睿不吭一聲,也沒有降下速度。
那些有關於少年、少女的情愫,一時又融進明黃暖昧的風裡,擦過身去……
她早該看出端倪的,可又怎麼會看得出來……
從小她就同花枝一齊喊他睿二哥,就只當他是個哥哥。
兩家那麼親,她又喊鄒榕乾媽。從穿著開襠褲時起,就一塊兒玩到大。
那些她以爲平常的往事,直到事後追究起來,才驚覺別有洞天。
她天生平衡感極差,學騎單車老是摔跤。爸爸又不肯特殊待遇,只能讓她自己上學。
是唐睿主動請纓,載她去學校的……
她怕摔,坐在後面把他衣服拽得死死的,一到轉(zhuǎn)彎處就晃。剛開始摔了好多次,可他都護著她,從沒讓她真正摔著過。倒是唐睿墊在她身下,受傷過好幾次。
怕回家被罵,更怕牽連了她,他就買了藥,就在街角,捲起褲腿抹藥膏。
她蹲在他面前看著那巴掌大的污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唐睿哭笑不得,“七七,別哭了,醜死了你。你把眼睛哭紅了,回家你爸一準兒以爲是我把你摔著了,以後不讓我載你回家怎麼辦。”
那時家屬院裡的阿姨看見他們回去,都開玩笑說唐家老二和他小媳婦兒回來了。
那時兩家聚會,鄒榕常抱著她,揶揄地對宋重天說,“認什麼乾媽啊,遲早是我家老二的媳婦兒。”
他對她那般好,甚至超過了對唐花枝的關心。
曾經(jīng)所有人都以爲,是這樣的。
像電影裡,小說裡,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遲早有一天她會從唐睿的小媳婦兒變成他真正的媳婦兒……
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在一起……
如果陸子翊沒有出現(xiàn),如果爸爸和陸家沒有談起這門婚事……
可惜,沒有如果。
是她太遲鈍,察覺得太晚了。
那晚在家屬院門口,唐睿將她堵在她家樓下小花園裡。
“七七,是真的?”清冷的月光給他的臉抹上了一層晦澀的光影,他認真地看著她,眉宇間有極力控制的忍耐,“你談戀愛了?”
她仰著頭,看清他眼裡涌起的情緒,終於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