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錚龍眉微蹙，瞪我一眼，輕斥道：“言官哪天不參你？彈劾你的摺子都能將御案壓折了，你不照樣好生生地在這兒坐著呢？”

我苦著臉哀嘆：“如今我犯的事兒小，言官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上也能壓得下來。我要是真有事沒事瞎折騰，激起百官公憤，百官聯名上書，皇上你肯定會砍我腦袋的！”

黎錚冷眼瞪著我，又是一個爆慄敲過來：“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爲不忠，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伸直了脖子挨狗頭鍘也就是了。”

……

我略一思索，擺出一副“好吧，你說了算”的表情，道：“我韶華賤命一條，能爲皇上死了那是我韶家祖墳上冒青煙，可我不能連累了我老爹啊！皇上要是能護住敬安王府上下，我立刻立馬上馬請戶部工部禮部官員吃飯去！”

黎錚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好長一段沉默，才道：“你怕。”

肯定的語氣，他看出了我的懼意。

我不敢在他面前信口開河，左右一權衡，默默地點了點頭。

黎錚冷眉冷眼地看著我，一聲不吭。

我耷拉著腦袋，悶聲道：“皇上信任我，自然是看重我的忠心和機智。我忠心，所以不怕爲皇上做任何掉腦袋的事情，只要皇上一句話，不論對錯，不論生死，我都敢幹。我機智，所以能想到後果。如今敬安王府的榮耀盡數繫於我一身，若我倒了，敬安王府就完了。我不怕死，可我有顧慮。”

我能想到的黎錚也能想到，既然瞞不住，不如一五一十地說了。

黎錚單手支著腦袋，側著臉看著我，沉默了片刻，緩聲道：“今日之事嚇著你了。”

我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只拿眼角餘光偷偷瞥他。

黎錚輕嘆一聲，一手將我拉過去，輕拍著我的肩膀，道：“可憐的孩子，才十四歲就要見到這些複雜險惡的東西。但是華子，朕只信任你，除了你，朕不放心讓任何人來辦這些事情。”

我擡頭看他，他眼裡的信賴很真切，我頓覺十分感動。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他卻沒有幾個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因此纔會將那麼多重要的事情交給我這樣一個小孩子來做。

我擡手覆在他手上，柔聲道：“錚哥哥，華子不怕，不論是誰敢妨礙著你，華子都會毫不猶豫除掉他，不論是誰！”

“許久沒聽你喚我‘錚哥哥’了，自從登基爲帝，你我成了君臣，你就再也沒喚過我‘錚哥哥’了！”黎錚喟然一嘆，“華子，朕不知封你爲侯爲王，讓你去做那麼多血雨腥風的事情是對是錯，但既然已經這樣了，錚哥哥定然會護你到底，護敬安王府到底。”

我點點頭，衝他粲然一笑：“那麼皇上，我是不是可以大擺筵席，廣發請帖，邀請文武百官參加本王的封王喜宴了？”

黎錚一愣，狠狠一巴掌扇在我後腦勺上，笑罵道：“你呀！朕就知道你老實不下來，逮著這麼個大好機會，你會不趁機大撈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