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封閉了你所有的出路,在你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打開一扇門。那麼所有人都會不顧一切的向這扇門飛奔,就算你明知門那邊很危險也不會停止,因爲那門是唯一的希望。徐誠忻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這也是爲將者基本要求--給予希望,鼓舞士氣。
其實他自己也很害怕,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親臨戰場,而且是一場敵我懸殊的對陣。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害怕了,當他鼓勵別人的同時也同樣鼓舞了自己。這次演講是他有生以來最成功的一次,演講過後,徐誠忻在易州城裡的威信瞬間提到最高。他下達的每一個命令都會被不容置疑地執行,危險讓大家緊緊團結在一起。
“把所有武器都分發下去,不夠就拿菜刀、草叉,不管是什麼只要能殺人就行。”
“將民兵分成五百人一隊,讓有經驗的老兵帶著,乘最後一點時間教教他們,最要緊的是讓他們懂得聽從命令,去吧。”
“儘量多準備弓箭、滾木、石塊、柴火、硫磺、油脂。什麼,石頭不多,那就拆房子,從州府衙門開始拆,然後是各級官員的家,最後是百姓的,快去。”
“探子回來了沒有,讓他進來。以後半個時辰放一批出去,我要隨時瞭解遼軍的動態。”
一名斥候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報:“東門外十里外發現約三萬遼軍正在紮營,其餘各門均無敵情。”
徐誠忻和衆人一邊看著地圖一邊問道:“可知其餘遼軍的動向?”
“稟將軍,北、西三十里外仍無蹤跡,從馬蹄印推測其餘遼軍可能向代州方向去了。”
這也符合常理,區區易州三萬兵馬已經嫌多,而代州那邊有好幾支大宋駐軍,要拿下並不容易。最好的情況是代州那邊堅挺,能拖住大部分敵人,然後真州的大軍能十天之內趕上來解易州之困。易州一解,圍困代州的遼軍就呈腹背夾擊之勢,大宋的劣勢就能扳回來一半。
曹方指著地圖道:“以現在易州的情況,守上十天應該沒問題。將軍請看,城南有易水阻擋遼軍攻城,西面地勢高低不平,多有丘陵低窪也不利駐軍,只有東、北兩面可用。這樣我們只需要將重兵把守,而不必爲兼顧四門疲於奔命。”
徐誠忻點點頭,對大家說:“你們還有什麼想法,陳友直、董統、周玶,你們都說說。”這些都是他手下的校尉,在鐵衛營的訓練中,兵法也是一個基本課目,他們都是重點培養對象。
董統是個膽大勇猛的壯漢,統領著所有長槍步兵,說道:“屬下認爲,行軍打仗全在一個‘勇’字,光守不戰總是低了氣勢。別看遼狗有三萬人馬,我看也沒什麼好怕的,不如乘他們不備讓我帶人殺將出去,定能讓他們吃些虧。”
徐誠忻心想這哥們膽子真夠肥的,我還擔心這些新兵會被嚇壞了,有這樣的頭領估計手下的兵也差不到哪去。他剛想說話,邊上的周玶搖頭說道:“殺出去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要去也是我們騎兵去。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也就算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守住城池。”
董統不同意,說:“區區一千騎兵能總歸是太少,不能給遼軍造成多大損失。”
陳友直更是大搖其頭,說道:“萬萬不可,遼人的騎兵速度快過我們,冒然出擊很容易被他們吃掉,守城門纔是正經。等到真州的援兵一到,我們再合兵一處向北攻打也不遲。”
徐誠忻不置可否,敲了敲地圖說:“現在大局不夠明朗,是攻是守都是爲了保住城門不失。這次遼人的進攻必定是已經計劃好的,可你們算一下,目前我們知道的遼軍總兵力還不到十萬。他們打我們大宋只會出這麼點兵嗎,所以我們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真州的援兵不一定靠得住。水、糧食,夠我們用多久?”
“糧食撐一個月應該沒問題,城內的水井也有不少。”
“把糧食都集中起來,統一分配,不可以浪費一粒糧食,水不夠馬上挖井。劉武,這事你帶人去辦,注意方式方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強。”
然後站起身又道:“城內的事準備差不多了,現在咱們去上城門觀察一下敵營,看看有沒有機會幹他一仗。”
城牆上下和過道里站滿了士兵,一些臨時組織起來的民後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守在城牆下方的空地上。在他們的周圍堆滿了石塊、箭羽、圓木等物。一隊隊百姓還在繼續不停地將這些物資從城內運過來。他們看到徐誠忻一行來了,紛紛起身讓道,眼中滿是對他們的依賴之色。
徐誠忻打量著周圍的士兵,大多神情有些緊張。畢竟他們絕大部分都是新兵,就算是易州城內的守兵也很少碰到這樣的戰爭。
“怕不怕?”徐誠忻問他周圍的士兵。
“不怕!”“不怕!”大家紛紛表態。
“怕就怕,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笑得很隨和,好似在拉家常。
“真的不怕,就是......有點緊張。”衆人一陣大笑,笑聲裡沒有嘲諷。
徐誠忻也大笑幾聲,道:“這句是實話,遇到這種情況哪有不緊張的,除非他不是人。”衆人又大笑,“所以你們別看遼人氣勢洶洶地,其實他們心裡也很怕。人都一樣,你越兇他就越怕你,你要是熊趴了,阿貓阿狗都要來欺侮你,對不對?”
“對!”
“記住了,打起仗來什麼也不用想,只要記得比他們狠,照著腦袋砍,砍幾刀下來就不緊張了。”
“是!”
徐誠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帶著大家走上城頭去察看敵營。那些士兵被他一陣哄卻是鮮活了許多,不再傻坐著發呆,相互議論起來。
“兄弟,你們將軍怎麼看起來這麼輕鬆,那城外的三萬遼兵好象一點也不擔心似的。”一民兵奇道。
“那是,”這位是鐵衛營的,說起來滿是自豪感,開始猛吹:“徐將軍可是皇帝欽點的,武曲星君下凡啊,可不簡單了。”
“厲害是厲害,就是人數少了點。”
“人少怕什麼,咱們有神兵利器,再多遼軍也不怕。”他指了指城牆上三個用粗布蓋著的大傢伙,神秘地說:“知道那是什麼嗎?”
“什麼什麼?”許多人被他們吸引過來。
“那是我們將軍親手造出來的霹靂大炮,那傢伙要是發起威來--嘿嘿!”
“怎麼樣?”
“這麼跟你們說吧,聽過打雷嗎,見過閃電嗎?跟那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趕著來易州,我們再造它幾百個,這三萬遼兵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真的?”衆人半信半疑。
“騙你不是人!”他伸了伸脖子道:“反正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我可先警告你們,那大炮的聲音可大了,到時可別嚇叭下了。”
另一名鐵衛營士兵也來幫腔:“除了火炮,咱們的寶貝可多了。”他從身上摸出一枚黑乎乎的鐵疙瘩說:“知道這是什麼嗎?”
更多的人圍了上來,沒過多久這裡聊天的內容便在城裡傳開了,大家的信心又增添了不少。
到底有多少勝算,徐誠忻其實也沒多大把握。當他站在城牆上觀看遼軍大營時,更是心情沉重起來。那遼人的營帳密密麻麻,一延伸到遠處的灌木林中,河邊有數不清的馬匹在飲水。這些遼兵剛剛打了個大勝仗,然後又馬不停蹄地直奔易州。一直到城下才安營紮寨,休整部隊,只等大軍恢復了體力便可將易州城一舉拿下。
徐誠忻和衆將觀察了一會,說道:“他們馬鬆鞍,人卸甲,很不把我們看在眼裡啊。”
曹方道:“鐵衛營剛來易州,他們並不知情,可能還以爲我們只有二千多人。”
“二千對三萬,也難怪他們會輕敵。”徐誠忻終於下定決心,說:“今晚周玶去偷營,我們現在就回去商定偷襲計劃。”
州府衙門已經被拆,爲了指揮方便,徐誠忻讓人在離城牆不遠的空地上搭了座點將臺,充當指揮所。大夥剛剛回到指揮所,就聽到有人來報,說是遼軍派了來使,就在城門外。
“讓他們進來,我正想探探他們的虛實。”
不一會兒,那人帶著兩個隨從被劉武押著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對於一路上惡狠狠的目光全不在意。看到許多百姓手握草叉、鋤頭更是嗤笑不已。兩個隨從被攔在帳外,領頭的傢伙卻徑直來到指揮所,揚著脖子,一臉傲慢地問道:“你們這裡誰的官最大?”
劉武大怒,喝道:“見了我們將軍還不下跪!”
那遼人哼了一聲,道:“快要死的人,有什麼好跪的?”
劉武上去就給他一拳,遼使本想先嚇嚇他們再誘降,想不到有人會動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也是大怒,跳起來想去拔刀,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手握鋼刀瞪著他,頓時氣焰低了一半。但城外有三萬軍隊給自己撐腰,他也並不害怕,站起來拍拍衣服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只是來傳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