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不止。
在這個濃風(fēng)狂卷的夜晚顯得非常刺眼,葉國公摟著四夫人。
抖如篩糠的手不斷地握著四夫人的手,那雙許久沒有握過的手漸漸地冰冷起來。
“老,老爺,不要哭……這是,是妾身的命……能陪您這兩天,妾身已經(jīng)很開心了……所,所以不要爲(wèi)了妾身傷心,不,不值得。”四夫人忍著痛苦咬牙說下了這些話,而後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葉國公的臉上沾了紅紅的鮮血,看上去非常可怖,再加上他流下的淚水沖洗著臉上的血,變成了血雨。
“你們,快去把大夫給我找來,快去!”葉國公扯著嗓門大吼著,最後的聲音幾近沙啞和絕望。
ωωω?ттκan?c○ 周圍的人全部都愣怔在原地,直到他的這一聲大吼才慌手忙腳地?zé)o頭蒼蠅似的東奔西走,尋找大夫。
衆(zhòng)人都忘了蕭長歌就是絕世神醫(yī),她屏息寧神,擡起腳步緩緩地走向了葉國公,半跪下身子。
“葉大人,您讓一下,先不要移動四夫人,我?guī)退纯磦谠僬f。”
“好好好,冥王妃那就麻煩你了,一定一定要治好柔兒啊!”葉國公連連讓開了身子。
蕭長歌以專業(yè)的姿勢手法利落地查看了一下四夫人背後的傷口,這個傷口是被戲子殺手的金槍捅出來的,金槍貫穿了心臟,又被拔了出來導(dǎo)致血流不止,這一刀非常致命。
她眉頭鎖的很緊。
“先讓人把她擡進房間。”蕭長歌看了看葉國公,比劃了一下,“用竹子套上棉布製作簡易的那種擔(dān)架有嗎?”
葉國公點點頭,看向了身邊的小廝:“還不快去辦!”
“你們千萬別碰她,傷口一直在流血,恐怕到最後很不妙,你們誰懂得一點醫(yī)術(shù)的?到外面去抓點止血藥進來。”蕭長歌環(huán)視了一週,這裡面難道就沒有人會一點單薄的醫(yī)術(shù)嗎?
葉國公急得額頭上全是虛汗,最後葉雲(yún)恆站出來:“我會,我出去抓藥吧。”
他高挺的身子停留在蕭長歌的身邊,看起來非常有壓迫感,等她點頭之後,他便立即走了出去。
不知道爲(wèi)什麼,在蕭長歌面前他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明明就是一個嫁爲(wèi)人妻的年輕女孩,爲(wèi)什麼會有這種魄力。
過了一會,小廝終於把擔(dān)架擡了出來,放在地上,兩人攜手把四夫人擡到了擔(dān)架上,葉國公一直陪在四夫人的身邊。
由於雪地裡比較滑,小廝走的很慢,身後又跟著一堆人,每走一步雪地上排出一溜煙的血跡。
“葉大人,您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四夫人的傷勢非常嚴(yán)重。”蕭長歌事先給葉國公打個預(yù)防針。
葉國公握著四夫人的手,突然,一種腥膩、粘稠的東西沾到了他的手背上,那種感覺慢慢地滑落到了他的手腕,再是手臂。
鮮血十分刺目,四夫人接二連三地從口裡吐出血來,蕭長歌知道吐血的後果,再打算面無表情也難了。
“放下,快放下!都別再動了。”她聲音有些急促以及沙啞,“葉大人,你有什麼話趕緊和四夫人說吧,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葉國公身子一震,愕然地看著蕭長歌:“什,什麼意思?”
“已經(jīng)吐血了……四夫人的情況很不好,傷及心臟,沒辦法救治。”她嘆了一口氣鬆開了手。
“怎麼會?你不是絕世神醫(yī)嗎?你連差點死去的蘿兒都能救活,爲(wèi)什麼不能救出柔兒?冥王妃,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救出柔兒!”葉國公哀求地匍匐在地上,全然沒有了一個國公的形象。
“我是個大夫,我很希望病人能夠在我手裡平安活下來,可是四夫人,我真的無能爲(wèi)力。”蕭長歌面不改色,可是卻緊緊咬著脣。
活著到底有多難,蕭長歌體會的真真切切。
或許選擇這個職業(yè)就要忍受無數(shù)次的生離死別,就要意味著她要有比別人強大好幾倍的心理,在面對死亡分別時才能淡然處之。
她半跪著身子,伸手探了探四夫人的鼻子,又按壓了心臟,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與心跳,可以確定死亡。
“四夫人已經(jīng)逝世了,節(jié)哀。”蕭長歌低沉著嗓音,任何人都能聽出她聲音裡的悲哀與蒼涼。
葉國公腳步踉蹌了一下,所幸身後的葉雲(yún)廣及時扶住了他,不然便要重重地摔在雪地裡。
“怎麼,怎麼會?”葉國公猛地閉了閉眼,渾身顫抖。
這麼多的血,這麼大的一個傷口擺在他的眼前,看起來就很痛,葉國公站的筆挺,任由誰都叫不動他,好像變成了一座石像。
沒人發(fā)現(xiàn)在這個現(xiàn)場少了一個人,那人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尤自躲在房間裡瑟瑟發(fā)抖。
風(fēng)雪交加,鵝毛似的從天空中飄落下來,落在四夫人的身上,一大片的白雪將她身上落下來的血跡掩蓋得一乾二淨(jìng),方纔那種恐怖的血又變成了冬日裡的雪景。
葉國公跪在雪地裡,黑色的大斗篷披風(fēng)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旁邊的人試圖去拉他,被他一手甩開。
“長歌,我們回吧。”蒼冥絕拉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攬在自己懷裡,溫暖的懷抱怎麼也暖不了她冰冷的身體。
她不是個沒心沒肺的鐵人,雖然見多了生離死別,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難受。她身爲(wèi)一個大夫,又被授予了絕世神醫(yī)的稱號,卻救不活一個人!
“身子怎麼這麼冷?”蒼冥絕目光頓時嚴(yán)肅起來,握著她的雙手使勁地搓揉著,再往上,她的身子也一樣地冰冷,並且冒出了涼涼的冷汗。
“我沒事。”蕭長歌艱難地道,死死地咬著下脣。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蒼冥絕語氣不善,心裡全是怒氣。
看著這樣強撐的她,蒼冥絕伸手將她橫抱起來,她一怔,雙手緊緊地環(huán)上了他的脖頸,他的懷抱很寬大很溫暖,她臉上有些疲憊,躺在他溫和寬廣的懷抱裡漸漸沉睡下去。
蒼冥絕知道她是因爲(wèi)救不了四夫人而愧疚,她的外表看似堅強堅硬,可是內(nèi)心特別火熱。她渴望用自己的醫(yī)術(shù)救更多的人,所以當(dāng)自己救不了人的時候,她心裡的那道坎就連她自己都過不去。
輕輕地將她放在牀上,以爲(wèi)她已經(jīng)睡著了,可是快離開之時,手腕卻被她抓住,一轉(zhuǎn)身便看見淚眼朦朧的她。
“四夫人死了。”她輕輕地喃喃。
蒼冥絕重新坐下,把她的身子攬進懷裡,她的頭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就好像一個剛剛找到家的人。
“是,但是這不關(guān)你的事,生死由天不由你,這不是人力可改的。乖,睡上一覺,然後把什麼都忘掉。”蒼冥絕輕拍著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不斷地盤旋在她耳邊。
“可是,她在我手上的時候還好好地活著,是我動作太慢了纔會導(dǎo)致她……”蕭長歌悶著聲音,這是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個失誤,還沒有下手就死亡的失誤。
“長歌,你聽我說。”蒼冥絕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威嚴(yán)端肅地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不能決定生死之事,就算你是個大夫也不能,聽清楚了嗎?”
渾潤凌厲的聲音句句充斥在蕭長歌的耳邊,這幾句話打醒了她,她只是個治病的大夫,並不是個救人的大夫。
“我知道了,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流逝有些心酸罷了。”蕭長歌悠悠道。
她掙脫開他的懷抱,翻個身躺到了牀的裡面,背對著蒼冥絕,蒼冥絕俊朗的臉容劍眉緊擰著,無可奈何地看著蕭長歌。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他拉了拉被子,蓋住她的肩膀,將她披散的長髮撩開,看了幾秒鐘,收回目光。
事情一定不是這麼簡單,明明他們的刺殺對象是葉霄蘿,爲(wèi)什麼最後會變成四夫人?難不成是殺錯人了?
蒼冥絕目光漸漸地凝結(jié)起來,冰冷地看著前方,不論是誰,只要傷害到了蕭長歌,他就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