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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欲裂。
他沉吟了半晌,才突然發(fā)笑,黯然的道:“一直覺得你是世上最瞭解朕的人,現(xiàn)在你卻說你不瞭解。”
他落漠的樣子讓我有些不忍看。
“君曜,我不瞭解的是你的心,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要的是什麼?真的是我嗎?還是我的孩子。”我捧著他的臉問,目光憐惜。
我總覺得在他心目中,孩子比我更重要。
他再次苦笑,伸手將我攬進懷裡,“你跟孩子朕都想要,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我們的孩子。”
他的目光是那樣憂傷,看著他,讓我無法呼吸。
這個男人,究竟能讓我多心痛?十年來,礙於太后,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要,他怕保護不了它們,也怕眼睜睜看著它們死去,現(xiàn)在,他將大任寄託於我,沉沉的擔(dān)子下,更讓我擔(dān)心的是……來不及了。
只怕來不及了,總覺得什麼東西正在慢慢逝去,某種離別的味道越來越濃郁,與他相處時,那種味道便越重,他的眸光越來越憂傷,看著我時,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眷戀與不捨。
他在不捨什麼?
他要離去了嗎?
“君曜,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都陪在我身邊。”我不再追問什麼,只是輕輕的偎進他懷裡。
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還做那個聽話又溫柔的清塵,做那個在他懷裡的微笑的弱小女子。
我想,只有在他面前時,我纔會變回真正的女人,而不是狠心冷血的明誠皇后。
他疲憊一笑,輕輕擁著我,“朕答應(yīng)你,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
窗外的風(fēng)聲似乎大了些,烏雲(yún)擋了月色,四月初春的夜裡,起了雨意。
風(fēng)捲雨絲過,檐下雨滴如織。
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是他如癡如狂的慾望,喘息聲此起彼伏。我將所有思緒都放下,輕輕閉上眸。
他衣帶漸寬,蠶絲織物劃過我劇烈起伏的胸口,冷若冰綃,觸肌冰涼。
“君曜,我們還有未來嗎?”
“有。”黯夜中,是他簡短而艱難的回答。
我不再說話,一滴晶瀅的淚悄悄落下,順著鬢角沒入發(fā)中。
如果真得要發(fā)生,不能阻止,就讓我當(dāng)一個傻子,自欺欺人的活一回好了。
他無聲無息,輕輕的進入我的身體,我沉沉嘆息……氣息如蘭。
“清塵,永遠(yuǎn)不要恨我好嗎?不管發(fā)生什麼事。”他伏在我耳邊道,像是哀求。
我悽然一笑,用身體糾纏他,“不恨……”
不恨,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重複著,永遠(yuǎn)都不恨。
……
半個月後,宮裡傳出沈美人懷孕的消息,太后大喜,連夜趕去看望。
我做爲(wèi)正宮皇后,自然也得過去道一聲賀。
香墨已備好了轎子,我妝罷,款款站起身,香墨碧月左右摻扶。
“娘娘,皇上已將空出來的鳳鳴宮撥給沈美人住了,相信不久後提升爲(wèi)貴妃是遲早的事,聽說明天晚上還要在歆月宮設(shè)宴慶祝。”碧月小聲說道,語氣中有種憤憤不平的意思
。
“她懷得龍孕,爲(wèi)天朝立大功一件,自然當(dāng)?shù)闷疬@樣待遇。”我淡淡的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碧月撇撇嘴道:“她不過是一個美人,娘娘貴爲(wèi)皇后,等什麼時候娘娘懷了龍孕那纔是值得慶賀的事。”
我黯然一笑,不置可否。
一直沉默的香墨道:“娘娘端莊大方,儀態(tài)萬千,可是在後宮不比尋常人家,也該學(xué)學(xué)別的嬪妃,偶爾在皇上面前撒撒嬌什麼的,也好讓皇上憐愛呀!”
“就是就是。”碧月連忙附和著道。
我只是輕笑,依然沒有答話。
沈美人果真懷孕了,太后真得高興嗎?那皇上呢?這一次,沈美人懷的可真得是他的孩子,他寄了厚望於我,可我的肚子卻遲遲沒有消息,不免有些失望。
香墨看出我的落漠,轉(zhuǎn)言安慰道:“不過,娘娘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得寵是必然的,不用太著急。”
她話裡深意我豈會不懂?我轉(zhuǎn)頭看向她,笑著點頭,正要說話時卻一陣反胃,忍不住要吐,連忙推開她們,跑到廊檐下乾嘔。
香墨緊張的跟過來,“娘娘,你怎麼了?”
我擺擺手,“沒事,可能是這幾天沒好好吃飯,胃裡不舒服。”
碧月呆呆的站在一旁,沉吟了半晌,自言自語的道:“娘娘是不是懷孕了?”
極小聲的一句話卻讓我身子一震,腦子裡瞬間空白,細(xì)想起來,這個月月信確實遲到了半個多月,我以爲(wèi)是氣血虛弱,於是就沒太在意,現(xiàn)在看來,也許真的有可能。
我直起身子,冷冷的看向碧月,眸峰如刀,“你胡說什麼,本宮還未圓房哪來的身孕?”
覷得我眸中峰茫,碧月臉色慘白,撲通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是無心的,只是隨口一說,竟把娘娘還未圓房的事給忘了。”
香墨諱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看向她,笑著叱道:“你可是糊塗了罷!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蕭貴妃的前車之鑑你難道忘了嗎?”
提到蕭貴妃滿門抄斬一事,碧月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連聲求道:“奴婢真的是無心的,求娘娘恕罪。”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抽回目光,語聲轉(zhuǎn)平,“算了,你回去罷。”
她如獲大赦,以額觸地,“謝娘娘開恩,奴婢告退。”
譴走了碧月,香墨便上前摻扶過我,“娘娘,這次可能真的是有了。”
我垂下目光,什麼都沒說,默然往前走著。
沈美人可以詔告天下說她懷孕了,而我卻不能,在別人眼中,我仍是那個玉潔冰清的皇后娘娘,皇上冷落了近半年的女人。
鳳鳴宮換了新主,已將牆壁粉刷一新,宮裡一應(yīng)事物也全都換成新的,美人娘娘說,用死人的東西怕沾了晦氣。
聽到這樣傳言,我輕笑不語,看來這位沈美人比蕭貴妃更加恃寵而嬌。
我到時,太后娘娘早已先來了一步,與王良人等幾位嬪妃一起圍坐談笑,中間,沈美人輕輕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臉上帶著得意的笑,聽著大家的恭賀之辭和投來羨慕的眼神。
聽得殿外喧皇后娘娘架到,沈美人連忙
帶著大家站起身,笑迎出來。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她們福身行禮。
我進了殿,親手將沈美人扶起來,笑著道:“你現(xiàn)在身子不便,又何必多禮。”
再轉(zhuǎn)頭對其他嬪妃道,“你們也都起來罷。”
沈美人羞怯一笑,低下頭,“臣妾能有今天,全靠娘娘庇佑。”
她指我賜藥一事,我輕笑,拉著她進了殿,這種場合,稍有不慎就會落人把柄,還是讓她少說兩句罷。
“不值不提。”我簡短的道。
她微一怔,心下會意,也不再多言。
太后娘娘高坐堂上,看到我來,笑著道:“皇后近來身子可好?你也不常出來走動,哀家也老了,腿腳不便,不能常常去看你。”
我微微笑著,福身向太后請安,“還是老樣子,勞母后掛念。”
她笑著點點頭,揮袖讓坐。
我端端在椅了坐了,緊挨著太后,其他人也都入了座,依舊言笑,好像沒什麼不同,又好像哪裡變了,說不出來,只覺氣氛沉悶了些。
我淡淡喝著茶,默然聽著她們說笑。
太后的目光一直緊盯著我,與其說是盯著我,還不如說是盯著我的肚子,我不動聲色,心中冷笑,碧月的腿腳還真夠快的,這麼快就將消息傳給了太后。
“皇后近來吃著什麼藥?”太后突然問道,語聲裡充滿著關(guān)切。
其他人也都止了話聲,向我看來。
我淺淺一笑,放下茶盞,“御醫(yī)說得內(nèi)調(diào)外養(yǎng),只靠吃藥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就給開了食補的方子,近來一直在吃人蔘,燕窩。”
太后笑著點點頭,“嗯,也對,藥終究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食補好。”
我微笑不語,眸光淡淡的。
太后一時沉默了,良久,才又問道:“那……食補可有用嗎?有沒有再召御醫(yī)診脈?”
“一直請脈來著,只是近日懶了。”我頷首回道。
太后哦了一聲,道:“該多請脈纔是,也好了解病情。”
我點頭笑著,“母后說的是,臣妾回頭再招太醫(yī)過來。”
“何必回頭呢?等會剛好有太醫(yī)要來給沈美人請脈,不妨給你也診一回,省得你回去還得費事,也好讓哀家聽聽看太醫(yī)怎麼說,你這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太后笑著道,眸中笑意愈發(fā)深邃。
我眸色一沉,臉上笑容未退,推辭道:“還是不麻煩了,美人娘娘是喜脈,臣妾是病脈,只怕衝了喜呢?”
太后不以爲(wèi)意的拍拍我的手背,“你多慮了,哪有那麼多說頭,哀家看,沈美人也不是那小氣的人。”
無形間,戰(zhàn)火已起,深知的只有當(dāng)事二人,其他人像是隔岸觀火般坐著,笑著,看我與太后你言我語,看誰與爭鋒。
我淡淡笑著,默然不語,太后娘娘也在笑著,只是越來越冰冷。
正無可耐何間,沈美人接話道:“對呀,臣妾這兒沒那麼多講究,娘娘身子重要,等會就先給皇后娘娘請脈罷?”
我擡眸看她,笑容裡透露著涼意,濃濃淡淡,淺淺咄咄,都是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