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談什麼？”
老道淡定的看著陳陽，“人都已經被你打死了，還有什麼好談？這裡還有一個活口，你想知道什麼，大可把人帶回去盤問。”
陳陽搖了搖頭，“他是他，你是你，這些魔教妖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上你，如今又有信物在這兒，我很合理的懷疑，前輩你和蠱神教有勾連，所以，前輩不把事情講清楚，就想憑三言兩語置身事外，恐怕是不行。”
“呵，小小年紀，咄咄逼人，報國寺的和尚，沒教過你尊敬長輩麼？”
老道的臉色略有一些難堪，好歹他也是一位道真境中期的存在，肯給陳陽臺階下，他應該燒高香了纔對，誰曾想這小子不僅不下這個臺階，還一口一個和魔教妖人勾結，實在是惱人。
當真是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對大峨山佛門一脈本就不怎麼感冒，剛剛陳陽又當著他的面，將末法處決，直接讓他對陳陽的好感盡失。
陳陽卻無視他的難堪，“前輩，我可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你如果還想過安穩的隱居日子，最好把情況說明清楚，現在只是我在問你，如果前輩不配合，上報官方，到時候官方派人下來找你，恐怕就沒我這麼好說話了。”
言語之中，威脅的意味太明顯了。
“就算是報國寺玄字輩那幾個老傢伙在我面前，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小夥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自己堂堂道真境，居然被一個造化境的小年輕給威脅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前輩，現在不是倚老賣老，就能解決問題的，我只能跟你說，問題很嚴重，你如果不配合，自然會有人來讓你配合。”
玄通和玄清會不會這麼和他說話，陳陽不知道，但是陳陽知道以玄靜那張嘴，要是聽到這話，多半會把這人罵得狗血淋頭。
“哼！”
老道徹底怒了，直接冷哼一聲，身上的元神威壓綻放，直接朝著陳陽壓了過去。
周邊的野草都被壓得匍匐在地，那個蠱神教的中年人，更是心中一緊，瑟瑟發抖，雖然威壓並不是針對他，但依然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這老道的元神強度，應該在三百品以上。
確實夠強。
至少比陳陽一百八十多品的元神要強出很多，但是，如果只是抵抗威壓，陳陽現在的元神強度完全夠了。
元神能量遊走全身，瞬間便將那種泰山壓頂般的壓力驅退，陳陽面色泰然。
“咦？”
老道詫異的看著陳陽，這小子居然無視他的元神威壓，而且，從這小子身上，他居然感覺到了元神的波動。
造化境怎麼可能有元神？
法寶？
還是說，這小子身上帶著什麼修煉到了道真境的靈物？
老道心中泛起了嘀咕，難怪能這麼輕易斬殺了兩個造化境後期的修士，這小子的確有點門道。
想到這兒，老道開始正視面前這個青年了。
陳陽道，“前輩如果想殺人滅口，晚輩也樂意奉陪，不過，屆時，可就坐實了你勾結魔教妖人，與蠱神教沆瀣一氣的罪名了……”
老道聞言一滯。
動手，當然可以，但是動手他就輸了。
這小子扯起虎皮當大衣，口口聲聲代表官方，他久居山林，雖然不知道陳陽的話有幾分真假，但是他卻知道末法等人的尷尬身份，蠱神教的人，確實不算什麼好人。
他現在在乎的，只是面子的問題。
“進來說吧。”
權衡再三，老道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轉身朝洞口走去。
陳陽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一位道真境中期，確實很強，現在的陳陽肯定不是對手，蜈老雖然不在，但有黃鼠狼王操控小白蛇傍身，他自問就算打不過這老頭，他也不可能留得下自己。
他直接跟著老道進了紫蘭洞，中年道人也是神情緊張的跟著走了進去。
剩下一個蠱神教的中年靈境修士，站在原地，根本動都不敢動。
……
山洞中。
空間還算寬敞，光線也還不錯，外面的陽光斜照進來，在地面上散射，把整個空間照的通亮。
洞內像是一個大型的客廳，擺著一些木椅木桌，以及一些日常起居的用品，靠裡的洞壁上還有一個洞口，洞口用門簾攔著，裡面應該是臥室之類的地方吧。
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中年道人給陳陽遞過來一個木椅子，陳陽也不客氣，堂而皇之的坐下。
老道先是沒有理會他，而是來到牆壁上的一處神龕前，燃了一炷香，朝著龕中的神像拜了拜。
陳陽瞟了一眼，神像的前方放著一塊神牌，上面有神像的尊號。
純陽祖師呂洞賓。
看來，先前末法和尚說這人是純陽觀的人，應該是真的無疑了。
純陽觀早就毀了，道觀都已經荒了，怎麼還會有人留下？而且還是道真境的高人。
有這樣一位存在在這裡，純陽觀怎麼可能敗落成那樣？
洞裡一片寂靜，老道恐怕心裡也在盤算，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陳陽不動聲色，十分淡定的坐在那兒等著。
等老道拜完神，迴轉過身來，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簌簌聲響，下一秒，一道白影破空而至，直接闖進了山洞中。
老道霎時警覺。
而那白影卻直奔陳陽而去。
“前輩不必緊張，我的一位朋友而已。”
陳陽的聲音響起，白影來到陳陽身側，落在了他的左肩上。
一條蛇，頭生雙角，腹生四爪，背生雙翅，一條活脫脫已有幾分龍形的小白蛇。
“啊？”
中年道人哪裡見過這個，驚呼了一聲，從這條小白蛇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趕緊退到了老道的身邊。
“騰蛇。”
老道倒是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條小白蛇的來歷，也感受到這條蛇身上那恐怖的氣血能量。
如果換做以往，要是在山中遇到這般的存在，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將其拿下。
這等級的騰蛇，明顯已經沾染了真龍的氣息，不說抓了做寵物，其身體也是用來煉丹製藥的極佳材料。
可是現在，很明顯，這條騰蛇和陳陽關係匪淺，這小子是在給他下馬威，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有些行爲，根本不用明說，懂的都懂。
他要是真想對陳陽動手，此刻也該仔細掂量掂量，憑他的實力能不能將這一人一蛇的組合拿下，這裡距離大峨山報國寺可不遠。
真撕破臉皮，他以後恐怕不會有什麼安寧的日子可以過了。
老道扯過一張椅子，在陳陽對面坐了下來，“小友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
這會兒，他的態度倒是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表現出敵意。
陳陽微微頷首，“那就先從這扳指說起吧，這是丁煥春給你的信物，你們是什麼關係？”
如果打起來，他不僅能保證全身而退，還能保證至少將老道的這個徒弟拿下，所以，只要這老道足夠聰明，就應該能認清楚形勢。
“丁煥春……”
老道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
“前輩儘管說來，時間還早，我等得起。”
“呵。”
老道苦笑了一下，隨即說道，“當年我在二峨山渡劫道真，被天雷重傷，山中一羣成了氣候的靈獸，欲乘人之危，危急關頭，恰好被丁小友碰上，出手相助，趕走了那羣靈獸，救了我一命……”
“作爲回報，我曾經許諾過，會幫他做三件不違背原則的事，這枚扳指，便是信物，無論什麼時候，他或者他的後人，拿著扳指來找我，我會出手相助……”
……
陳陽聞言，有些古怪的看著面前的老道，“真的假的？”
“老道我還不屑於說假話。”老道正色說道。
“好，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吧。”
陳陽也不在意，直接進入下一話題，“他讓你幫他做過什麼事？”
老道略微猶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陳陽道，“前輩，丁煥春的事，現在鬧得很大，你如果不想受到牽連，最好還是一五一十的講出來。”老道說道，“到目前爲止，他只讓我幫他做過一件事……”
“說來聽聽。”
“我也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他來找我，說想要換一具肉身過活，他看上了紫芝洞那位山君的肉身，希望我能幫他。”
“你幫了？”
陳陽挑了挑眉，丁煥春那天人肉身，是這麼來的麼？
“他當時不過區區靈境，根本碰不了那肉身，我自然是幫了。”
話說到這兒，老道並無避諱，“我替他從墓葬中取出肉身，和另外一位道友一起，幫他將肉身中的執念祛除，隨後幫他的元神與肉身融合……”
“另一人是誰？”
“我和此人的接觸不多，丁小友叫他黃龍前輩……”
“黃龍？”
陳陽聞言，臉色微變，這裡頭，還有黃龍道人的事呢？
丁煥春居然還和黃龍道人有舊？
他有些短暫的失神。
“我和黃龍道友選擇幫他，也是有點私心，畢竟幫他磨滅天人境肉身中的執念，對我們的心境提升都是有極大的幫助的……”
老道嘆了口氣，“那次之後，我們就再沒有見過，離開之前，他說要去嬈疆，後來，我聽說嬈疆出了一個蠱神教，教主神秘而強大，當時便心想，大概便和他有關吧。”
……
“只此一事？”
“只此一事，我與他的交集，也僅限於此。”
“那今天這些人來找你，又是爲了什麼？”
“這事你該問剛剛死在你手上的那兩人。”老道很快恢復了氣定神閒，“貧道這幾日都在山上採藥，纔剛剛回來，便碰上這事。”
陳陽往他側後方站著的中年道人看一眼，那道人迴避陳陽的目光，顯然知道這不是他能多嘴的時候。
“外面那人，進來。”
陳陽直接喝了一聲，語氣強硬。
洞外那名蠱神教的中年男子，懾於陳陽的威嚴，連逃都不敢逃。
陳陽的話音落下不久，中年男子便快步跑了進來，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我什麼都說，不要殺我。”
進門見到陳陽，中年男子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戰戰兢兢，抖如篩糠，陳陽都沒有問話，他已經三魂去了七魄。
好歹也是一位靈境，面對死亡，竟是這麼不堪。
“叫什麼名字？”陳陽直接問道。
中年男子跪在地上，趕緊說道，“我叫韓若風，嬈疆石鼓山的弟子，外面的兩位，蠱神教的兩位護法，王鵬舉和末法。”
“王鵬舉？”
陳陽挑了挑眉。
這個名字讓他感受到了些許的熟悉，彷彿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中年男子連忙說道，“王鵬舉是牛頭山王家的老祖……”
牛頭山王家麼？
陳陽聞言，眼神微動，難怪聽著熟悉。
前段時間收拾王耀祖的時候，便聽王耀祖說，他爺爺便叫王鵬舉來著。
意外收穫。
這一家子，真的快團團圓圓，和和美美了。
既然是這人，那死了也就死了吧，沒什麼可惜的。
陳陽轉而問道，“你們大老遠的跑這兒來尋張道長，所爲何事？”
“我們是奉了教主之命，來找張道長，給張道長送信，讓張道長去什麼老地方見面……”
韓若風真的是嚇慘了，竹筒倒豆子一樣，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陳陽眉頭皺起，奉教主之命？
丁煥春不是已經死了麼，哪裡還來什麼教主之命？
“你們教主什麼時候給你們下的令？”陳陽沉聲問道。
韓若風道，“差不多，有十來天前了，我家在昆市，有自己的產業，十來天前，末法和王鵬舉兩人找到我，在我家裡藏了幾天，四天前，讓我開車帶他們入蜀，我們先去了貢市，見了一人，之後纔來的這裡……”
十來天前？
應該是在斬屍大會之前吧？
也就是說，王鵬舉和末法和尚，實際早就從山裡逃出來了，在昆市避了避風頭，這才入蜀辦事。
這麼說起來，他們奉命，應該也是奉的丁煥春死前的命令。
陳陽冷聲問道，“你們不知道你們教主已經死了麼？”
人都死了，還冒這麼大的風險執行舊命，這幫人的忠心程度是真的沒誰了。
“消息被封鎖了，我們多番打聽，也沒打聽到具體情況，只知道蠱神教被覆滅，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被抓了，但教主的生死，我們並不知道，末法執意要完成教主的命令……”
“這裡只是第二站，原本我們打算給張道長傳話過後，便動身去西疆神火宗的……”
……
韓若風爲了保命，根本不敢有絲毫的隱瞞，事無鉅細，什麼都說。
“你們在貢市見了什麼人？”
“我不清楚，我只是負責給他們開車，安排食宿，當時在貢市，我只在酒店等他們，他們出去見了什麼人，我並不知情。”
“西疆呢？你們準備去神火宗做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猜測他們應該還是想去投奔神火宗，畢竟他們現在被通緝了，到處都在抓他們，已經沒有容身之處……”
……
從韓若風的口中，倒是得到了不少的信息，但是疑問也不少。
陳陽把目光往老道看了過去，“前輩，他口中的老地方是什麼地方？”
“這……”
老道聞言一滯，想了想，說道，“我和他交集不多，仔細想來，應該只有一個地方……”
陳陽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四盤山，鐵象寺。”
老道也沒有賣關子，直接給出了答案，“我和黃龍道友，當年便是在四盤山的鐵象寺，幫他把天人法身中的執念抹除，讓他的元神得以和肉身融合，所以，要說老地方，大概就是這裡了，也許許他是想讓我兌現諾言，幫他做第二件事了吧……”
陳陽認真的看著面前這老道，想從他臉上看出他有沒有說謊的痕跡。
“貧道不屑於說假話，你願意信就信，不願意信便罷，想要給貧道扣什麼勾結魔道妖人的帽子，也悉聽尊便……”
老道一臉正色，他能感覺到陳陽話中的質疑。
“我還什麼都沒說，前輩何必這麼激動。”
陳陽攤了攤手，“咱們換個話題，聊點輕鬆的，前輩爲什麼會在這裡隱居？憑你的修爲，想要重振純陽觀，應該很簡單吧？爲何能眼睜睜看著純陽觀沒落？”
“這個問題，是私事，貧道應該沒有必要回答吧？”
張知行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不相干的問題，他是半點都不想回答。
“行，前輩不肯回答也沒關係。”
陳陽淡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貴派有一位前輩，號玉連山人，不知前輩是否認識？”
玉連山人鄧玉連，和祖師龐光林有舊，傳言說她去了龍門山便再沒有回來，很可能死在了龍門山。
陳陽去龍門山找過，並未尋到她的屍骨，但純陽觀的乾坤一氣爐是在龍門山無底洞發現的，可以推定她卻是去過那裡，雖然沒找到屍骨，但也不代表她沒死在那兒。
畢竟，屍身被什麼野獸吃了都是有可能的。
現在遇到同爲純陽觀弟子的張知行，陳陽也就是隨口一問，萬一這位玉連山人成功突破造化境，活了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