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羊、兩隻羊——三百八十一隻羊——”
李錘躺在牀上,兩隻眼睛緊緊閉著,心裡默唸。
“噓——”終於,他嘆息一聲,放棄了毫無效果的數(shù)羊法,睜開由於時刻緊張而變的乾澀的眼睛,“難道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擰開牀頭檯燈,白熾燈讓他本來乾澀的眼睛更加難以睜開,三月天還是很冷的,他穿上一件外套,坐在牀邊桌前,從抽屜裡面拿出那本《公務(wù)員面試百科全書之十萬八千六百三十二道題》,胡亂的翻了起來。
明天公務(wù)員面試就要開始了。
焦慮的狀態(tài)和心情使他難以繼續(xù)認真的看下去,上面每個字像蝌蚪一樣,密密麻麻,看久了更加令人心煩。
這時桌子旁邊的手機響了,聲音大而嘈雜,好像一個破鑼。
李錘拿起來看了一眼,眉頭擰皺。
“火雞!我說過多少次了,過了晚上十點誰給老子打電話,老子明天捅他菊花!你非要挑戰(zhàn)老子的耐心?”
電話那頭傳來弱弱的聲音:“老大,我——我不是故意的,光頭黨來搶地盤,火雞哥被砍傷了,不得已纔給你打電話的——你再不來深水街,咱們的地盤就沒了。”
李錘嘴裡罵了一句,眼珠子紅的嚇人,手背上的血管都暴了起來,“知道了!”狠狠的掛掉電話。
李錘大學畢業(yè)三年,他本人有著崇高且令人崇敬的目標,要做一名出色堪比007、施瓦辛格類的警察。
但是由於只是畢業(yè)於三流大學,唯一的出路就是通過社會報考警察,三年時間,他三次通過筆試,卻又三次被擋在面試關(guān)上。
原因就是,他有輕微的憂鬱癥!同時還有十分明顯的大男子主義,使得他在面試的時候很難專注認真回答面試官的問題。
大男子主義有著強烈的表現(xiàn),正好將他輕微憂鬱癥暴露的缺點掩蓋,所以他本身可以說是個矛盾體,但是外人卻看不出來,最多隻感覺他爲人有些輕浮。
三年來他做個很多工作,推銷員、售貨員、賣保險甚至送外賣,但是每一樣都乾的不長遠,他不是怕苦,而是不喜歡被人招來使去,感覺像狗一樣。
最後,他毅然決然的做了個決定,繼續(xù)帶著大學時代一批兄弟鬼混,在深海這座國際一流城市中,做起了小混混,組建了一個社團“鐵錘黨”。
如果是做黑社會,他完全可以成爲一個了不起的大佬,但是他內(nèi)心又嚮往警察那種平靜又刺激的生活,使得他對黑社會有一絲厭惡,但又不肯丟下兄弟不管,所以他對待黑社會的工作也極爲怠慢。
從開始到現(xiàn)在,鐵錘黨唯一的地盤就是一條老街,深水街。
深水街位於市中心,這裡曾經(jīng)是英格蘭的租界,很多建築還保留著北歐的建築風格,但是房子老舊,加上新區(qū)的開發(fā),住在這裡的多爲一些老深海人。
深水街和一般的步行街差不多,兩邊都是商鋪,酒樓、酒吧、歌廳、服裝店甚至還有一個小型菜市場,可謂是五臟俱全。
夜晚十一點不到,深水街後巷一片安寧,今天晚上外來勢力光頭黨要和本街勢力鐵錘黨在這裡講數(shù)。
講數(shù)就是談判的意思。
鐵錘黨在深水街兩年多了,老大李錘以前經(jīng)常光顧每一間商鋪,由於最近準備公務(wù)員的考試,這兩三個月見不到人影。
隔壁新區(qū)一條街的光頭黨一直迫於地盤不夠,將目光投向了深水街,在觀察兩個月,並且不斷做出挑釁後,發(fā)現(xiàn)鐵錘黨老大不敢露面,很是興奮,以爲是個三流小混混,準備找茬拿下這條街。
街頭正中間,兩幫人馬對立。其中一幫人清一色光頭,一看就知道這是光頭黨了。另外一邊,站著二十幾個年輕人,臉上還帶著初入社會的青澀。
爲首一人染著火紅的頭髮,穿著黑色亮皮緊身外套,手裡拎著兩把西瓜刀。
對面是個三十多歲的光頭,身後跟著三十幾人,最後面還有三輛麪包車,刺眼的光芒通過人縫照過來。
紅頭髮年輕人瞇著眼睛,害怕氣勢會被對面的光頭黨老大比下去,挺著胸脯,故作囂張,“張?zhí)铮颤N時候搞的破面包車,借給哥們玩玩如何?”
“火雞,少廢話,你老大來不來?”
紅頭髮面色一狠:“錘哥是做大事的人,對付你這種小角色還要他出面嗎?”
“哼,你這話意思是這裡你說了算咯?”光頭黨的張?zhí)镪郑枪?jié)發(fā)出咔咔啪啪的聲音,聲勢嚇人。
“當然,我雙刀火雞怎麼說也是鐵錘黨老二,你有屁就放。”
“好,凡事都有規(guī)矩,昨天我小弟來深水街酒吧尋歡,是你打他了吧?這筆賬怎麼算?”
火雞不屑一笑:“光頭佬,你腦子進水了,你小弟來酒吧?要找也是去紅桂芳,我們深水街上的酒吧都是很正規(guī)的,沒有!是他先砸場子在先,我不過是制止他這種行爲。”
“哼,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小弟的打白捱了?告訴你火雞,賠個三五萬塊,在牡丹大酒店在擺上十幾二十桌,我當沒事發(fā)生,不然我可不客氣。”
“三五萬?去你媽的,你給我!”火雞往前一步,手中西瓜刀閃閃發(fā)光。身後的人也跟著向前一步,紛紛亮出手來的傢伙。
光頭黨的人更是不懼,仗著人多,開始和鐵錘黨的人彼此推搡。
張?zhí)锬樕溪熜Γ骸澳氵@意思是沒得談了?兄弟們,幹他!”他說著率先衝了上去,兩隻如大螃蟹般的手臂鎖住了火雞雙臂,使他雙刀使不開,加上他身高體胖,火雞被他一摟像個小雞仔,瞬間被摔倒在地。
鐵錘黨見自己一方老二被幹倒在地,紛紛抄傢伙衝了上去,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叫了一句:“老大來了。”
張?zhí)镎T坐在火雞腰上,微微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後面一輛開足馬力的電動車如狂風一般呼嘯而來。
電動車速度不容小覷,最高也能達到四十公里每小時,對於正常人的步行來說,快多了。
車上坐著一人,長長的頭髮被風吹在腦海,露出一張近乎扭曲的臉,一對黑眼圈,眼珠子紅通通的,鼻樑高挺,鼻孔鼓脹著,嘴上長滿細細的鬍渣子,嘴脣抿著。
“是老大!老大來了——”
鐵錘黨有人認出來的是鐵錘黨老大李錘,氣勢大受鼓舞。
電動車速度不減的通過了麪包車間狹小的空隙,車把連續(xù)掛倒幾個光頭黨成員後,砰的一聲撞擊在沒反應(yīng)過來的張?zhí)锷砩稀?
電動車在四十公里速度的時候衝力很大,瞬間將張?zhí)镆话侔耸嘟锏纳眢w創(chuàng)倒,電動車也歪在一邊,前車保險槓變形,車輪兀自轉(zhuǎn)動。
李錘從車上跳下來,周圍的人還在驚慌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前竄,來到張?zhí)锩媲埃p手抓住他脖領(lǐng)子,啊的一聲大叫,用力上舉,瞬間爆發(fā)力從體內(nèi)噴發(fā),將張?zhí)锓逝值纳眢w舉過頭頂重重砸在地上。
左右開弓,啪啪在張?zhí)锬樕洗蛄藘扇贝虻膹執(zhí)镱^暈?zāi)垦#@個時候光頭黨的人才反應(yīng)過來,見自己大哥被打,幾十個小弟紛紛亮出手裡的西瓜刀、鐵鏈子、鋼棍要上來和李錘拼命。
李錘擡腳對準張?zhí)锟璨康帕讼氯ァ?
“嗷——”
張?zhí)餁⒇i一般喊叫,面如豬肝色,眼珠子凸出,嘴角口水噴射,全身不住的顫抖。
“別動!”
李錘手在後腰拿出一把蝴蝶刀,飛快純熟的打了幾個漂亮的刀花,一刀刺進張?zhí)锎笸龋侠钸@把蝴蝶刀屬於特製,中間有刀縫,鮮血通過刀縫噴射出來。
張?zhí)镉质前〉囊宦暣蠼校瑥娏业奶弁锤袀鬟f到大腦皮層,看著腿上飆血,心裡害怕又驚恐。
李錘將刀拔出來,貼在張?zhí)锟璨浚骸皠e動,老子這把刀叫寡婦製造者,誰要敢在上前一步,‘小張?zhí)铩蜎]了。”
“別過來啊混蛋!”張?zhí)镆姽忸^黨的人還有想上前湊的,大聲叫罵。
“錘——哥,您要怎麼樣?”被李錘凌厲的手段震懾,張?zhí)镄母伟l(fā)顫,他可不想太監(jiān)。
李錘冷笑兩聲,看見旁邊火雞從地上爬起來,連連搖頭,道:“張?zhí)铮诣F錘黨一般不和人發(fā)生爭執(zhí),但是如果你咄咄逼人,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記住,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是是——”張?zhí)镱^上冷汗直冒,連連點頭。
“明天拿個三五萬塊,到酒吧交給火雞這事就算了好不好?”李錘手裡“寡婦製造者”用力頂了頂。
張?zhí)锬c子都悔青了,暗罵:“誰他媽告訴我鐵錘黨好欺負——”嘴上道:“好好。”
李錘嘿嘿一笑,貼近張?zhí)铮浑p佈滿血絲的眼珠子看著他,加上黑黑的眼圈,嚇得張?zhí)锊桓覍σ暋?
“不要耍花招,我能第一次萬軍從中取你小,就會有第二次,明白嗎?”
“明白明白。”
李錘收了刀,推起近乎支離破碎的電動車,帶著鐵錘黨成員離開了。
兩個光頭黨小弟連忙架起來張?zhí)铮骸袄洗笤觞N辦?”
“他媽的,還能怎麼辦?去醫(yī)院!這事千萬別告訴你嫂子——差點害她成了寡婦。”
深水街,魅情酒吧。燈光昏昏暗暗,的大提琴拉出低沉且悠揚綿長的聲音,聽上去很有小資情調(diào)。
鐵錘黨一衆(zhòng)人剛打了一場勝仗,擁護著李錘來到這裡,點上酒水。
李錘大馬金刀的坐在中央,看著火雞,語重心長的道:“火雞,你也不小了,不能每次都用這種咋傷齷齪的手段騙我出來,我不是說過了嗎?晚上十點以後誰也不能打擾我。”
火雞不屑的喝了口啤酒:“還當不當你自己是鐵錘黨老大!整天憋在房間看書,真的要做警察?拜託大哥,你可是黑社會。”
“錘哥對不起,是我想的主意,不關(guān)火雞哥的事。”一個染著綠色平頭的小胖子端著啤酒,滿臉歉意的說道。
李錘搖頭嘆息一聲,暗想:“算了,反正晚上又睡不著,喝點酒或許能夠促進睡眠,哎呀呀——好像有點餓。”這纔想起來,晚飯還沒吃。
“騷包堅,去給我買兩份蛋炒飯三十根串,賬記在你身上,這事就算了。老子晚飯還沒吃。”
騷包堅麪皮一抽,有些不樂意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