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隨心頭一慌,連忙爲自己申辯,“殿下明鑑!屬下絕無任何私心!只是、只是她身份特殊,若因爲此事令她和殿下生出嫌隙,那、那……”
蕭成霖的視線猶如一把冷劍,懸在他的頭上,讓他膽戰心驚。
不知過了多久,蕭成霖才收回目光,淡淡開口。
“本王知道了,那就先去告訴她,最近形勢緊張,不宜動作。等過幾天,本王自會找時機,在南胡使團離京之前,讓他們見上一面,解了她身上的生死蠱。”
長隨緊繃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心內長舒一口氣,“是!屬下這就去辦!!”
蕭成霖揮揮手,他沒敢繼續逗留,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吱呀——
房門關合,屋內又恢復一貫的寂靜。
蕭成霖擡手,在桌下某個位置輕輕一按。
身側的牆壁忽然翻轉,露出一個黑色的暗道入口。
與此同時,一個身形消瘦,帶著面具的男人出現在了那片陰影之中。
“您有何吩咐?”
蕭成霖淡道,“不認主的狗,不必再留了。”
帶著面具的男人沒有多問,顯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恭敬地垂首應是。
“屬下明白。”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扇牆壁也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看不出分毫異樣。
……
長隨出了靖王府,便一路往城南而去。
走過繁華的街道,繞過幾次彎,他終於停在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藥鋪門前。
藥鋪門頭很小,很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此時也沒什麼客人。
他走了進去。
一箇中年男人正站在藥櫃之前,整理著那些將要發黴的藥材。
聽到動靜,他隨口問道,“來抓藥?”
長隨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巴老闆。”
巴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終於回頭看來,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怎麼這麼快又——”
正說著,他忽然一頓,警惕地朝著門外張望了幾眼。
“放心,沒人看到我來這。”長隨道,“殿下有話要轉述給她。”
巴夏立刻明白過來,但還是謹慎地走了過來,將藥鋪的門反鎖好,才轉身道,“人就在後院,你直接去便是。”
長隨點了點頭,往裡走去。
這藥鋪很小,後面卻還連著一個院子。
若是外人一眼看來,定然極難發現。
同一時刻,屋內正躺著假寐的女人聽到院子裡傳來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起身來到窗邊。
這裡的門窗都是從外面鎖起來的,只靠著她自己根本無法出去,最多能借著窗戶的縫隙,看到一點外面的景緻。
她兩隻手都緊緊貼在窗戶上,恨不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面容消瘦蒼白,手上隱約可見淡淡脈絡。
然而即便是這樣已算得上是瘦骨嶙峋的狀態,卻依舊不掩她的美豔。
在體內蠱毒長久的折磨下,她的身體狀態已經極其糟糕,臉頰都瘦的微微凹陷了,襯得那雙隱隱泛著幽藍的眼眸越發的大。
一眼看去,竟像極了精怪小說裡纔會出現的美豔骷髏女鬼。
此人不是假死逃離皇宮的蕭嵐曦,又是何人?
此時的她自然不能再和從前的她相提並論,然而美人終究是美人,即使遭受了這麼久的磋磨,也依舊帶著三分豔色。
尤其當她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的時候,更是動人心魄。
當看清來人是誰,她焦急的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但下一秒,她就又換上了期盼渴望的神情,眼中甚至還溢出幾分歡喜。
長隨顯然也看到了她,當即快走幾步,來到窗前。
——鑰匙只有巴夏有,往來傳遞消息的時候,這扇門並不會輕易開啓。
蕭嵐曦聲音虛弱沙啞,分明細若遊絲卻又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綿軟,像羽毛一般輕輕勾著人。
“他怎麼說?”
蕭嵐曦想盡量剋制自己的情緒,然而那微微前探的身體,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迫不及待,
“他可同意我與那位見上一面?”
她實在是受夠了在這裡暗無天日的日子!
就算一時半刻出不去,起碼讓她把身體養一養也是好的啊!
否則整日呆在這裡,和犯人有什麼區別?
“現在怕是不行。”長隨一開口,蕭嵐曦眼底的光瞬間就熄滅了。
“爲什麼?只是一面,用不了什麼時間的!我、我——”
她的身體不能一直這樣拖下去啊!
長隨連忙安撫,“您先彆著急,殿下說了,最近風聲緊,的確不是合適的時候。等過幾天,南胡使團要走的時候,他再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解了您體內的蠱毒。”
蕭嵐曦眼睛一亮,“真的?”
長隨點頭,“是真的!所以我特地來這一趟——”轉述這個好消息。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忽然察覺不對,猛地轉身!
那扇通往藥鋪前廳的房門再次被人打開,只是出現的人卻不是巴夏,而是一個身穿黑色罩袍,臉上戴著黑色面具的男人!
看到那人,長隨眼瞳驟縮!
一個無法形容的深刻的恐懼涌上心頭,甚至令他的身體都隱隱發顫。
“您、您怎麼來……”
嗤——!
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只聽一道刺耳的破空之聲響起!
長隨忽然覺得喉間一涼。
他緩緩擡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質地冰冷,鋒利。
那是一枚三菱飛鏢。
他曾經見過,但都是在別人身上,沒想到今日輪到了他自己。
尾端的紅色綢布隨風輕輕飄揚,劃過他的脖子,有點癢。
然後就變得黏膩。
——鮮血從他的喉間汩汩涌出,迅速將那三菱飛鏢浸染,甚至連上面的那段綢布都變得沉甸甸的。
滴答。
鮮血滴落。
他的身體緩緩向後倒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