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最緊張的時刻,一涉及到救人的事情,就會立刻引起騷動,守城的士卒都不進竊竊私語起來,沈雲理亦是遲疑了。
“怎麼辦?”看起來城下的邵萱並不像是在說謊的,但是沈雲理明白如果直接放他進來,這還涉及到他與焰之間的關係,所以雖然心裡很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邵萱帶來了什麼,他還是轉過頭向著焰問道。
邵萱的突然到來著實出乎了慕容燕的意料,但是她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就算是現在隔著這道城牆躲起來,或者她就這麼死了,否則如果她還能活著出去,終究還是要面對自己犯下的錯。
“放他進來。”這是慕容燕冷靜給出的答案,她不怕,因爲害怕也沒有什麼用處,既然邵萱自己都願意進來承受危險,那她也沒辦法決絕,說不定峰迴路轉的機會就在這裡呢?
憂鬱的目光瞥向城下,那男人單薄的身影瘦削得就如同一柄快刀,慕容燕甚至已經看到他切割自己的場面。
城門開了一道細縫,邵萱推搡著被捆綁的男人進城,慕容燕雖在沈雲理的身後也快步走了下去,只與他交視了一眼便迅速心虛地將目光撇開,瞄向被緊緊捆住的人。
男人試圖掙扎,但是顯然邵萱對綁人很有心得,巧妙地將他束縛得使不上一丁點的力氣,任他怎麼扭動都是徒勞。
沈雲理同樣看了眼那男人,心裡的好奇很盛,但是他還是壓抑了這種情緒,轉而將注意回到了邵萱的身上,微微勾了勾脣角,算是示好,隨即直接開口疑問:“那日被圍堵還該謝你解圍,但是怎麼遲遲不見你追上我們?”
搖了搖頭,邵萱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這個動作似乎在訴說著他的無奈:“你們跑得快,我又追不過去,而後便找不到你們了。”
似乎也有些道理,那天的場面太過混亂,誰也顧不上誰,而後他們是隱姓埋名躲避起來的,蘇慕白那些人找不到,邵萱一樣找不到,這也合情合理。
沈雲理不想要太多地懷疑什麼,但是邵萱對他而言並不覺得怎麼可信,目光轉而打量向他身邊的另一個男人,順勢接話道:“那你怎麼又找過來。”
站在一旁的慕容燕始終保持著緘默,她還想不到該如何開口,就任由著沈雲理卻左右情勢。
“一路打聽一路跟過來,但是看見城門緊閉就沒有直接過來,在附近徘徊了幾日看看山水,卻正撞見了這個人。”話題在自己的身上似乎並沒有很麼意思,邵萱很快將注意力主動轉移到被他綁住的人,現在他纔是重點。
話中必然有話,邵萱沒有必要綁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過來,但是這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周圍村野裡的山民一樣,除了身材魁梧一些,並沒什麼特別之處,他又與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你方纔說能救人,與這人有關?”沈雲理沒有第一時間問出口的問題,倒是成了慕容燕開口的契機,內心的翻
騰全部被掩飾得很好,她要表現的是從容。
“正是。”四個人就立在城門下的位置,誰都沒有主動提出離開的意思,邵萱顯得也不著急,隨後算是比較耐心地將事情的經過大致敘述了一遍。
荊樑城外不遠處有一條溪流,說窄不窄,說寬也並不怎麼胖不,順著山勢一路蜿蜒而下,他無事可做,便順著溪岸向上走了走,正發現一夥人鬼鬼祟祟地在向溪水中投放東西,最後就抓住了這麼一個人。
說是如此的輕描淡寫,其實邵萱掩飾了事實的真相,他就是聽說了城中廣傳疫情的事情,才特意過來了解勘察,結果也不出他的所料,著實是有人再上游對溪水做了手腳。
“他們在水中放了什麼?”提起來確實刻意,沈雲理皺起眉頭慍怒地問道,但是邵萱並不是醫師,他給不出一個回答,指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遞了過去。
一個油紙包裡面包著白色的藥粉,沈雲理拆開看了一眼,對於這些東西他也並不擅長隨即轉交給慕容燕,期望著她能夠給出一個答案。
無色無味,慕容燕眼看不出端倪,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敢貿然地去嘗,只是擡起頭威嚇起那個還在企圖掙扎的男人:“說!這是什麼?”
如果威嚇有用邵萱也就不會到了現在還一無所知,果然慕容燕的話也就只換來了一場空,那個男人嘴硬得很,沒有任何的怯懦之色。
“會是水嗎?”這種猜想沈雲理沈雲熙甚至墨染,他們都有想過的,但是那水他們也查過,卻查不到任何的不妥之處。
而且方圓百里,雖說山野間荒蕪了一些的,但是還有著不少零零散散的村落,他們同樣喝著這條小溪裡的水,可是幾番打聽下來,沒有任何人出現過與軍中類似的問題,這又彷彿澄清了水有問題的可能。
默默地搖著頭,當出現問題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最先懷疑到食物和飲水上,慕容燕也不例外,但是她和郭老都細心地檢測過,水中沒有毒害的物質,又怎麼可能會將人禍害成這樣?
總是說不通的死局,堵得人心裡發慌,慕容燕也不願意質疑自己做出過的判斷,但是邵萱現在帶來的證據,確實值得深思。
猛地慕容燕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就在她想要說出口的時候卻又止住了,目光環視向周圍,她卻又改了口,轉而對著邵萱說道:“感謝你的屢次相助,但是現在這裡實在太過危險,誰也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染上這種病的人,所以你還是先出城吧。”
“呵。”應聲冷笑了一下,彷彿早已經猜想到她會這麼說,邵萱沒有絲毫的意外,平靜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剖白了自己的態度:“我是不會走的,別忘了你還欠我什麼,除非你現在就和我一起走。”
“她不能離開!”就在邵萱凜冽地拋出自己態度的同事,沈雲理的動作也非常快,側身將惹上了是非的焰擋在了身後
,很是果決地開口道,隨即也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她必須留下來救人,城中的危機一日沒有解除,她便不能離開,再或者,除非她死了,不然誰也帶不走她。”
這話聽起來很不吉利,慕容燕苦澀地笑了笑,卻也是無奈地隔著沈雲理對邵萱說道:“如你所見,我也是情非得已,恕不能現在實現諾言。”
就算是城中的大危難解除,慕容燕也沒有辦法跟他走,更不可能使死人復活,這樣的謊言也就像是不經推敲的玩笑,最後剩下的也就只有可笑的她。
一環套這一環,一個牽制住一個,誰也沒辦法輕易地打破這種格局,饒是武藝深不可測的邵萱也沒有辦法忤逆王爺的意思,唯有認命道:“那我就留在城中等。”
說這話的時候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絕望,就像是邵萱有著極大的自信,篤信他們一定能夠解決這場危機一般。
慕容燕與沈雲理相望了一眼,對於邵萱這樣的決定他們也沒有反駁的藉口,也只有應允下來,但是沈雲理也不忘了給他一句警告:“如果在城中發生什麼意外,全聽天命。”
出乎意料之外,邵萱並沒有過分追究自己的承諾,他似乎很嚮往著進入這座充滿死氣的荊樑城,慕容燕便也拿他沒轍,沈雲理令人將那個還不肯開口的男人關押了起來,他們三人怎是返回了住所。
才一落座慕容燕便忍不住繼續剛纔的想法:“我方纔想到,城中的現在的病人分作兩類,一類是墨染這樣,身上生瘡慘不忍睹,沉陷於昏迷當中,另一類則是這個孩子,還有他孃親的癥狀,昏迷,或者只是虛弱,一旦病發便伴隨著口吐白沫,以及抽搐等癥狀,其實兩者有著差別。”
“正是,雖然兩種病情同時大肆擴散,但是確實有著區別,部分人到死都不會有這種潰爛的癥狀,而有潰爛癥狀的人通常還能活得久一些。”聽著慕容燕作出分析,過來也忍不住起身過來接話,他原本以爲只有自己注意到了這些,沒想到看起來渾渾噩噩的慕容燕也還不傻。
“對,還有人羣之分。”得到了響應,慕容燕你的底氣似乎足了一些,盯著郭老緊接著補充道,心裡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說的對還是不對。
“人羣之分?”兩個人的交流速度很快,快得讓沈雲理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又必須掌握所有的可能,忙跟著追問。
郭老與慕容燕相視了一眼,似乎在肯定這彼此的答案,最後還是慕容燕來闡述出這個現實:“也是身體強壯的男子越容易生瘡,而婦女和小孩多半是後者,口吐白沫而死。”
正是符合現在眼前的場景,墨染全身還在不斷地潰爛著,而那個孩子就像是安穩地睡著了,連喘息都非常難以辨別。
事物繁忙的沈雲理之前並沒有收到這樣的同意,現下被他們兩人分析起來,倒是真的惹人懷疑,屋子裡的氣氛漸漸變的凝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