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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置可否,笑著道:“就算是出於兩國交戰(zhàn)的正確禮儀,皇上也應(yīng)該告訴我他究竟怎麼樣了,現(xiàn)在戰(zhàn)事如何?”
易子昭看著我,突然大笑起來,眼角淚痕早已乾透,此刻,他臉上只有諷刺的笑意,“一個俘虜不配知道。”
“你……”我氣結(jié),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易子昭臉上有種復(fù)仇的快意,仰頭大笑,然而轉(zhuǎn)身離開。
……
我將自己泡進水裡,想起剛纔易子昭的話,手指不禁撫上小腹。
碧珠在身後幫我擦著身子,毛巾上沾了玫瑰花露,一種淡淡的玫瑰花香彌散在房間裡,氤氳的水氣中,我看著自己水中若隱若現(xiàn)在的身子道:“碧珠,你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碧珠愣了一下,復(fù)又低下頭去,“沒有啊,娘娘身材還是很好?!?
我輕笑,“數(shù)你會說話。”
之後,便是沉默,碧珠一改往常的態(tài)度,對我恭敬又疏遠,沉默了片刻後,我終於忍不住道:“碧珠,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她搖搖頭道:“沒有,奴婢只是覺得娘娘一個人太辛苦了。”
“除了這個,你還想說什麼?”
“沒有了,娘娘,真的。”她怯懦的低著頭,眼睛不看直視我。
我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忍心打破我們之間的默契,手指在小腹上劃著圈,想起易子昭剛纔的話,我心中一片岑寂。
或許是心理的作用,晚上我做了個荒唐的夢,半夜,從夢中驚醒,碧珠披著衣服過來道:“娘娘,又做噩夢了嗎?”
我驚魂未定,滿頭大汗坐在那裡。
她倒了杯茶送過來,我喝了幾口,纔算平靜下來,“哀家沒事,你回去睡罷。”
我推著她道。
碧珠被我推開幾步,又走回來,“娘娘……不如,明天奴婢去請個太醫(yī)來瞧瞧罷,娘娘也……月事幾個月都不來了?!?
在這個驚魂未定的夜裡,外頭朗朗的月光,她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我看著她,突然發(fā)笑,“碧珠,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的眼睛,哀家都有種做了壞事一樣的愧疚感?!?
“娘娘,奴婢只是個下人。”
“可是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背叛了先皇?!蔽艺Z聲沙啞的道,目光顯得有些淒涼,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子不的對勁,我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
今晚,她還是將一切都揭穿了。
我笑著,索性大刺刺坐在那裡,“如果是的話,你是不是會更瞧不起哀家?”
“沒有,奴婢怎麼敢?”她惶恐的跪到地上,手中杯子滾落牀下,滴遛遛轉(zhuǎn)著圈,空寂的房子裡,聽著這聲響,讓人覺得有些糝人。
碧珠以額觸地道:“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奴婢只是個下人,沒有說話的資格,只是爲(wèi)了娘娘好,您不知道……現(xiàn)在宮中看待娘娘的目光,天下人看待娘娘的目光……”
“我知道……”我苦笑著道。
我怎麼能不知道呢,自從進了宮,天下人對我就有很多種不同的看法,只是後來敗易子昭
所賜,我多了個不忠的蕩婦之名而已。
碧珠搖搖頭, 痛苦的看著我道:“不是的娘娘,奴婢不知道天下人的看法,但是宮裡……這個蘭陵宮內(nèi),自從皇上親手救下娘娘後,把娘娘囚禁在這宮裡,大家看待娘娘的眼神都變了,都傳皇上與太后娘娘有私情,還說娘娘是專門惑人心智的妖精,所以韋太后纔要殺人滅口,奴才不願意聽她們冤枉娘娘,我們讓太醫(yī)來看看,還娘娘一個清白。”
我冷笑,“你不是要還本宮清白,而是要求你自己安心,碧珠,你這幾天坐立難安,就是爲(wèi)了這個罷?“
“娘娘……”她看著我說不出話。
我輕輕笑了,拉著她的手輕輕放到小腹上,“碧珠,你摸摸看,能不能感覺到裡面孩子在動,他們說的沒錯,我與皇上是關(guān)係不正常?!?
“娘娘……”碧珠的聲音接近痛苦。
我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笑著道:“傻孩子,不過是懷孕而已,又不能說明什麼,我們從前不也碰到過這樣的事嗎,封鎖消息,就當(dāng)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副藥就可以拿掉這個污點不是嗎?”
我輕輕笑著,眼淚卻不知不覺落下來。
早在第一次月事沒來的時候我就懷疑了,如今看來是真的了,再也瞞不過。
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同樣一個夢,我夢見我再一次殺了易子昭的孩子,所以他真的起了殺心,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死亡。
他的匕首散發(fā)著冰冷的光,狠狠抵在我頸間,我閉著眼,能聽到血水滴到刀刃上的聲音,清脆悅耳,死亡的痛感如浪朝般襲來,我掙扎著,無處可逃。
他瞳孔的顏色是血紅的,瞪得通紅——那纔是真正的地獄使者。
碧珠站在旁邊看著我,一語不發(fā)……
或許是這個夜太清靜了,讓我們都不由自主的都有些傷感。
……
琉璃宮大門由羽林軍蕭衛(wèi)尉親自把守,閒雜人等一干不準進入,同樣,裡頭的人沒能皇上旨意也休想走出去一步。
我?guī)Я巳中σ猓诒讨榈膿椒鱿驴羁钭叩綄m門口。
剛剛走過去,就有兩人將手中長矛架起,擋了去路,蕭衛(wèi)尉道:“太后娘娘請留步,沒有皇上的旨意這裡的人休想走出去。”
“哀家知道,哀家沒想走出去?!蔽倚χ?,臉上絲毫也不介意他冷漠的態(tài)度和臉上疏遠的遠情,他是應(yīng)該恨我的。
“蕭大人,哀家過來只是有幾句話要跟大人說?!?
他冷冷的別過臉去,“有什麼話太后娘娘就吩咐罷?!?
我苦澀的笑著道:“我知道你恨我?!?
蕭衛(wèi)尉冷冷的站著,不說話。長年的戰(zhàn)爭歲月讓他臉上有種常人所沒有的剛毅和堅強。
我笑了笑,接著道:“我不怪你,你應(yīng)該恨我的,如果楚楚不是爲(wèi)了給哀家求情,也不會遭遇不測,我也很內(nèi)疚?!?
提到楚楚,他總算有了點反應(yīng),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冷哼道:“太后娘娘還會傷心嗎?你不就是想利用她逃出去嗎?那麼卑職告訴你,只要有卑職在一天,你就休想離開這裡半步,更別想
迴天朝?!?
他臉上恨意太過明顯,一點都不掩飾。
他一定恨慘了我,心愛的女人爲(wèi)了我送命,無辜的人就這樣去了,我也同樣傷心。
我勉強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澀,“不管怎麼說,哀家要謝謝她,雖然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用了。”
“知道就好,別在這裡廢話了,太后娘娘,卑職不是楚楚,不用可憐一個犯人的,卑職只忠於皇上,所以,如果太后娘娘想說什麼的話,還是免開尊口罷。”
他對我,有太多芥蒂了,看到這樣,於是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低下頭道:“蕭大人多想了,我只是想對你說,楚楚的事,我很抱歉。”
說完,我就轉(zhuǎn)身走了。
蕭衛(wèi)尉有些怔愣的站在那裡,直到我轉(zhuǎn)過迴廊,腦子裡還一直是他仇恨的目光。
我輕輕嘆了口氣。
碧珠道:“娘娘,那位楚楚姑娘是什麼人?”
“是個好人,太傻太天真?!蔽液喍痰牡?,不願多解釋。
碧珠朝後頭看看,有些擔(dān)憂的道:“蕭大人這個樣子,恐怕我們要弄到打胎草藥並不簡單,娘娘,我們要怎麼辦?”
我手指輕輕撫上小腹,無耐的笑道:“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只有用最原始的辦法了。”
聞言碧珠吃驚的道:“娘娘,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話,皇上可怎麼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娘娘就把孩子生下來呢?”
我突然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她道:“你願意本宮把孩子生下來嗎?”
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心裡突然有些喜悅,但喜悅僅僅停留了一會,就被她臉上的苦楚淹沒,我笑著道:“跟你開玩笑的?!?
然後便往前走了。
碧珠遲疑著,跟過來道:“娘娘,您是不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
“我不知道?!蔽胰鐚嵉脑挘抑啦荒芤@個孩子,可是內(nèi)心深處,每次看到君寶,看到易子昭痛苦的眼神,我就會很難過。
兩難的境地,已經(jīng)快要把我逼瘋了。
“娘娘……或許奴婢可以想想辦法,如果娘娘真的想要這個孩子的話……”她怯懦的道,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轉(zhuǎn)身看她一眼,仰身笑道:“不必了,生下他,也只是活的痛苦而已?!?
我不能保證將來我一定可以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就像君寶一樣,一輩子揹負著君王的使命,我從來沒有問過他開不開心,他也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開不開心,他只是做著他自己該做的事,小小的年紀,便是整個江山的主人。
我從小灌輸給他的思想,便是君王。
他只會爲(wèi)了是不是君王而傷心,卻很少爲(wèi)找不到可心的玩具而傷心。
與其這樣活著,那我爲(wèi)什麼不痛快的讓他早早離開這個痛苦的人世呢?
我淒涼的笑了。
我開始無休無止的踹跳,命宮人找來跳繩,束腹,緊緊勒到肚子上然後跳繩,宮裡人奇怪的看著我,不知道太后娘娘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活躍起來。
就連門口的羽林軍都有些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