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喝了半盞茶，狗蛋來了，說是皇上要見我，於是我只能拖著快要走斷掉的雙腿跟他走。

水月軒依御池而建，凌空伸出一架亭子，橫在水面上。黎錚就在亭子裡站著，倚著欄桿，背影看起來既挺拔又清絕。

我走上前去，還沒跪下請安，黎錚就說話了：“來了？傷可好些了？”

我跪下磕了個頭，道：“勞皇上掛懷，臣有罪。臣的頸部遭受重擊，受傷頗重，怕是一時半會不得好了。”

黎錚仍舊沒回身，只輕輕一掌擊在亭柱上，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心裡哀嘆一聲，再磕個頭，堆出一副笑臉：“謝皇上垂問，華子已經好了，沒事了，明日就能上朝。”

黎錚這纔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語聲淡淡的：“好好的怎麼會傷著脖子呢？”

我耷拉著腦袋，眼珠子轉了又轉，嘆道：“唉，還不是狗蛋那小奴才不醒事麼，燈籠都不會打，害我撞到樹上去了。”

黎錚又淡淡地“嗯”了一聲。

“好吧我老實招了，昨天晚上去瑤臺的時候路過芳林苑，麗貴嬪在大門口坐著，她叫住了我，說以前不該處處排擠我，想請我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話。”

實話還是不能說的，半真半假也就差不多了。

黎錚微一挑眉，又是一聲“嗯”，“然後你的脖子就受傷了？”

我垮著臉，無奈道：“她背對著我站著，我在椅子上坐著，她一轉身，肚子差一點挺我臉上，我一驚，怕撞著她，往後一倒，脖子就扭了。”

黎錚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我話裡有幾分真假，片刻，淡聲道：“起來吧，以後除了上朝，不必跪了。”

這又是一個天大的恩典，我連忙磕頭謝恩：“臣謝皇上隆恩！”

黎錚一擡手，制止我繼續拍馬屁。我連忙站起身，腆著笑臉走上前去，道：“皇上傳華子來有何吩咐？”

黎錚的目光落在水面上，聲音很溫和：“也沒什麼，就是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嘿嘿一笑，扒著欄桿扭臉看著黎錚，討好道：“皇上日理萬機，還要記掛著這種小事，華子真是感動得涕泗橫流！”

黎錚淡淡地一個斜眼甩過來，似笑非笑道：“當真？”

我一噎，乾巴巴地笑著打馬虎眼。

黎錚的目光再次落在水面上，聲音裡多了一絲不可捉摸：“華子，朕想出去瞧瞧。”

我看著他，總覺得今日的黎錚有些怪怪的，至於哪兒怪，卻又說不出來。

“皇上想出宮啊，那好辦，尋個好天兒，微服出宮也就是了。”我接過話茬，充滿嚮往，“金麟還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白天可以聽書看戲趕廟會看把戲，還能去郊外沉香湖泛舟採蓮，晚上護城河那邊的畫舫也是很有看頭的，好多美人兒呢，那小曲兒唱的，那叫一個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黎錚靜靜地聽我說完，不冷不淡地來了一句：“華子，你平日就是這樣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