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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絕望掙扎

龍筱幽緩緩走出巷子,她呆呆的望著他消失的拐角,那裡似乎突然成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通道。而那個世界,似乎很奇異,很可怕……!龍筱幽信步走在城市的青石板路上,兩排林立的店鋪飛速從他心裡消逝!很多東西,它們未必會進入你的眼裡,但你卻無法阻止它們路過你的心!

任何一個人或一件事情,當他路過你的心,劃過一道淺淺的痕!你就無法不讓它們留下痕跡!同樣的,當我們路過別人心裡時,千萬不要當作無所謂,當我們也留下那道無法磨滅的痕時,我們的某些東西實際上已經駐足在那了!

龍筱幽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從不肯去讓任何人在自己的世界裡留下一絲痕跡,卻始終是在欺騙自己,也無可避免的落入了別人的世界裡。一切的一切彷彿偶然,卻又都那麼自然。他從來不去進入自己無法掌握的局面,一旦發覺局面脫離了自己的掌握,他就會去把一切毀滅,讓事情終止!

他本意絕不是要這樣,但既然逃避不了,他實在也無可奈何!無意識的走進一家酒樓,兩盤小菜擺在那,筷子動也沒動。當龍筱幽舉起第二瓶酒時,他的頭已經微微暈眩了!他突然明白,爲什麼那些頂著極大壓力的人這麼喜歡“醉”!的確,那些承擔大事情的人,一定會面對很大的壓力!當承受不住的時候,如果不能很快解決,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忘記,讓自己平靜下來。

酒精可以麻痹人,讓人暫時忘記一切,可以暫時安靜!突然,龍筱幽心裡升起了很重的悲哀,是爲“他”悲哀!他突然想到,當自己從前絕望、無助,對多面對的事情無能爲力的時候,他好想失去意識,哪怕一瞬間也好!能夠放下,能夠平靜是多麼的幸運!可又是多麼難以做到!無論是現實,是責任,龍筱幽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去推脫的人。

說實話,龍筱幽是一個善於逃避的人!但是,他也是個理智極度清楚的人。他明白,逃避只能暫時離開事情的表面,卻不能解決問題。只要你遇到一件事情,就不可規避的要留下一些“痕”。而這些“痕”也已經把你牢牢的拉住。即便能比開一時,早晚仍是要去面對的。

所以,龍筱幽每當遇到一件事情時,他寧願毀滅一切,也絕不讓自己有很多失誤!因而,他曾有無可解脫的“痛”,那個“痛”在他幾乎已經忘記的時候,又一次纏上了他。雖然表面上一切仍平靜,但他知道,結局不會改變……

放下小杯子,龍筱幽把整瓶酒向嘴裡倒。一口氣將一瓶酒喝下去,龍筱幽的暈眩更重!可是他的臉上卻溢出久違的笑容。微薰的臉上,笑意盎然。遙望金陵城,傳流的人羣,一切彷彿都那麼美好。好久了……也許是從沒有過!龍筱幽好象從來沒覺得過這世界也會美好!他的心也從沒像現在這麼開闊、安逸……

龍筱幽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做人的信條“適度”,他忘情的欣賞的世界,忘情的痛飲著,全沒了以往的溫和,幽雅!周圍的人看著這個翩翩佳公子此時全無風度的樣子,個個都呆住了!人們在想,這個公子怎麼了?是落第了?家破了?還是情人……!龍筱幽從來也不是個會去在意別人眼光的人,仍然自顧自的放任!

他突然後悔自己以前爲什麼那麼想不開,偏偏把所有一切都看得那麼嚴重!自己究竟錯過了多少人生的美妙,錯過了多少可貴的東西!如果自己可以早早地看開點,也許一切都不至於會到了今天這無法收拾的地步!

現在,什麼阿若,什麼香水雲,什麼向子軒,什麼南方尊者、西方尊者,都去他的吧!幹我鳥事!你們有自己的事,我也有,我犯得著把一切都攬上身嗎!想開點,看開點!難得糊塗!幹嗎總和自己過不去……!

在所有人驚訝的注視下,龍筱幽身周已經傾倒著十幾個空酒瓶。這個數量怕是個粗豪的漢子也受不了,可龍筱幽去顯得那麼暢快!手裡拎著個空瓶子,吊兒郎當的走在大街上。微笑著對所有人,所有一切。年輕女子被他看得含羞且喜!男子被他看得目瞪口呆!老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龍筱幽什麼也不顧了,只郎當在天地之間,像一個落魄的公子隨性人間!左手拿起攤子上一個面具,比劃兩下連著銀子一起又拋下。右手又拿了把扇子,扇兩下,又連著銀子……!周圍人都看得暗暗惋惜,覺得這麼一個年輕人竟如此放浪形骸,實在可惜……!不知道遊蕩了多久,龍筱幽正在一個攤子上託著下巴看那小盆正“快活”遊弋的金魚。突然胳膊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帶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裡。“砰”一聲,龍筱幽嘟著嘴,輕輕揉著被牆壁撞疼的肩膀。一個聲音氣急敗壞的叫囂著:“混蛋,你在幹什麼!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你現在還有心情去喝酒!你不管她了嗎……”

龍筱幽惺忪著雙眼看看對面,讓眼前的多個重影可以合攏一些。看清了眼前的人:“誒!是你啊……!呵呵!走,你告訴我,這城裡還有哪的酒好喝,我請你喝!呵呵……”他無比詫異的看著龍筱幽,心裡一陣痛惜,恨聲罵:“混蛋!你怎麼能這樣!你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才華蓋世,正是應該有所作爲的。可你竟沉溺於醉生夢死裡,自甘墮落,你對得起上天賜予你的一切嗎……”

龍筱幽看著他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戲謔的笑著,眼裡滿是譏諷,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可笑事情,笑得幾乎岔氣!連連的咳嗽著:“你……你是在說話嗎……!我聽著怎麼那麼奇怪?你還有臉罵我?我有錢,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愛喝酒就喝酒,總比你還要欠債強……!”

他緊緊地皺著眉頭,詫異極了:“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龍筱幽撇撇嘴:“哼!別跟我說以前,以前怎麼了?我他媽算是看透了,你說得對,老子願意,誰他媽管得著!對吧?哈哈……”

“你,你不管她了……?”“誰……?你老婆……?哼哼!她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爹幫過我,我以前只是想報恩!可她自己犯賤,誰也救不了,我又能怎麼樣?誒!我勸你,你不是說要把她賣窯子裡嗎?我勸你快點,等她人老珠黃了,可賣不出好價錢了……”“你……你真是個畜生……”

“啪”龍筱幽對他出口不遜的回敬讓他吐出了兩顆牙齒:“哼!少他媽來這套,別跟我裝聖人!我畜生?跟你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呵呵!你知道嗎?我和公主兩個人在山裡待了好幾天,那情形……嘿!我不說你也能想到!哎!我真後悔,要是把她賣了,價錢一定比你老婆高多了!看來,我真的還有好多要跟你學呢……!”

他輕輕拭去嘴角的血絲,驚詫的凝視著龍筱幽,簡直沒辦法把他和一天前的那個驕傲年輕人當做一個人看!他想不出一個人要經歷什麼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這麼大的改變!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墮落,他甚至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墮落!

可是,他無可奈何!喪失了一切,他已經無力晚會!他後悔、絕望,甚至曾想要一死了之!但妻子的包容讓他失去了死的勇氣,連再次冒險去振作都不敢!龍筱幽說得沒錯,他的墮落很大程度是因爲安逸讓他失去了拼搏的勇氣!

一天天的墮落,他迷失了自我,每當清醒的時候,他都要頂著天大的痛苦。所以,他只有不停的醉,讓自己徹底迷失!可“他”遇到了他,“他”嫉妒、羨慕!他那麼年輕,才華無限,朝氣蓬勃!讓他嫉妒,也讓他愛惜!他相信,他一定會有所作爲。或許,他還能做到自己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不知不覺中,“他”把他當作了一個可以爲自己去實現願望的載體。他不停的刺激他,希望可以把他的鬥志激發到極點!從而去無限的發揮成就一番豐功偉績。哪怕自己會因此被他殺掉,他也甘心去做這塊墊腳石。他忘了,他只以爲悲痛才能激發一個人的無限,卻忘了那也能毀滅一個人的全部!

現在看來,自己的願望載體似乎已經步入了自己的後塵!爲什麼?是天意?上天難道連一個讓自己把願望依附別人的機會都不肯給?還是……,這是自己做錯是事情!如果是那樣,那就是自己毀掉了自己的夢想,毀掉了他?那自己的曾經,真的是自己毀滅的……

不……不會的!不行,一定不能讓他墮落下去,必須馬上喚醒他,讓他振作起來!可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小巷子裡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地上的酒瓶依舊安靜的躺著,他失神的四下張望著。衝出街角,外面只有海潮一般的人羣,他找不到目標……

空洞的眼神四下張望,心裡一樣的空,漫無目的的走著,回到家,一頭栽倒在牀上,心裡茫然著,沒有半點頭緒。妻子忙碌的進出著,惹得他心裡更煩躁:“滾,滾,別他媽在我眼前晃了……”她委屈的垂著頭,走出屋子,關好門。想起龍筱幽早上的話,心酸了,眼裡的淚滾了出來……

龍筱幽暈暈的走在大街上,本就有些大的鞋子都不跟腳了。迷迷糊糊的走到秦淮邊上,臉上仍洋溢著笑容。河邊數以百計的花船全都安靜的泊著,正在將養精神,準備去應對夜晚的繁華!側臥在河邊,瞇著眼掃視羣船,龍筱幽自己都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可臉上的笑,就是沒消失過!

最近的船上走出一個打著哈欠的女子,懶懶的舒展著腰肢。女子身材顯得已有些臃腫,年紀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十了。臉上的脂粉很厚,卻仍掩飾不了歲月的“痕”!面對著河水,她的臉上有些驚恐,忙從頭上拔下顆白頭髮,忙扔進河裡,鬼祟的看看周圍,見沒人在,終於送了口氣,慶幸沒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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