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萬丈金芒照耀劇萬江城。
冷鐵崖所化身的孫長嶽來到承德樓,信步上了二樓。
承德樓位於萬江城中央,三層樓高二十丈,如一隻巨鳥正欲展翅騰空。
迎風招展的酒旗在高空中閃爍著金晃晃的光芒,吸引四周來往客流。
冷鐵崖嫌一樓太吵,喧囂嘈雜,二樓安靜許多又不失熱鬧。
二樓需要茶位費,擋住了尋常酒客。
有這茶位費能要一壺好酒了,在他們看來實在不值。
冷鐵崖在窗邊一張桌旁坐下,待小二笑呵呵迎上,信口點了幾個招牌菜,兩壺酒。
待色香味俱全的佳餚上桌,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外面風景,一派悠閒自在。
他豎起耳朵,篩選四周各種聲音,各種消息。
有家長裡短,有恩怨情仇,有兄弟義氣,有癡男怨女。
他一邊聽著這些雜亂消息,對整個妖界的瞭解正在迅速增強。
魔族高手的魂珠可被他吸納,從而觀瞧其記憶,吸納其經驗。
妖族卻不成,只有妖晶,而沒辦法吸納其記憶。
所以只能用笨辦法,一點一滴的收集消息,增進對妖族的瞭解。
即使要再次施展嫁天轉世法,也要好好挑選,慎之再慎。
而想要挑選好,那便需要對妖界有足夠了解。
“聽說了嘛,幽骨花竟然出現在我們城裡!”
忽然一道議論聲讓冷鐵崖精神一振,耳朵轉向西北。
卻是四個老者湊在一起,各個鶴髮童顏,精神健旺,顯然修行有成。
“噓——!”一個老者忙低喝。
另一個老者不以爲然:“這有什麼,連提都不能提啦?”
“不能提!”一道蒼老聲音壓低了音量:“提這個名字會引來那些邪魔!”
“老鍾,有這般邪乎嘛!”
“比我說得更邪乎!……他們化身千萬,誰也不知道哪裡會出現,據說對這三個字有特殊感應,一旦提起,便能感應得到。”
“可我聽不少傢伙提過了!”
“唉……罪過啊,提起這名字,必會招致邪魔到來!”
“老鍾,你說這些都是廢話!那東西都來我們城裡了,誰帶來的?除了那些邪魔,誰還能弄到那東西?!”
“……也是。”蒼老聲音嘆息:“我們萬江城要倒黴了啊,趕緊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走?去哪兒?”
“反正離開這裡!”蒼老聲音沉聲道:“那些邪魔所過之處,不知要死多少無辜百姓,唉——!”
“死便死唄。”
“老張你是一把年紀,也活膩了,可那些年紀輕輕的呢?就這麼死了豈不可惜?”
“反正早晚要死,也沒什麼可惜,如果臨死能把這些邪魔一塊兒收拾了最好。”
“這不可能,不但殺不了邪魔,你的死反而壯大了他們!”
“不爽啊!”
“我們還是走吧,吃完飯便走,一年半載之後再回來不遲!”
“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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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行吧。”
他們一桌最終決定,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冷鐵崖皺眉。
他豎起耳朵,再聽其他人,有數桌都在悄聲議論此事。
他們議論的內容也是離開。
儘快離開萬江城,躲開幽骨宗弟子,感受不到鬥志。
幽骨宗已然如此威名?
這便是聞風喪膽,而且還是向來莽直兇悍的妖族。
他印象中的妖族,縱使面臨絕境,也是悍不畏死的出手,絕不退縮。
可眼前所見的妖族,還沒有一個說硬氣話,要跟幽骨宗弟子拼命的。
幽骨宗弟子如此可怕?
這是多少年的積威所致?
他一邊漫不經心的喝著酒,一邊聽著諸多議論,心下殺意濃烈。
妖族與人類也是仇人,他恨不得妖族死得越多越好。
幽骨宗殘害妖族與魔族,依照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一邏輯,應該對幽骨宗放水,令其壯大。
可他卻毫無這般想法,忍不住想滅掉他們。
幽骨宗既滅絕妖性與魔性,也滅絕人性。
對這種禍害,留著便是對天道的不敬。
滅幽骨宗之心是超越種族,對公正善良之道的一種致敬。
他喝完酒下樓,沒急著往回走,反而在城市的大街上溜達,看看兩邊各種攤子及鋪子,偶爾也進去茶肆與類似勾欄之地耍耍。
看起來便是一個乍到大城市,得了一大筆魯,然後混吃等死,胸無大志的土包子。走到半路時,他便發現有跟蹤自己的兩個幽骨宗弟子。
冷鐵崖露出笑容。
終於找過來了!
他故意在身上沾染了幽骨花的氣息。
幽骨宗弟子對這氣息極爲敏感,在他們眼裡,他便如夜晚的一盞燈,距離再遠也看得到。
幽骨宗弟子感應到了他,於是找上了他。
冷鐵崖沒急著徹底收斂這氣息,繼續往外散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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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他轉身出城。
待來到城外的山巔,他將幽骨花的氣息徹底收斂。
四個青年正匆匆趕路,忽然停住,皺起眉頭。
他們皆身形削瘦,看起來血氣不夠壯旺,修爲平平。
這般平平常常的青年,走在萬江城的大街,並不惹人注意。
這種在妖族眼裡沒出息的不肖子弟多的是,並非每個妖族都是勇猛精進的修士,總有廢物。
四青年皺眉加速,趕到他們先前感應之處時停住。
冷鐵崖卻已然出現在三裡之外,洞照著他們四個。
四青年在山巔聚首,彼此對視,然後掃視四周。
皆無所感應,明白已然追丟了。
“西二壇馮昌。”
“東三壇趙熙風。”
“西二壇鄭靈芝。”
“東三壇趙熙陽。”
他們彼此抱拳,神情肅然。
“那傢伙逃掉了,諸位可有追蹤之法?”
“……我這裡有一隻赤皇蜂,能追到他!”首先開口的青年馮昌緩緩道。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罐。
小瓷罐大拇指大小,還有數個透氣孔,與瓷瓶迥異。
白瓷的底子,繪有一朵厚密紅花圖案,紅得鮮豔。
他小心翼翼打開瓷罐口,一隻紅色蜜蜂輕盈飛出。
小指甲蓋大小的赤紅蜜蜂在他頭頂上方一米處盤旋三圈,然後朝著遠處飛去。
他精神一振:“找到了!”
其他三個青年也是精神一振,這赤皇蜂大名鼎鼎,沒想到這馮昌竟然養了一隻。
赤皇蜂對幽骨花有驚人的感知,便是相隔百里也聞得到。
而養一隻赤皇蜂,需得耗費極多精力與極大耐心。
他們自恃是沒這耐心與精力養一隻赤皇蜂的。
他們催動身法,緊隨在赤皇蜂之後,同時也凝神以對,準備隨時出手攻擊。
他們覺得能在自身感應中消失的,絕非一般的高手,是需得謹慎應對的高手。
赤皇蜂飛了一里開外,停在一條山腳下的寬闊大河邊,然後在河邊打轉。
萬江城外,這樣的寬闊大河多的是。
滔滔河水滾滾而下,赤皇蜂在河水上方盤旋。
四青年頓時失望。
“竟然瞞得過赤皇蜂?”馮昌皺眉。
“是把幽骨花拋到這河裡了?”
“咦?瞧,那是什麼?!”一個青年忽然指向河中央。
其他三青年看去,頓時色變。
河中央竟然緩緩浮現一團碩大的幽骨花,一朵臉龐大小的金色幽骨花。
一朵正在怒放的金幽骨花。
上午的陽光明媚,可這明媚陽光在這朵幽骨花的燦燦金光跟前,竟然黯然失色。
“金幽花!”
他們面露狂喜,雙眼放光,灼灼逼人。
身體瞬間涌出勃勃陽剛之氣,浩蕩血氣。
與此同時,他們臉色從狂喜迅速變得緊繃,眼睛盯著金色幽骨花之際,餘光掃向身邊三個同伴。
冷鐵崖站在旁邊的山巔上,身邊站著楚烈昭。
楚烈昭正面露冷笑。
他是從地底的藏經殿裡直接劃一個光門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