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白玉酒杯，舉頭看向皎皎明月，朝著東邊擡了擡：“這一杯敬十二公主。”

他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他再看一眼李玉貞，搖頭道：“說起來，現在最注重我安危的反而是十二公主殿下，當真是有趣！嘿，有趣！”

他語氣中透出莫大的嘲諷。

李玉貞靜靜不動。

心下卻涌動。

這位九皇子可不像傳說中那麼草包，反應極爲敏銳。

只可惜一直蹉跎時光，誤了修煉時機，到現在還只是個化氣境。

他還不是個安份的，自己這個差使可沒那麼好乾。

楚致淵扭頭道：“姑姑，好好安置這位李護衛吧。”

“是，殿下。”幽蘭答應一聲，笑道：“李姑娘請隨我來。”

“有勞。”李玉貞抱拳一禮，又對楚致淵頷首，退了出去。

楚致淵微瞇眼睛，一直洞照著李玉貞的一舉一動。

待幽蘭輕盈回來，楚致淵問道：“姑姑覺得她是不是真的？”

幽蘭一怔，搖頭道：“應該不假吧？”

“誰知道呢，萬一不是十二殿下派過來的呢？……派人去問問。”

“是。”幽蘭肅然。

這李玉貞修爲厲害，氣質清冷，心性孤高，很像十二公主的人。

更何況也有十二公主府的信物與名帖在，仔細檢查過，沒有問題。

楚致淵道：“姑姑，我現在成了衆矢之的，一不小心，就被人害了。”

“確實得小心。”幽蘭肅然點頭：“殿下你確實不一樣啦。”

從前時候，他是粗枝大葉，什麼也不理會的。

哪會這般周密。

楚致淵道：“不得不如此，我可不想再死一回，尤其是被人算計死。”

幽蘭肅然點頭：“我會讓監察司的人幫忙傳信。”

楚致淵點頭。

監察司有通信手段白鴻傳書，速度極快。

這白鴻乃奇鳥，最擅速度與辨別方向，從不會迷失。

從玉景皇朝的皇城到鳳凰皇朝的皇城，一天時間足夠。

——

楚致淵吃過飯後，信步往外走。

他洞照所見，李玉貞已然悄無聲息的跟了出來。

李玉貞周身籠罩了一層無形力量，好像鑽進了湖水深處，周身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如果不用超感，憑感覺是感應不到她的存在。

這顯然是一種奇功。

化神境的高手，而且還加入靈衛的化神境高手，確實不一般。

就是不知她最擅長的武學是什麼，哪一門武學入靈。

自己的大光明拳已然入神，還沒能化神，距離入靈還差了一層。

靈，魂也。

大光明拳的魂是什麼？

其髓是光，有光則明，無光則暗。

光，並不僅僅是白光，還有各種各樣的光，而各種各樣的光又能複合成白光。

所以光明，並不僅僅是白光。

這是他對大光明拳的領悟，也是大光明拳的神髓，那魂呢？

大光明拳的魂還是光嗎？

光明並不僅僅是白光，但大光明拳卻是隻用了白光。

如果所有的光是明，是髓，那白光便是其魂。

他隱隱覺得，還要再繼續往上追溯，追求光的本源。

如何發出的光？

他隱隱摸到了武學領悟的真正關竅：領悟追索武學境界的過程，其實就是領悟追索生命的過程。

神者，髓也;

靈者，魂也;

虛者，元始也。

何爲元始？生命起源也。

其他人對生命的起源與終結不清楚，對他而言，卻是清清楚楚。

他有超感，對生命的誕生看得清清楚楚，他練有陰陽返虛訣，對生死輪迴也看得清清楚楚。

把每一門武學當成一個生命體去感悟，那就簡單得多了。

別人看不透，自己有超感在，可堪破萬物的生滅。

大光明拳，便是要感悟光明，入意化意，是契合光明心境，調動光明力量。

入神化神，是明悟光明本質。

入靈化靈，是明悟光明特性。

入虛化虛，則是明悟光明源頭。

便如明悟追溯人身之究竟。

人身從一點元陽入胎，再衍生出魂魄，再有血肉骨骼，最終進化爲人身，形成獨特性格而活於世間。

明悟人身，卻是一個逆向追溯過程，從人身往上追索其獨特性格，再追向魂魄，最終追向一點元陽。

他眼前忽然光明大放，萬千念頭一齊涌動。

隨即轉身往小巷裡一鑽，停在小巷裡，陷入沉思之中。

所有精神都用來捕捉感悟這些靈光，不放過任何一道靈光。

他周身開始放光，宛如施展大光明拳時的光芒。

柔和的光芒從他身體散逸出來，將他籠罩其中。

李玉貞出現在不遠處的小巷口，蹙眉盯著他，白袍獵獵，手按上劍柄。

這情形不像是有人出手，可世間的奇功無數，不知都有何奇異手段，不能不防。

她明眸掃視四周，凝神感應。

感受最清晰的便是楚致淵。

她清晰感受到洶涌的力量在他內部擴張，越來越強。

力量好像泉水噴涌，正在他身上積蓄再積蓄。

越來越多，一眨眼功夫，他便如一輪墜落下來的小太陽，迸射著耀眼光芒，不可直視。

她面露驚奇。

這難道便是大光明拳？

楚致淵周身的光芒迅速內斂，最終在他伸出的拳頭前凝爲一團柔光。

柔光之後，它繼續凝縮，最終化爲一個光拳。

光拳的大小與他拳頭相當，隨著他拳頭衝向遠處的小巷口，光拳瞬間抵達李玉貞跟前。

李玉貞沒想到這一拳如此之快，拔劍出鞘一刺。

劍尖挾一點紅芒，刺進光拳。

“嗤！”

狂風呼嘯，她白袍獵獵作響，鬢髮拂動。

“入靈！”她輕吐出兩個字。

即便沒見過大光明拳，她也能體會到這拳勁。

拳勁中蘊含著強大的精神力量，純粹而溫暖。

她暖融融的，好像世間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心中原本深藏的陰翳竟然被消融了一絲。

心向光明。

她明眸閃動，熠熠生輝，驚奇的看著楚致淵。

這很顯然是入靈級的拳法。

入意化意的拳法，力量強大。

入神化神的拳法，力量強大的同時，還能影響心境，干擾與破壞對方的心境。

而入靈化靈的拳法，則能直接撼動精神。

這顯然已是入靈級拳法，入靈級大光明拳！

而這九皇子，還只是一個化氣境五轉而已。

這委實離奇。

好像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在化氣境時，便領悟到武學武技的入靈級。

這九皇子竟然還是一個武學奇才！

楚致淵低頭看著自己的拳頭，又擡頭看向遠處的李玉貞：“這是入靈了吧？”

李玉貞收回激動與眼中的驚奇，恢復冷淡：“駙馬爺，恭喜，入靈級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