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求援(一更)
葉初棠笑道,“替我同你家主子道聲謝。”
……
鄭抱粟被押送回京的陣仗搞得極大。
兩列禁軍重重把守,帶他入城,一路上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看見。
一開始大家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但很快,鄭抱粟通敵叛國的罪名便傳揚開來,他謊報軍功,臨陣逃脫,割下流亡百姓的耳朵充作敵軍爲自己積攢功勳的“事蹟”,也都不脛而走,短時間內,傳遍了整個京城。
範承卓接到消息的時候,差點兒從牀上摔了下來,驚懼交加,“你!你說什麼!?”
小廝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裡已然帶上了哭腔。
“大人!鄭抱粟將軍被禁軍帶回,如今已經進了宮了!”
府上這些下人並不知曉那日朝會上發生了什麼,但他們知道鄭抱粟是範承卓的表侄,如今鄭抱粟突然出了事兒,那範承卓不免會被牽連!
而且這次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竟是禁軍出動,將人押送回京,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鄭抱粟必定是犯下了大錯!
那些傳言……只怕都是真的!
若是那樣,可是誅九族的罪!
範承卓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剛想起身,卻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小廝登時更加驚慌,“大人!您、您這是怎麼了!?小的、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說著,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卻被範承卓喊住。
“你……站住!”
小廝回頭,滿臉慌張無措,“大人,可是您——”
範承卓深吸口氣,咬牙撐著將嘴角的血跡擦去,聲音虛弱至極,卻又堅定無比,“去、去靖王府!”
小廝傻了,呆呆反問,“靖王府?”
都這個時候了,大人不想著怎麼脫身,怎麼還想著去找四殿下?
範承卓色厲內荏,“備車!”
小廝少見他這般狠厲神色,不由心頭一顫,忙道,“是、是!”
說罷,他匆匆轉身離去。
範承卓嘴角又溢出血來。
他的身體十分虛弱,本來這幾日他一直在家靜養,已經控制住沒再繼續惡化,可沒想到遇到這事兒,令他驚懼萬分,幾乎五臟俱焚。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但他也顧不得那些了。
用盡前方白金,鄭抱粟居然還是被帶回了京城!
範承卓心裡又氣又恨——謝安鈞派出去的人果然無用!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把希望寄託在謝安鈞身上!
如今……
範承卓嚥下一口血,兩手撐著牀沿勉強站了起來,手背之上青筋畢現。
他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著,只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滿頭的汗。
小廝備好車,又匆匆而回。
看到他這模樣,小廝又猶豫起來,“大人,要不您還是先去看看……”
範承卓屏住呼吸,眼底似有無盡的激烈情緒翻涌。
小廝望見他這可怕的神色,當即噤聲,生生把剩下的話都嚥了回去。
“那、那小的扶您。”
……
一炷香後,靖王府。
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範承卓的心驟然沉到谷底!
“去叫門。”範承卓壓下心裡強烈的不安,吩咐道。
車伕應了一聲,走過去敲門。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都無人應答。
車伕猶豫地回頭,“大人,這……”
吱呀—— 就在這時,大門終於被人從裡面打開。
一個小廝打著哈欠從門後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不耐煩地道,“我家殿下身體不適,閉門謝客,誰都不見,請回吧!”
車伕尚未來得及自報家門,就被堵了回來,不由一噎。
範承卓低聲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壓下去,這纔開口,“煩請幫忙通傳一聲,就說範承卓有急事兒求見靖王殿下,還望——”
“沒聽見嗎?我說了,殿下今日誰也不見!”
小廝顯然沒把範承卓放在眼裡,說罷,便不由分說地將門重重關上——砰!
車伕被嚇了一跳,剛想發作,又想起這裡畢竟是靖王府,又生生忍下,只得咬牙,壓低了聲音抱怨,“……狗仗人勢的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根兒蔥了!”
他罵罵咧咧回身,來到馬車旁,“大人,他們不讓咱們進,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人家到底是皇子,就算有再多不服,也得受著不是?
範承卓心急如焚。
身體不適?
怎麼就那麼巧,偏偏鄭抱粟剛被押送回京,靖王這邊就關門謝客了!
來之前,範承卓就想過,靖王或許不會幫他,但真到了這一刻,他才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絕望。
——竟連面都不肯一見!
範承卓死死盯著那緊閉的大門,臉色青白。
車伕看他臉色不對,忍不住擔心起來,“大人,大人?您臉色看著不太好,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不還是先去看看大夫——”
“去忠勇侯府。”範承卓一字一句說道。
車伕一愣,“什麼?”
範承卓猛然一喝,“我說!去忠勇侯府!立刻!”
他原本臉色就十分蒼白,此時神情激烈猙獰,竟讓人望而生懼。
車伕被嚇一跳,也不敢再說什麼反駁的話,只連連點頭,“是、是!”
說著,他跳上馬車,抓著繮繩猛然一抖。
“駕!”
……
馬車很快離去,靖王府門外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府內,蕭成霖正在庭院中修建花枝。
三月的天,溫暖和煦,這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也漸漸茂盛起來。
然而此時他那張昳麗的臉容上,卻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親隨很快走了過來,垂首道,“殿下,他已經走了。”
蕭成霖停下動作,回頭看來,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猶如寒冰。
半晌,他才啓脣,冷冷吐出兩個字。
“蠢貨。”
親隨遲疑片刻,道,“他的確是昏了頭了,不過,鄭抱粟畢竟是……”
蕭成霖擡了擡眼簾。
親隨當即心頭一凜,迅速噤聲。
蕭成霖又從旁邊拿起剪刀,繼續修建生長出的花枝。
他沒說話,庭院中安靜得只能聽到花枝被裁剪的清脆聲響。
終於,親隨忍不住再次開口,“殿下,您真的不進宮一趟嗎?”
嘩啦——砰!
蕭成霖猛然拂袖,那盆幾乎已經被修建好的花驟然摔在地上,粉碎。