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叛國?”跟著遲疑地念了一聲,初聽的時候慕容燕有些詫異,但是隨即她也想到了蘇慕白,他可不就是說自己是前朝遺孤。
心裡生出莫名的壓抑,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仍舊沒有了結,到了她的身上,卻也沒有能力做個了結。
“你不知道慕容靜嗎?”不是很糾結她外公的問題,郭老還是惦記著那個慕容靜,看到她的後人卻對她毫無記憶,心裡面有種很是不平的感覺。
搖了搖頭,慕容燕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巧遇,與其硬要表達,倒不如聽聽別人的說法。
“哎。”心酸地嘆了口氣,當年的戰火狼煙彷彿再度展現在面前,郭老一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唏噓,慘然回憶道:“慕容靜是你外公的小女兒,能征善戰絕對巾幗不讓鬚眉,而我們這夥人當初就是她手下的兵勇。”
“女兒身可以參軍?”聽起來是個女將軍的樣子,但是自古如入伍征戰的都是男兒,而且慕容燕似乎也沒有聽說過曾經有過這樣的傳奇人物。
“嗯。”肯定地點了下頭,郭老半瞇著有些酸癢的眼睛,解釋起慕容燕的疑問:“並沒有女子不能參軍的明令條文,當時你外公在朝中得勢,也算是如日中天,只可惜膝下無子,只有這麼兩個女兒。”
“所以他把女兒從小就當做兒子培養?”聽了前言,慕容燕倒是無師自通地揣測起來,實在想不到那個常年佝僂在榻上的外公竟然也有如此風光的過去,再回憶起他臨終前蓬頭垢面枯瘦如柴的模樣,當真無法將兩者聯繫到一起。
其中的緣由本來也不算難猜,郭老點了點頭,此時的神情似乎陷入了當時的無奈之中,極度惋惜地補充了一句:“靜兒也十分有天賦,用兵如神,並不負她父親的期望。”
不負期望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長埋黃土之下,慕容燕與郭老的心理全然不同,雖然此時知道了兩人之間有著某些血緣的聯繫,但是親情對她而言,早已經是個涼薄透頂的東西。
只不過她還有著很多的不解,趁著現在有人能夠給她解答,便直接開口抓緊發問:“可是我的孃親並不懂武藝,而且這些事情,她似乎全然無知。”
對孃親的記憶其實並不多,但是在慕容燕的眼中,她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比普通人多的便是那些花俏的金銀翠玉,和用不完的綾羅綢緞,因爲她富有的可以抵過半個國家。
然而現實還是勝過於她的猜測,清楚地瞭解著全部事件真相的郭老搖了搖頭,密佈著胡茬的脣角咧出絲輕笑:“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裝不知道,你們家最傻的,呵呵,應該是你的傻老爹。”
大概是心裡面的氣憤過盛,促使了郭老的口無遮攔,當著慕容燕的面前就直接罵道了她的父親,他卻還沒有注意。
慕容燕聽聞稍稍地怔愣了一下,卻沒有追究什麼,那個家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一點,所謂父親,不過是一個連看都不願意看她
的男人。
“可是,可是我娘他真的不像是懂武的樣子,而且她也……”如果如這個老醫師所說,外公一家本該是和睦的,至少父女兩個關係不該像是她所見到的一般,而且在孃親的身上確實也找不到慕容靜豪邁的影子。
“呵。”輕蔑第冷笑了一下,原本不是很想說,但是這丫頭問到了這一步,郭老也就給她個明白,現實有多殘酷和不公平,掀給她看看也沒什麼不好:“你娘不懂武,她是長女,因爲不是男孩,所以一出生便被你外公送到了廟裡。”
“廟裡?出家?”不解地反問,亦是無法相信這樣的現實,他可是越說越是不可思議,自己的孃親豈不是又成了尼姑?
皺了皺眉,也怪自己的沒有說清楚,郭老夾了下老馬,讓它的速度能稍微快點,而後才更進一步解釋道:“也不是出家,只是寄養在廟裡,你孃親的孃親也因此失寵,據說最後自殺在河裡。”
事情交代到這一步,慕容燕的心裡也有了大概的勾勒,原本還仔仔細細地聽著,到了最後這一句,也不禁冷笑了起來。
說白了就是當初外公的妻子未能生下兒子,所以連著她的女兒一併被冷落,甚至乾脆送進了廟裡,過著孤苦的生活,最後想必是傷心至極而自殺身亡,果然是夠很絕。
倒是因此慕容燕也像是明白了孃親的感覺,難怪她總表現得那麼憎恨自己的外公,也難怪,她重男輕女的思想那麼濃厚,正像是一種報復,也像是一種少年時的陰影,所以她纔會不喜歡自己,或許就是因爲看到自己,她回想起自己不願意回憶起的過去。
“那後來……”故事還在繼續,慕容燕現在所瞭解到的不過是小小的一枚碎片,她偏過頭,光照在她銀質的面具上,閃出一抹光亮,恰恰晃到了郭老的眼睛。
用枯槁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往事過去那麼久,卻沒辦法真的如煙一樣消散不見,在郭老心裡,也有著不甘的回憶,他的表情冷淡下去,彷彿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後來沈家,也就是現在的皇室謀反篡位,屠殺前朝龍氏一族,你的外公則是當初護國一派的人物,也就被沈家視爲最大的敵人。”戰爭一起自然少不了殺伐,有一派反叛之徒,必然有忠心之士,當然最後一定會有的是勝負。
這倒是和蘇慕白所說的相符,成王敗寇,最後的結果也不用說了,沈家已經坐擁了天下,而外公則淪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蘇慕白則更加悲慘地掙扎在仇恨的痛苦之中。
沒再說話,似乎也沒有什麼再想知道的內容了,慕容燕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真的不想追究,這一切就當做一刀劃開,與自己不要再有聯繫。
然而她不說話,那個郭老卻有著自己的心思,目光瞄著前方的幾個人,若有所思的模樣,良久之後他纔開口道:“這幾個究竟是什麼人?”
心裡有著鬱結,慕容燕默默著蕩著馬,忽然又被
問道,答案險些脫離嘴邊,但是隨即她機敏地想到了什麼,餘光瞄了一下旁邊的郭老,而後又向前望向沈雲理他們的背影,似乎哪裡不對。
“你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有什麼特別的任務?”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忽然調轉方向,慕容燕好奇起他們這一夥人的存在,是不是和蘇慕白有聯繫,如果有,那麼難以保證,他的出現不會是另一個陰謀。
“呵,任務?那有什麼任務,十幾年前我們就逃到了這裡,早就斷了與過去的聯繫。”郭老苦笑著搖了搖頭,揚起頭嘆息了一聲,似有無奈和不甘地說道。
眉目皺了一下,慕容燕倒是奇怪了,聽起來他們並不受命於幽?但是也可能只是哄騙自己的假象,她不得不提防,隨即輕佻地笑了一聲:“你們不受命於幽?”
“呵,那是你外公搞出來的東西。”顯然郭老還是知道幽的存在,但是他的話音裡展出的確實輕蔑的態度,隨即擡起頭坦白道:“我們是效命於靜兒的,與他沒什麼關係。”
那倒還好,慕容燕這才鬆了一口,擡頭看向前面走著的人,他們的身份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此時她不說,到了軍營裡,一切都會自然揭曉。
“他們是南苑的武王和宣王。”開口表明了他們的身份,慕容燕雖然不聲張,卻在暗自觀察著老醫師的表情變化。
果不其然,聽到前面的就是當今的正統皇族的時候,郭老的面色明顯地暗淡了下去,而後也變得沉默不言,整個人都像是彌散出一種陰冷的氣勢。
即便不是蘇慕白的人,但是對於曾經慕容靜的手下來說,沈家的人無疑是迫害他們的罪魁禍首,所以心裡有著憎恨或者怨念都應該屬於正常的情況。
但是現在沈雲理和沈雲熙對此還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這個郭老會不會有什麼報復的手段,若果是真的生出加害之心,豈不是自己多嘴而害了他們?
慕容燕正想著,郭老忽然橫出了一句:“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人家堂堂王爺還豁出性命救你?”照理說沈家與慕容家應該是兩不讓的死敵纔對,怎麼會深交至此,其中必然有著什麼隱情。
也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慕容燕再去看郭老的表情,他確實一派輕鬆的模樣,滄桑的臉上還掛著笑容,一點也不帶有什麼仇恨,倒是讓她覺得自己方纔是看走了眼,根本就是自己多想。
“沒什麼,巧合罷了,有些交情。”敷衍地道了一句,慕容燕此時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她現在的尷尬處境,而且郭老前後不同的態度反而讓她的心裡更加的不安,總覺得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想得越多心裡越是發堵,即便如此,慕容燕還是不知道現在她能做寫什麼,索性放任自流,總會有個自然而然的結果。
但是她也意識到了自身的危險,忙開口請求郭老保密自己身份的事情,看在慕容靜的份上,他倒是答應的爽快,而後兩人再無交流,慢慢趕上了前面的隊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